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曾经难为水》意映卿卿

5、五

　　外公还是老样子，这些年修炼黄老之术快修炼成个老神仙了，也不见老，身子骨比年轻人还好，整天满山挖药材，又是炼丹又是配草药，忙啊。
　　看见我来更是高兴，搞了些什么首乌，红参，穿山甲炖了给我吃，把我吓得。。。
　　山上的日子跟山下过的完全不一样。国师闭关闭了两年，其他几个老道士又云游四方去了，整个道观里就我外公大人最大，统领两个小道童，一个叫小清，一个叫小朱，小清是个小瘸子，小朱是个小哑巴。
　　说起来小朱跟我很有因缘，他是我在山里捡的孩子。一片竹子林里头，就看见个穿红衣服的小孩扯着嗓子哭，我背着外公自己进山挖何首乌，听见哭声寻了过去，还以为是人参变的精怪，从他背后摸过去，用红绳子勒住脖子就往外拔。幸好外公来找我正好碰上，那会我十岁他七岁，男孩子发育晚，比我矮将近一个头，加上我又是个特别野蛮的，把人脖子勒出条深红的线出来，脸都憋紫了，差点没闷死过去。后来观里的人也传消息出去问，看是谁家丢了孩子，赶紧自己带回家。结果失物招领了好几年也没人过来要，观里就多了个小道童。
　　因有这样的故事，小朱对我特别好，小时候简直就是我的跟屁虫，我去到哪里他跟到哪里。每回母亲派人接我回宫的时候他都特别不高兴，象只被人夺了骨头的小狗，虽然不敢咬人也不敢乱嚷，就是从嗓子里呜～～呜的哀鸣，搞的我也不好受。平时我也算是个特别至情至性的人，但一看见宫里人过来我就不行了，我母亲教的那一套“做公主的仪态”就忍不住往外长，特别不能容许自己在下属面前演什么儿女情长。小朱虽好，可我有时候也挺烦他老成为我“破功”的诱因，最后一次我走的时候，跟小朱说我想带朵夕颜花回家讨我母亲大人欢心，就让他守在花丛前面，等第一朵开了赶紧给我摘来。那实心眼的孩子就在草地上蹲着等，我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就是看见他傻乎乎的背影，灰色的小道袍，边子底下染了圈露水和成的泥巴，还在那儿蹲着。
　　这次见了他，彼此都大了几岁，我算是年近及笈的少女，他是外祖座下的小道士。看见他，我忙上前几步，站得离他极近，比划一下，笑道：是吃多了笋子的缘故么？怎么长这么高了。
　　小朱不作声，一转头，兔子似的逃走啦。我纳闷，这孩子怎么这么记仇啊。
　　从前喜欢住山上是因为山上的日子清静，又没有那些麻烦规矩。如今回山上来，却觉得似乎太过清静了些，早上极早就醒了，听外头虫鸣鸟叫，风吹竹叶的声音是沙沙的，不想起床就一直赖着，绝无哪家皇亲贵胄家的小姐来探访“长公主”，不想吃早餐就不吃，反正厨房里总有白粥馒头用温火热着。我不穿那些烦琐衣裳也不戴那些沉甸甸的首饰，头发随便挽了个双鬟，找了些神怪志的故事看，看烦了就抓个小锄，挽个篮子到后山。山上藏着的好东西多得很，论野味有野兔，狍子，论植物有蘑菇，百合，竹笋。我跟随便那个农家的姑娘看上去都差不多，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了似的。
　　可是，我还是会想些山外的事情，譬如高明去了盐城。夏国沿海，因此我国多出产海盐，白花花的盐运送到内陆的国家去就成了白花花的银子。银子是好东西，可但凡银子多了，就容易招灾。盐城是夏国和华国贸易交通的关口，两国人往来最多的紧要地方，所以三不五时便要闹出些纠纷，真是恼人得很。我自己胡乱想着，唉。。。不知不觉竟叹息起来。
　　手臂被捅了捅，小朱在我身边蹲下，手里的树枝指着地上的文字：你不高兴？
　　我看看他，摇摇头说：摘花的事情你还生气？
　　他也摇头，在地上写：早忘了。
　　我瞪眼睛，那你怎么看了我就跑？
　　小朱在地上写：你怎么变成女的了？
　　我很无语，象小时候那样把脑袋重重的砸在他肩膀上：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