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道威武》人间闲逛

7、第 7 章

　　狐妖跑了的消息压得极好，整个镇上一片和乐，都信了那狐妖未曾跑掉，而是被宋明深在危急关头一剑刺死，皆大欢喜。于是宋明深这人就在救命菩萨的名号外，多了几分平白受伤的可怜。
　　但萧云之可怜不起来，他只是想笑，幸亏这白简不是记仇的性子，宋明深也不是糊涂的脑子，要不然这一镇子的人迟早要入了狐狸肚子，他记起少时下山的那件事，只觉得天道轮回，这人间莫说是修士了，连妖怪也心平气和了不少，若此事搁在三百年前，萧云之笑了笑，微微眯着一双眼，又吃了一个包子。
　　年城跟他坐着一条板凳，面前只放着一碗清亮亮的小米粥，默默算了这人已吃了多少包子，“一个菜包一文钱，一个肉包子两文钱。”他避着萧云之在桌子下面扳手指头：“师尊吃了三个菜包子，不对是四个……。”他抬眼看了一眼桌子，萧云之拿着筷子在他头上重重敲了一下。
　　“哎呦！师尊，疼。”挨了打的人委屈的叫了一声，四面回头来看，年城捂着脑袋，不知是何处惹到这个阎王。
　　“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穷酸。”萧云之用筷子狠狠插了一个大肉包子，塞进他嘴里，不顾年城一脸肉疼，一连着在剩下的包子上都捅上一个窟窿：“我吃饱了。”这人把筷子一丢，撑着脑袋看着年城。
　　年城嘴里塞着一个包子，嗫嚅了一阵，只要把那破了相的包子挨个吃完，最后把他那一碗粥呼噜噜一气喝完，一抹嘴，这顿早饭才算吃完。
　　“师尊，咱们还留在这儿吗？”年城知道他和那狐妖的牵连，虽说心里有些膈应，但也不算什么大事：“这最近没什么捉妖的买卖了。”
　　萧云之半个身子趴在在桌子上，要是有尾巴他都能摇晃起来。
　　“这附近就一只妖怪，那你说的，以前那些捉妖的买卖都是那里来的？”萧云之问道。
　　“是附近乡里的，那些地方都归这镇子管，请修士捉妖都要到镇子的衙门里报。”年城明白这里的路数，虽然他没抓过几次妖。
　　“最近的村子有多远。”
　　年城想了想：“那边隔了三座山就是。”
　　萧云之顺着他指的方向瞄了一眼：“真麻烦。”
　　年城笑了笑：“凡间的规矩就是如此，不可逾越。”
　　“那若是不报呢。”萧云之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若是不报。”年城想了想：“那便是无事吧。”
　　萧云之嘲讽的看了他一眼，那边天上怨气冲天，而且这一路走来不少地方，远远看着都是有妖气的，若是不报便是没有吗？
　　“你还是太年轻些。”萧云之好心提醒道：“若你有一日居于高位，可得长点心。”
　　年城不明所以，萧云之却不想和他废话。
　　“走吧。”他手里还是那把大红色的扇子：“咱们今日可得跟紧了这小仙人，免得他又被劈了。”
　　宋明深原本还得躺上几日，可今日那县太爷就找他急急说了一事，明面这县太爷是来探伤的，暗里就把传出的妖狐已被斩杀的流言说了一遍，还说自己传出这消息，是为了安抚人心，让宋明深与他对好话，莫要出纰漏。而且还说了只要宋明深私下抓住那狐妖，将它斩杀了便皆大欢喜，还说什么依仙人修为不过旦夕之间，就能抓了那狐妖，自己不过是早一步让大家高兴一番，不算什么假话，里里外外说的滴水不漏。
　　宋明深到底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县太爷这招先斩后奏，就把他逼得进退两难，气了半日都说不出一句完整话，那县太爷见他如此，也只是口头哼哼哈哈了几句，知趣的送上一箱的灵芝仙药，先溜了。
　　宋明深气的也躺不下了，索性出了那客栈，把那贼狐狸抓了，赶紧离了这地方才是正道。可他想不到刚出了那客栈门口，自己就被人缠上了。
　　萧云之那笑眯眯的脸，在大太阳底下白玉似的凝着光，艳俗的扇子在他手中竟有了几分逍遥自在。他往后退了一步，不太想见这人。
　　萧云之不会看眼色似的凑了上去：“小兄弟伤未曾好便急着出来，若是不慎晕在某处，岂不是坏了，我们好歹都是修行之人，我可不会置之不理，今日便一道吧，我知道自己古道热肠，不必感激，你要去哪儿？”萧云之最后一句一转，伶牙俐齿的让宋明深想起那县太爷。
