《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小好

31、第 30 章

　　没想到证据来得这么快，夏珊都没费心找，证据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天，夏珊如同往常一样坐在店里一边绣十字绣一边神游，无聊地等着她的学员。二毛妈，她的合伙人正在忙碌着做打扫。

　　“夏姐。”

　　“哎，你来了。”夏珊悠地转过身，正在微微上翘的唇角在这一刻僵在了似笑非笑的孤度，然后慢慢松弛下来。

　　夏珊定格在她不愿意见到的这一幕，她学员的胳膊正挽着一个儒雅成熟男人，一个她无数次在夏珊面前喋喋不休地提起的爱她的男人，一个夏珊再熟悉不过的男人，何茂天。

　　何茂天的异样目光告诉夏珊，他和她一样惊慌。

　　见到这阵势，二毛妈都不知道该往哪藏了，灰头土脸地溜了出去，仿佛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是她。

　　“今天我特地带我家这位来谢谢你，感谢你教我刺绣，我终于亲手为他绣了一副鞋垫。”王艾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看着他们这么恩爱，夏珊眼中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是怨恨，“不客气。”

　　何茂天愣了，半天都回不过来神。王艾用胳膊捅了捅他，示意他说话。他动了动喉结，却没有说出话来，震惊让他无法言语，更让他不敢贸然行事。他忐忑地望着夏珊，担心她当场戳穿。

　　夏珊厉声厉色地问，“你先生在哪里工作？”

　　何茂天如释重负，抢在王艾前先回答，“我在政府部门工作。”

　　夏珊讽刺地说，“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可能是我在新闻里看过。”

　　“新闻里的不好看，还是本人看着舒服。”王艾自卖自夸地说。

　　夏珊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何茂天，瞅得他心里直发毛，却对王艾说，“亏你姓王，害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王婆啊。”

　　“我可不是自夸，不然把你老公晾出来比比。”王艾气定神闲地说，惊出何茂天一身冷汗。

　　“政府的人可比不了，不过，妹妹你可得看住了，优秀的男人都花心。我家那位啊，要是背着我在外面胡搞，我剁了他的手，剁了他的脚。”夏珊逞口舌之快，这话让他俩都没心情往下说了。

　　何茂天内心毛躁，他的脑袋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起来，想今后的事情该如何发展，他没心情说话。王艾见何茂天反常地沉默，以为硬拉他来致谢所以不高兴了。

　　“夏姐，你忙着，我们走了。”

　　夏珊客套地说，“慢走。”

　　何茂天很不愿意接受这急转直下的变化，他和王艾的十年“地下情”就这样公诸于众。可事情已经这样了，没办法。他迷迷糊糊和王艾走了出来，不远处他回头张望，看见牌匾上写着“刺出一片锦绣”。他这才知道，夏珊最近原来一直在忙着开店，作为他的丈夫，他惭愧自己太不称职了。

　　她唾手得到的证据，一直要找的证据，其实，她不想它这么快就来。她和何茂天是别人眼中的模范夫妻，可连她自己也没曾想到他们的婚姻竟隐藏着巨大的暗礁，而且一藏就是十年。当他们浓情蜜意地出现她面前时，她竟然忍住了。她想象过无数的场景，但没想到他们竟是这样戏剧性地出场了。夏珊以为她会撒泼，冲着那个狐狸精狠抽两个耳光，但她于心不忍了，王艾怀着孕，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善良，善良得她自己都想抽自己。

　　夏珊干不了手里的活计，她的心痛苦得要碎掉，脑袋里全是何茂天，针总不听使唤地刺破手指。她这才体会到，原来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更难让人忘记。

　　痛苦地挨过了一天，到了深夜，她不得不回家的时间。

　　她不愿意回家，因为等待她的是一场恶仗，一场暂时可以舒缓内心痛苦然后让她更心痛的恶仗。如她所料，何茂天正等着她，他这回嘴硬不起来了。

　　“夏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毫不在意地回答，“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有用的话，你就说它个一万遍。”

　　“夏珊，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不要脸！”夏珊的五脏六腑掀起了惊涛骇浪，没法平息。他抛弃怀孕的王艾，他不要脸。背叛家庭，他不要脸，总之，他就是不要脸。

　　“对不起，夏珊。真的真的对不起。”

　　他越是道歉，夏珊越是愤怒，她气急败坏地说，“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做的不要脸的事。”

　　何茂天接近哀求地说，“夏珊，你忍心让一个怀孕的妈妈做不了人吗？你这样做也会毁灭了你的丈夫。”

　　话说到这份上了，简直让人无话可说了。

　　她一把将旁边的易拉罐丢向墙壁，说了这辈子说过的最重的话。“你还是人吗？”

　　她到小儿子的房间去了，丢下何茂天一个人在房间里。

　　夏珊涕泪交加地哭了一宿，她是为自己而哭，为自己的软弱而哭，为她对自己的情敌和背叛自己的丈夫心慈手软而哭。

　　漫长的夜在无声的哭泣中慢慢醒来，夏珊一脸憔悴地走出房间，突然很想确认一件事情，就是当初他为什么要娶她。

　　烟雾缭绕的卧室里，何茂天一根接一根地抽着，他也一夜无眠。

　　“听王艾说，你在大学的时候就爱上了她。你爱她为什么还和我结婚？”

　　“她不爱我。”

　　“我问的不是她不和你结婚的原因，问的是为什么和我结婚。”

　　何茂天觉得这个时候，任何事情都没了隐瞒的必要，“岳父说能帮我得到她。”

　　看来世上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她和何茂天的婚姻不是例外。更让夏珊崩溃的是她的爸爸不但是这场婚姻的导演，还在里面加了“婚外情”的戏。

　　“以你当时的条件，找一个合适又不失体面的人不是那么容易。所以，岳父他……”

　　“够了。”

　　夏珊接二连三地受到打击，她没想到自己的婚姻完全由别人主宰，她在他们眼里和手中是什么？棋子？筹码？

　　夏珊觉地自己和王艾都很可怜，在她们的爱情和婚姻的背后竟然有这么龌龊的勾当，“你们对王艾做了什么？”

　　“岳父只是让她失去了艺术团的工作，然后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你们男人都这么心狠吗？”

　　“岳父也是为了你好，你当时失去你的前夫，不是都不想活了吗？”

　　“难道我还要谢谢你挽救了我吗？”

　　“不是，对不起。”

　　夏珊把无限的悲愤铺天盖地地撒在他的身上，“烂男人、恶心、不要脸。”

　　之后，何茂天的头一直低着，一句话也不想说。

　　夏珊可怜自己，更可怜王艾，她静观事态的发展，不积极不主动，让何茂天自己选择。

　　夏珊表现得比何茂天预想的要心平气和，她的埋怨和辱骂更多的是要弄清事情的真相，她没有逼迫他在她和王艾之间做出选择，她对他是宽容的。他很感动，同时也加剧了内心的惭愧和自责。可他根本不想做单选题，他要的是维持现状。

　　“你到底想怎么办？”

　　何茂天走近夏珊，眼里含着闪亮的东西，他抱住她，嗓音嘶哑地说，“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他说了他们多年婚姻里让她最为感动的话，比他毫无遮拦地说爱她更让她温暖，这句话要是不在现有的前提下该多好。

　　一切愤怒和怨恨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了，她滚烫的泪水流了下来，为她和何茂天的婚姻而流，也为王艾和何茂天的“地下情”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