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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下篇 这一季的夏天(上)——海岛之夏 ...

  •   子昭回城,调了岗位,空闲时间去健身房练练操,或是上网逛逛女性论坛发些无聊帖子。她只想尽快的让自己充实起来,人忙碌的时候便无暇顾及其他,时间是医治伤口的良药。
      一日在国贸那里的西餐厅遇到强伟民,身边有风姿绰约的妩媚女子相伴,子昭感到突然,踌躇之际,却见伟民神色慌张的绕道离开了。子昭回到家,思绪万千,回想伟民与她的过去,除去几分怅然之外,竟与心疼沾不上边。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慢慢愈合。子昭打开电脑,翻出看从前的照片,有张出海的片子,自己身着白裙迎着悠悠海风,张开双臂,长发飞舞,背后是一派深邃的蓝。季先生拍的。子昭细细查看在岛上的每一张照片,有关海岛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浮现出来,愈加清晰。那个清瘦的身影一点点的近了,子昭不停的回忆他的面容,清晰如在眼前。
      子昭常常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忆那张熟悉的脸孔,竟担心自己把他忘记掉。在电脑里面翻了半天,想找一张季先生的照片,却遍寻不获。突然之间,子昭觉得伤心,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若有一日想起他来,应到哪里去寻他?
      子昭日复一日的过着最简单最正常不过的生活,没有惊喜,也不会患得患失,日子就像最简单的复制粘贴。子昭只觉寡淡无味,似具行尸走肉。朋友跟子昭介绍男士约会,大多年轻有为,有稳定生活,说不好哪里不对,子昭跟每个男士持续交往超不过两次。
      一日,子昭跟女伴买了索爱的新款音乐手机,回到家倒电话本时看到了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季言,电话号码一三七八零八零九九八零。那一刻,心中似有种莫名的东西被触动,子昭犹豫再三,最后决定跟他联络一次,听他说说话就好,算是对自己的交待吧。子昭拨了季先生电话,没有人接,转至语音信箱,子昭沉默良久,却不知该讲什么,最后只得挂了电话。两日后,子昭接到陌生电话,仔细一看,是境外号码,心里紧张得不得了,希望是他,又害怕是他。电话响了七八声,子昭才接起来。
      “是子昭?”询问的语气,果然是季先生,子昭又惊又喜。
      “季先生,是我。”
      “子昭你真考验我的耐心,呵,许久不接,还以为你这号码易主。”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温柔的笑。
      “季先生这趟旅行还顺利吧?”
      “原来小小子昭想听我的旅行故事?”
      “嗯。可以吗?”
      “故事有人听,当然值得高兴。我先到苏黎世办事,后去比利时,临时情况有变,折回苏黎世……..”
      “错过美景,可是后悔了?”季先生笑笑,却没有半分揶揄。
      子昭不答话,仔细一想,其实一直都在后悔。
      “子昭,或许我们还能赶得上普罗旺斯的夏天。”
      “您没有去法国南部度假?”
      “没有旅伴,又临时有事故未能成行。子昭,现在几月?”
      “公历六月。”
      “月底去海岛一趟,子昭你可腾得出时间过去?”
      “我试试。”
      …….
      子昭暗自决定,这一回,他若再邀他,到天涯海角她都愿意。子昭只想随了自己的感觉,人生总得疯狂一回才算吧。
      一周后,子昭再次飞往海岛,大大的旅行箱,准备齐全,仍旧带上画板,子昭做好远行的准备。在四季酒店登记入住时,前台小姐告诉子昭,有人为她预订了房间,服务生帮她拖了行李去房间,比第一回同强伟民来这里住的套房还要大一点,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原来他早料到她会来。用过晚餐,子昭去海边散步,季先生来了短消息:子昭先休整两日,待我这边事情安排妥当速来同你会合。子昭想到过几日便能与他重逢,咬了一根手指头轻笑,真没有想过还有重逢的一天,她以为,上一次道别,永不会再见了吧。子昭在海边画了一幅画,希望这次的海画出来是温情的。
      季先生是在五天以后过来的,这一回,彷佛比先前更瘦了些,想必四处打理生意,累了吧,难怪要休假。入住当晚,季先生来子昭房间看了一次,问她近几个月在忙些什么,是否住得习惯,这次可有画画,云云。子昭轻声作答,拿出前几日的速写簿给他看,季先生说,这回的风格比起上次欢愉许多,又耐心指出几处笔触用得不当的地方,十分中肯,子昭暗暗感叹,他竟然懂这个。没坐一会儿,季先生神色疲惫,起身要走,“子昭,明早九点,在餐厅等你。”
      子昭颔首,起身要送他出门,季先生握了握她的手,做出一个留步的手势。子昭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撩拨着,痒痒的,掌心仿佛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第二天,季先生和子昭一起用早餐,子昭见他盘中的食物都极其清淡,一点荤腥不沾,不禁好奇的问,“季先生是素食主义者?”
      季先生当即哈哈大笑,“不不,只是口味不同,年纪越大越吃不得油腻。子昭你还年轻,尽可享受美食的乐趣。”
      子昭低头轻笑。
      “我们作个约定如何?以后请直呼我的全名,‘先生’这叫法过于生疏。”
      子昭点点头。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可一说话又忍不住叫出一声“季先生,”“习惯了,难改。”季言对她笑笑,随你好了,人的称呼不过是一种识别符号而已。
      第五日。季先生带子昭出海,这一回去了另一只小岛,远远望去,那岛像只贝壳一般,躺在一望无际的碧波中。正值盛夏,太阳烈得很,季先生戴了一顶宽沿帽子,白色体恤棉麻休闲裤,看上去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子昭坐在太阳伞底下,作了一副季先生侧身靠在船舷的画,她要记录下这个美妙时刻。他们拍了许多照片,几张两人合照,一齐光着脚丫在沙滩上拾贝壳,季先生温柔的拢住她的肩,感觉亲切,子昭看着他的侧脸呆呆的入了神,五十二呀,真真看不出来。
      “子昭,”他突然停下脚步,唤她的名字。
      子昭也停下来,挽着他的胳膊笑,待他发话。
      “有件事情同你讲——那日与你通电话时,我人在比利时,本想这趟过来带你一起去欧洲,在法国南部待些时候,不巧那边的事情棘手,又在香港耽搁数日,直到上周才脱开身,只怕这回不能带你过去了。”
      子昭望着他,心想,不去也就不去吧。世事这样巧妙,错过一次,再也等不到。
      “子昭,对不起,我手头事情太多,实在忙不开,只有约莫一月的假期,我们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好吗?”
      子昭答应了他,这时候,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呢,她已下定决心跟着感觉走。

