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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花不开虽然记不住人,可刚走过的路还是记得的,眼看着太极宫就在不远处,转过廊角听见了两声不那么入耳的笑,似乎有个词“齐人之福”不那么透亮。花不开一个跟头翻房梁上去偷听了。
      “咱皇上的眼光没话说,这么两位妙人儿在侧,嘿嘿……”
      “嘿嘿。”
      “刚才上头让收拾绿屿水筑,嘿嘿,看来今晚要……嘿嘿……”
      嘿嘿个鸟,倒是往下说啊,这不是活活想急死人么?
      “夫妻俩共侍一夫,嘿嘿……”
      花不开咬咬牙,皇帝老儿你胆敢这么算计我翠微掌门,嗯哼,我要是不给你点教训我就不是我师傅的徒弟!
      “在这里嚼什么舌根,还不前头伺候着去?”不悦的声音入耳,花不开往下瞧瞧,是常言道,衣服颜色暗又贴着廊下走,不留神还真看不出来。
      小太监们连跑带颠消失了。
      “花花,出来吧。”
      一双狭长的眼与花不开对上。
      花不开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冷淡地看一眼常言道:“常大人!”
      “圣上的酒太醇美本官喝醉了,出来透透气。”常言道经过花不开身边时动作迅速地往她手里塞了样东西,并轻声嘱咐道,“任何时候只要保护好自己即刻,其余的有我。”
      像真正的错身而过一样,分开。
      那东西的质感像绢帛,只有小小的一块,捏一捏,里头似乎是小颗粒。会是什么东西?将东西放进袖中,作势要擦汗的样子抬袖闻了闻,只有淡淡的甜香,与花不开在翠微镇上买的桂花糖有些相仿。
      当然,花不开不会单纯以为那就是桂花糖,皇帝又不是孩童给一块糖就好说话。
      兴许是毒药,花不开想到。如果是毒药——花不开联想开去,如果她真的投了毒害了皇帝,即便她自己能仗着逃命的功夫从此浪迹天涯,可花家就必然要遭灭门之祸了。这么算来还不能用,可,若她能担心到的问题常言道会想不到么?他应该不会以为她会天真的认为把老皇帝弄得翘了辫子就没人知道是她干的了吧?
      既然如此他又给她这药……难不成?
      那个念头让花不开的心折了个个儿。
      对啊,如果她够聪明够狠心就会将药经由尉迟枋下到老皇帝身上,自己再找个借口溜之大吉——花不开摇摇头,也不对,即便她溜之大吉,弑君乃是灭九族大罪,她是尉迟枋夫人,花家是尉迟枋妻族还是一个也跑不了,除非——除非老皇帝不是君!按此推理,花不开咽了咽口水,老天爷,我错了,早知道尘世如此凶险我就跟掌门一道儿留在翠微山啃果子吃野兔终老好了。
      想到常言道那狭长的双眼花不开心里又冷了冷,虽说他与大太监曹颛是一伙儿的,可这弑君篡位是不是也太冒险了?玩好了黄袍加身,玩不好……蒲苇裹尸……
      花不开又一次产生了强烈的逃跑念头,哪怕回到翠微山给小胜掌门劈柴扫地喂猪打狗呢也好啊。
      逃跑……如果被抓住可不可以说是走迷了路不小心溜达出宫的?
      虽然很想,虽然花不开也不自认为自己有菩萨心肠,可拿花家人性命来赌这种事她万万做不出来,必要时刻她宁可被老皇帝那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之一生也不必非系于那一夜洞房的落红上。
      打定主意花不开猫着腰溜回太极宫,殿中此时已经又热闹起来了,老太后和皇后已不见了踪影,花不开看看尉迟枋,他还是一副平淡如水的样子,甚至嘴角还挂了一丝笑。
      笑,要是知道皇帝老儿一会儿的打算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夫人,你怎么了?神色似乎有点不好。”尉迟枋轻声问道。
      “忽然有点头晕,尉迟枋,我能不能先回家睡觉去?”花不开问道,有点忐忑。
      尉迟枋摇摇头道:“那就太失礼了。”
      失礼……难道还比失神严重么?
      宴席毕,老头子们齐刷刷站起向皇帝躬身作揖告退,老皇帝身边的粉面太监偏偏过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皇上有请尉迟大人、夫人留步。
      花不开立时听到了低微的哂笑声。
      太监引着两人穿越回廊、小桥、垂花门、夹道、宫墙,终于到了水边一处阁子,明晃晃的宫灯照着四个字“绿屿水筑”。
      皇帝还没来,花不开和尉迟枋被请在临水亭子坐定,亭子依水而建,往下看能看到一片白沙及一片泛着光的水面,似乎还有氤氲水汽,美,可惜花不开没心思看,都要那啥了就是给她一粒王母娘娘的仙丹她也没兴趣。
      皇帝老儿来了,已换下了龙袍,脑袋上那纯金镶明珠的宝冠也换了幞头,神情却不似花不开想象中的那样急色鬼状,他看着他们俩的眼神让花不开有点错觉,像是看见了自家爹爹的眼睛,充满了慈爱的眼睛。
      鬼上身了吧,花不开暗想。