　　“多谢道友，不过在下还有私事，还是各自请便吧。”宋明深再无脑子，也不会相信这阴晴不定的人。
　　可惜萧云之脑袋一歪，整个身子靠在他身上，平白来的亲近，宋明深心中一颤，正看见那人眼尾微翘的一泓月夜，他慌忙低头却又正对上那人噙着胭脂似的唇，他默念清静经。
　　萧云之不老实的钩住他脖子，轻声笑道：“方才那大老爷跟你说了，这镇上你是虚假的英雄，因为那狐妖可是还活着的。”
　　“他们……。”宋明深飞快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没让你也……。”
　　“他们不知道我在。”萧云之看着这人耳朵都红了，觉得好笑的很：“所以，你要不要分我些好处，让我保密啊。”
　　宋明深没说话，萧云之一挑眉：“行了，逗逗你，莫要如此无趣，你出来是找那只狐狸吧，那就被磨蹭了，我们一道去，省的你初次下山就丢了上清宗的人。”
　　“你为何帮我？”宋明深不动，刚触及旁人恶意的，总喜欢揣测之后遇上的每个人的意图。
　　“我认识你师尊。”萧云之说道：“他的那把苍生是雁南沼泽的红鱼的脊骨炼化的，对吧？”
　　用妖骨炼灵剑的为数不多，连景天就是一个。
　　宋明深点了点头：“知道我师尊剑的来历的不多，看来您确实认识我家师尊，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萧青。”萧云之一抱拳给自己起了新名字，往身后一指：“这是我的徒弟，年城。”
　　两人一点头就算是认识了，宋明深迷迷糊糊，公私各一半，也乐得有人帮手。
　　这三人便说定一同去那山上再看看。
　　因为没了那狐妖作祟，这镇上又是活了起来，街上四处是摆摊的小贩，此处民风淳朴，见到宋明深都将自家买卖的东西硬是塞给他一些，走不过半条街，宋明深手里肩上都零零碎碎挂了好些点心袋子，其中有一个穿红衣的小姑娘，脸也是红红的，将一包红豆糕点塞给宋明深，多谢他除了妖邪，给自家姐妹出了气。
　　萧云之多看她几眼，知道这丫头是有些灵气的，虽不足修行，但总比旁人聪明些。
　　就多看的这几眼，让年城会错了意，竟是跑到人家摊位上买了一包糕点，送来给他吃，无端有几分争宠的滋味。
　　萧云之接过那糕点咬了一口，分给年城一块：“这镇子的人倒是热情。”
　　年城点了点头：“我方才和她说了几句，她说她有个好姐妹被采花贼坏了名声，恨极了采花贼，宋修士除了那妖怪十分解气。”
　　“解气？”萧云之笑了笑，那丫头的模样可不是解气的，倒是有几分担忧不显，这镇上真是挺有意思的。
　　他们三人到了那山上，山很大，宋明深提出不如分头去找，萧云之想到自家徒弟修为太次，纵使不遇见妖怪，遇见个野物都能吃了他，便二人同行。宋明深答应了，只说天黑之前要在此处碰头下山，晚上这山上可不能待着，萧云之觉得好笑，乖乖一点头，带着自家徒弟先走了。
　　“他想着抓妖怪，还不敢夜里留在山上，难不成那些妖怪都青天白日的出来让他抓吗？”萧云之对自己徒弟说道：“上清宗真是把人教的越来越胆小，你说是不是。”
　　年城只能点头，又走了半晌，这闷葫芦突然问了一句：“师尊，怎么知道是三百年？”
　　萧云之不明所以。
　　“我是说师尊是仙逝被埋在土里三百年，本该不知这人间岁月，可前些时候，师尊重现人间，见着我，说的头一句却是‘三百年未见也不必这样，天大的委屈也该哭完了’。”年城细细的说道：“我这些天怎么也想不明白，您为何一出来就知道这世间过了三百年？”
　　日光从树叶枝桠中缕缕垂下，打在二人身上，有几片过早泛黄的叶子打着秋儿，不合时宜的落下，风一吹咕溜溜的跑开。
　　萧云之没想到自家徒弟看着蠢笨，心思还是极细的。
　　他张了张嘴，原是想说的半真半假，可懒得扯什么神通盖世修为预见，直说道：“我是死了，可地府不收，魂魄飘在清明山，跟着你享了三百年香火，莫说知道这人间岁月了，我连你睡觉打几个呼噜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