      季先生带子昭参加一个小小的party,就在上次撞到他的那个地方,子昭穿了季先生为她准备的宝蓝色小礼裙过去,里面的人大概就是那一次看到的装扮,他们互相认识,好些人跟季先生打招呼,更有妩媚妖冶的中年女士上下打量子昭,悄悄问这是谁。男士们站在一起谈事情,子昭觉得无趣,独自坐到一边发了会呆,季先生过来唤她,叫服务生端来一只香橙苏芙哩给她,坐下来看她吃。没过一会又有人来将季先生叫走了。子昭悄悄溜了出去,在酒店花园找了个秋千椅坐下,夜色给大海罩上一层黑纱,只听得见涛声拍岸,今夜浪大,仰望夜空,繁星闪烁,如同镶嵌在黛色的夜幕上熠熠生辉的宝石。子昭沉浸在这一片静谧之中,忽然之间秋千椅晃了晃,她下意识的抓牢,身体随之荡起来,回头看,季先生站在那里对他笑,很有一派儒雅的气质。
      子昭去了季先生的房间,房间里的柔情蜜意肆意流淌。这是强伟民离开一年之后第一次触碰男人的身体,子昭尽情享受这蜜汁馥郁的时刻,任凭他的男性荷尔蒙在房间里泛滥……
      第二日醒来,墙上的钟显示已过十点,子昭穿好衣服下床,房中的家具摆放随意,好些私人物品,不像酒店其他房间是统一的布局,更像是私人的套房,转了一圈,不见季先生的影子,桌上留了小字条:我先用早餐了,小懒虫需要什么早点请拨电话八八六二。子昭速速去洗手间整理仪容,也顾不上吃早餐了,先回房再说,走得匆忙,临出门撞翻桌上的小檀木盒子,小小药瓶咕噜咕噜滚了好远,拾起来一看,上面写着“Glivec”,下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子昭来不及看,速速收起来放回原位。