      皇帝挥了挥手所有人都退出去了,水阁里只剩下一比二的阵营。
      这,她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全身而退又不会祸及花家呢?就算动手,旁边这位尉迟大人估计也会是“舍命护驾”那一伙儿的,她的功夫不入他呢。
      “花嫁你今晚为何总有些心不在焉?”老皇帝的声音突如其来。
      “我?”站起来,“有点头晕。”
      花不开说完了有点后悔,生怕老皇帝下一句是“那你暂且里头歇着吧”——真如此,她就是自己把自己送进了狼口。
      老皇帝起了身,自水阁边的楼梯往下走,尉迟枋拽拽花不开,两人也随后来到这细白的沙滩。
      不会要三只鸳鸯戏个水吧……
      “花嫁丫头,朕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听在花不开耳朵里有诸多的不真实,丫头……这个词听着好让人打冷颤,还讲故事?讲啥,讲忠君爱国唯君命是从?
      “皇上?!”尉迟枋开口,声音里带着点迟疑。
      “枋儿,这事她早晚要知道,况且,此事也与她有关,若她能出些力将来以平民之身份坐那个位置也是给自己增添些筹码。”老皇帝的话花不开每个字都能听懂,连起来就云山雾罩。
      看一眼尉迟枋,他光滑的额头舒展开来,他也看一眼花不开:“花嫁,没事。”
      你们说没事就没事?
      “我头疼。”花不开说道。心里愈发的忐忑。
      “头疼也得听。”老皇帝道。
      “那您说吧。”
      “你可知道枋儿的身份?”
      “翰林学士。”男宠。
      “还有呢?”
      花不开看看尉迟枋发现他正对她横眉立目。
      “男……宠。不是我说的,是大家都这么传,我就是听说而已。”花不开说道,立刻低头盯着脚下的沙子就是不看尉迟枋。
      “还有呢?”
      “花嫁的夫婿。”
      “还有呢?”
      “花家的女婿。”
      “还有呢?”
      “他爹娘的儿子。”
      尉迟枋拍了她脑袋一下:“瞎扯什么,恭听圣训。”
      废言,这不是他问的么?

      老皇帝的话差点让花不开折进那一池子温泉水里。
      原来,人不可貌相这话是真的。
      原来,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也是真的。难怪她觉得太子没有尉迟枋和常言道有气势呢,原来,人家也是真章儿的皇子龙孙哪。那她其实就是王妃了。

      “听懂了么?”皇帝问道。
      花不开点点头,她又不傻,不就是当年一场后宫阴谋害得妃子抱着孩子投火“自尽”了么,到头来发现那就是调包然后喜从中来然后又发现太子不成器换成这俩其中一个当太子也挺好的么……
      有啥难理解的。
      可花不开还是有不理解的。
      挠挠头:“可是,听您的意思常言道拜曹颛为义父,您两年都无法离间他们,现在您知晓他们要造反,那怎么办呢?舍弃常言道了丢卒保车?”
      老皇帝叹一口气:“这是下下之策,如果他能迷途知返朕和枋儿还是会善待他。”
      花不开一摊手:“那其实我能榜上什么忙呢?我一个妇道人家只会弄些花花草草,这些朝堂之事好像力所不及。而且,您把我嫁给尉迟枋,似乎更是刺激了常言道与您背道而驰呢。”
      这皇帝是傻咩?人家领着指腹为婚的来进宫求赐婚他转头就把她塞给别人了,搁谁谁肚子里不窝火啊?这不就相当于夺妻之恨么?
      老皇帝又叹一口气,就像今天晚宴吃多了顺不过气似的。
      “你救了枋儿,枋儿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你跟着常言道,若无事还好若有事便会牵连致死,而且不只你,连花家也要遭灭门之祸。所以,朕虽然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但枋儿坚持。”老皇帝说道。
      说是这么说,万一常言道和曹颛篡位成功了……我不一样得死么?
      很不真心的,花不开对尉迟枋道了句谢,心里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救他,当初就应该拖他出去淋雨……后悔当初为什么一时没忍住偷人家苹果碰见常言道,如果没偷常言道估计也想不起来她这个黄毛丫头未婚妻。
      悔不当初四个字原来是这个意思这个滋味。
      说了这么多,到底需要她干什么呢?继而眼神又在老皇帝和尉迟枋之间走了个来回儿,这个,问题是,尉迟枋喜欢男人,那他将来没有子嗣怎么坐稳皇位?
      “要你做的也没什么,只是听说你也会些功夫,你在枋儿身边可以保护他。”
      保护?谁保护谁啊?
      花不开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常言道,他常说的是保护好你自己其余的不用管。
      同样是皇子,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还有,朕知道常言道对你也并未死心,若有合适的时机你不妨劝他一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皇帝感慨。
      花不开心里@#¥%@&……
      这是鼓励她用美人计么?早说嘛,绕来绕去不就是让她劝他举手投降么?那她的名节谁管?

