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唯?诺诺》蓝颜晨

24、2011.08.14

　　七月十五，鬼节。
　　我从来没有过过这个节日，或许过过，只是太小，没有了记忆吧。
　　清晨，鞭炮声此起彼伏，隔得远，不响亮，却还是扰醒了我。
　　蹑手蹑脚地起身，还是惊醒了夜里睡得很迟的她。
　　她问，几点了？
　　我习惯性地想抓床头柜上的史努比，一抓，空的，这才想起这是在她家里的卧室，不是我们的家，这里没有史努比。
　　想找手机，楞了许久，才想起走得急，连手机都忘在了家里。
　　窝回床上，摸了摸她裸露在被单外略显冰凉的手臂，寻了遥控器将室内温度调高，我说，不清楚，应该还早。
　　她说，那多睡会儿，等会儿妈起了烧香拜佛的有得你累。
　　我想起过年的时候她们家族那些既隆重又严肃的各种祭拜仪式，心里发起了毛。
　　我说，我们都这么大了，能不能不去啊？
　　她突然地坐了起来，害我一惊一乍间差点歪到床下去。
　　她连忙把我带到被单上，长腿一伸毫不客气地压到我小腹上，说，“我家只有我一个。”
　　我翻过身子，小心地把她的腿藏到被单里，在她的身侧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把脸凑到她的跟前，说，“我家也只有我一个。”
　　她愣了愣，继而，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说，“我们现在不是两个了吗？”
　　我咧嘴笑了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习惯性地戳了戳我的酒窝，眼里，是我爱极了的温柔宠溺。

　　吃过早餐在花园里坐秋千上等着阳光普照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起得有多早，居然没到六点。
　　她拿着碗粥慢腾腾地也跟着坐到了对面的秋千上。
　　我说，“晃，小心噎到了。”
　　她抬头，眨了眨眼说，“你会让我噎到吗？”
　　我扁了扁嘴，认命地下了秋千，站在她身侧帮她定着铁链。
　　她笑得很是开心。
　　我也跟着笑着，看着她微笑着一勺一勺地把没点味道的白米粥吃进嘴里，倒也觉得很是幸福。

　　“真是越大越没个正形了，吃没吃相的！”爷爷训斥地话很不合时宜地从远处传了过来。
　　我惊恐地看着她一口气吞下还半碗的粥，一骨碌从秋千上跳了下来，然后一溜烟撤回了屋内，动作利索得让人咋舌。

　　无论何时，爷爷的威信都是强大的存在啊！

　　“娃，你过来。”端着近视眼，我乖乖地走向那只向我招着的模糊大手。
　　跟着进了爷爷的茶室，爷爷指了指茶几，我又乖乖地烧水煮茶。

　　她到底还是不放心我和爷爷独处，敲门而进。
　　爷爷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也让她坐在了身侧。

　　茶香四溢，烟气缭绕，静寂了许久，爷爷说，我是到死都不会想看到你们这样的。
　　我低下头，心沉沉坠下，已经听了千百次的话语，却还是每听一次，心伤一回。

　　“爷爷！”绕过爷爷走到我的身边，她拉起我，手攥得很紧。
　　我有些疼，挣开了。
　　她看着空了的手心有点不敢置信地抬眼看我。
　　我笑了笑，重新拉着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她松了口气，回握着我的手。

　　爷爷依旧默不吭声地坐着喝茶，喝一口，停一下，因为站着看不清爷爷的眼睛，所以我不知道爷爷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此，也更加的让我不安起来。

　　我拉着她坐下，她坐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爷爷不动声色的脸。

　　我不想她和爷爷起冲突，一点都不想，所以我一再地低声向她说，没关系，我不在意也不在乎。

　　她突然地拉着我想离开，被拽起的时候我一个踉跄膝盖磕到了厚实的红木茶桌上，瞬间麻得都直不起腿来了。

　　她焦虑地矮下身子想我看我，爷爷却在这时说，都坐下。

　　我身不由己地坐了下去，她倔强地站着不肯动，无论我怎么拉扯她都不肯。

　　看着这样的她，我的难过排山倒海地从心底涌了上来。

　　我带着哭腔对她说，没事的，爷爷不是坏人，不要这样。

　　她终还是坐了下来，紧挨着我，身体面向爷爷是明显的防备姿态。

　　我很少见到她冷漠的样子，即便是我把她气得想掐死我的时候，她都不曾对我表现出如此冰冷的一面，而此刻，她面前的是自她出生时就拿她这个长孙女像命根子一样疼爱的爷爷。

　　爷爷抬眼扫了我们一眼，一声长长的叹息让我的心都揪了起来。

　　她只是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一言不发。

　　许久，爷爷说，都出去吧。

　　她带着我，毫不犹豫地推门离开。

　　我不敢回头看爷爷一眼，我怕只一眼，我会压抑不住的想要嚎啕大哭。

　　爷爷没有错，我们也没有错，那错的，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