      一日,季先生在花园里看子昭作画,他指了指画中的一处,“此处笔触细腻,热带灌木体描绘得栩栩如生,只是秋千旁边有些空旷,可加上两个人物丰富一下。”子昭啧啧感叹,他竟有这般眼光,几乎可当她的老师。
      “您也搞这个?”
      “小时候,兄妹几人被家里‘逼着’学书画,那时只懂埋怨父母剥夺了我们游戏时间。”
      子昭心想,他那个年代,能有这种学习机会,恐怕不是一般的家庭。可季先生从未提过他的父母、兄妹,子昭不好多问,晚上回到房间打开百度,输入“季言”两字,花里胡哨的条目一大堆,真正需要的资料却很少,子昭找到一条,民国时期著名爱国人士季**之女季苓,现居旧金山,其名下产业有……其子季言,现居瑞士及香港,商业奇才,名下产业包括……
      子昭大大的吃了一惊,确是家境不俗啊,难怪他总有股清幽脱俗的气质。

      来四季酒店半月后的一天,季先生带子昭去湾内最好的餐厅用餐,长长的林肯车停在大堂外面,想想也没几步路,子昭提议,“不如走过去吧。”季先生答应了。看起来近,走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足足走了一刻钟,两个人额头上都有点汗涔涔的。席间,季先生告诉子昭,他得提前离开这里去趟香港,怕是待不上一个月了。
      子昭深觉失望。只嗯嗯呀呀的应他,想留却不好开口,想问个究竟又担心太八卦了他不喜欢,男人总有男人的事情。
      “子昭,”季先生在桌上拉起她的手,“对不起,让你来这一趟,自己倒没了时间。”
      “也没有。”子昭小声作答,心里的确有些不高兴,折腾来折腾去,她还是不如他的工作重要的。
      “子昭。谢谢你来这里陪我。”末了,他这样说,“我替你留了房间,你想呆多久,便可以呆多久,若是以后再来这里散心,报上夏子昭三字即可入住。”
      这话听起来不太对劲,他给她留房间做什么?仿佛这一分别是真的不会再见了,子昭的心一下子变得潮湿,乱得很,不知应不应当问,“还会再见吗?”她终于决定要一个结果,好确定他们的相逢,不只是一场露水情缘。
      “也许吧。”季先生叹了口气,“或许我会去苏黎世定居。”
      子昭只觉鼻子发酸,氤氲的水雾模糊了眼睛。

      之后几天,季先生约会子昭的次数少起来,子昭不知他在忙些什么,只是每次都能感到他眼里那种深深的疲倦,自灵魂深处散发出来,驱散不开。他仿佛对食物丝毫不感兴趣,每次用餐都坐在对面看子昭吃,呆呆的入了神,自己碗盘里面的食物几乎不动。
      季先生离开海岛的日子近了,有一日约子昭六点钟去海滩吃晚餐。子昭等到六点二十也不见他来,摸摸手包,手机不在,应是落在房间,子昭只好去房间找他。出了电梯,正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素净女人提着医药箱往里走,消失在走廊转角处。
      不知哪个房的客人需要医疗服务。等子昭转过去,那女人已经不见了,子昭按下门铃,隐隐约约听见屋里有两人在说话,响了好多声才有人来开门,是个陌生的男人,带金边眼镜,斯斯文文,三十岁左右年纪,没等子昭开口,他先问起来,“请问,是夏子昭小姐?”
      “是。”子昭点头。
      “季先生不在,临时出门办点事,让我转告您,他二十分钟后到。”
      “唔”,
      “哦,这样啊。刚才我见有人送药箱过来,不是你们这里的吧。”那男人摆摆手。子昭只得下楼回餐厅,感觉怪怪的,明明里面有人对话,谁呢。

      晚上,子昭问了季先生,酒店是否提供上门的医疗服务,季先生神色惊讶,旋即平静下来,“唔,有的。”
      “设施真齐全。”
      …….
      季先生去香港那日,子昭故意在房里睡懒觉没有同他道别,明明睡不着,还是要蒙着被子装睡,这种感觉真难受。有人轻声叩门,子昭爬起来杵在房中没应声,又是轻轻的三声,子昭还是没动,熟悉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消失在长长的走廊里。子昭的眼泪开始滑落,哭得稀里哗啦一片。
      好久没有这样哭过,哭过了觉得痛快,他们的故事,自这里开始,就让它在这里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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