      谈了半天,夜深了,老皇帝说已收拾了背面的水榭给他们休息。

      休息,花不开这回可真是睡意全无,一想到自己这脑袋跟眼前这伪娘的挂在一起就让她忐忑,还好人咧,算她瞎了眼。
      “不会有事,你和花家都不会有事。”隔着一道竹帘尉迟枋的声音轻飘飘传过来。
      “就是有事我也找不着谁报仇啊。”花不开翻个身,都秋天了咋还这么热,烦躁。
      “花嫁——算了,以后你会明白的。”尉迟枋说道,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躺下了,再没有了动静。
      明白个什么,被这样卷进来她都不明白,接下来那么多波谲云诡的事她就能明白了?

      爱睡懒觉的花不开今天很早就起了,信步走出水榭一瞧,白雾缭绕,连假山和树木、亭阁都裹了鲛绡一般,像戏台背景上那些画了云纹的布景。
      对此美景本该举觞共饮,唱两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
      呃,不对,不该念这个,后面便是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不吉利不吉利。

      去香料库的路上花不开接受了无数人的注目,眼神都是暧昧不已,她算是彻底被拖下河了,爬上来的时候也是一身腥。心不在焉外加满腹怒火的花不开一天之内弄断了两个石药碾,因此太监们都溜着边走。
      狠狠地握着药碾花不开反复思量,她的弱点只有花家。忽而又想到,花落今年南京府乙科登第、继而老皇帝又要南京府登第士子上京觐见,这会不会是老皇帝故意为之?
      可,就算她救过尉迟枋就算她会两下拳脚功夫为何非要讲花家的人弄来京城当人质呢?按说她是个微乎其微的小人物,也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吧?可若说不是这事情也未免就太巧合了点。

      申时,每天花不开都这个时候离宫回府,今天却被拦在了香料库外,一个太监并一个宫女波澜不兴的说,圣上有旨,德妃娘娘近来睡得不安稳,请尉迟夫人送些安神香去。
      睡不安稳?也是,皇帝丈夫左拥右抱谁能睡安稳啊。
      哦,听师傅说宫里的女人都心里不正常,一直到皇帝喜欢哪个就想方设法弄死,那她——昨晚老皇帝可是众目睽睽之下留下了他们二人,这德妃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花不开似乎就没被老天爷眷顾过。

      回去取了些安神香跟随太监们来到咸安宫,原来这德妃是老皇帝赏她金元宝时旁边那位,与景妃比她略显老了些,身上也不那么披红挂绿,虽不那么年轻靓丽,那股雍容沉稳之气却是景妃没有的。
      德妃似乎也不喜欢对人冷嘲热讽,花不开奉上香,她命人接了也不多说话,一双美目盯在花不开脸上似要看出些什么来,看得花不开要炸毛了她才淡淡一笑:“辛苦尉迟夫人,我也不是特意麻烦你一趟,只是他们送来的香总是没什么效果,所以不得不请尉迟夫人亲自送来了。”
      那是心理作用,我拿来的也是别人调配的安神香。花不开这样想着嘴上却说着,这是花嫁该做的。
      德妃赏了她一块紫金锭。
      现在赏她个免死金牌她还能高兴高兴。
      出了咸安宫花不开也在想德妃,她总觉得德妃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不像景妃那样将她当敌人也不像太后和皇后那样当她不存在,她真的是认认真真在看自己,似乎连一根头发都没放过,这多少让花不开又觉得闹心不已。
      师傅说得对,宫里的男人女人都不怎么正常,起码到目前为止她没看出正常来的,哦,宫女除外。

      花不开在走与不走之间纠结了好几天,表情也越来越意兴阑珊,偏偏尉迟枋最近又神出鬼没似的忙,她想找个人暴揍一顿出出气都找不到,无奈只得大半夜飞檐走壁找一处茂密的树林拿剑挥舞,击起树叶纷飞树枝摇晃,自然也有很多被“刮伤”跌落的,间或还有剑气划过的嘶嘶声。
      “歇一会儿吧。”
      花不开大惊,她居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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