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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他懂 ...

  •   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从下午开始,陈凛狮总觉得有很多人在看他,可等他抬起头后,那样炙热的眼神就躲闪开了。
      奇怪。
      但他只能告诫自己这并不影响学习。
      事实的确如此,当他将整个身心都放在数字里的时候,就没人能再打扰他。
      这样的认真和执着差不多持续到晚自习最后一节,精力到了顶,不得不暂停,陈凛狮利用最后十几分钟整理桌面。
      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下课铃声就响了。
      因为是走读,所以他会比住校的学生早离开半小时。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陈民安跟他讲过,他说其实现在他可以申请去住校,毕竟已到了高考的关键时期,这来来往往的总是会浪费很多时间。
      不过陈凛狮不肯。
      他还是放心不下父亲一个人待在家里,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承担一些繁杂的家务活。
      等人一走,班里就不像刚才那么太平了。
      “原来陈凛狮是我们班的啊?”
      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议论声越来越大,赵佳妍不得不站起来维持秩序:“你们够了啊,晚自习还没下呢,再讲就要被扣分了!”
      被教训一通后,班里才稍微安静下来,可还是有些细细碎碎的声响。
      “佳妍,连你也不知道吗?”同桌在她坐下后抓住她惊诧地询问。
      赵佳妍好歹也是班长,跟班里的同学或多或少都有些联络,可就是这样,她却也不知道陈凛狮竟是这么出众的一个人。
      她歪着头想了好久,只勉强记起来陈凛狮应该是在高一分班后到的,他是个很沉默的人,很少听见他说话,永远被安排在后排,所以他们几乎没交集,除了老师交代她去通知事情。
      “我还真不知道。”赵佳妍也跟着小声地嘀咕起来。
      就是通知到陈凛狮头上,他从来也是慢吞吞的,往往等他抬头的时候赵佳妍就已经转身回位了。
      “天呐!”同桌还是难以相信,假使平时稍微注意一下,那么他们就会发现班里其实藏了一块宝石。
      “嘿!”
      门口响起一声呵斥。
      大家探头一望,年级组长那张严肃的面孔黑得吓人。
      “我这走一圈了,就你们班声音最大!大老远就听得见!”
      “还没下课呢!”
      被狠狠训诫,班里的学生都正襟危坐,不敢再出声。
      公交来了,等待许久后,陈凛狮终于看见回家的希望,他排在队伍末尾,耐心地等待轮到自己刷卡。
      迟迟未有结果。
      直到公交车启动,他才终于发现端倪,他定睛一看,前面也是个学生,穿着跟他一样的校服。
      他?面带几分窘迫,手在口袋掏了很久都没伸出来。
      陈凛狮很快明白了他?的处境,记忆很快,去年的夏天,他也曾经遭遇这么一件让人心慌的尬事。
      思绪缓缓沉淀,他逐渐脱离现实。
      “我们两个的。”陈凛狮毫不犹豫地抬起左手,绕过那位学生,在刷卡机上按了两下。
      “谢谢……”
      听起来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语气里还能听出几丝慌张。
      “没事。”陈凛狮顿了好久才摆手,跟着就往里面走去了。
      女生望着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脸蛋恰恰全部落进她的眼睛里,心口一紧,瞬间整个人都就被火焰包裹了。
      她知道他。
      从今天下午开始,陈凛狮这三个字就在女生堆里传开了。
      “同学,赶紧找位置坐啊,别堵门口了!”
      司机提醒道。
      “哦,不好意思……”女孩腼腆地笑了笑,用一只手抓住书包带,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扶着慢慢往里走。
      夜晚的公交车可供选择的座位数不胜数。
      可脚步骤然停在了陈凛狮身旁。
      陈凛狮正望着窗外出神,他眨了下眼睛,后知后觉地看见玻璃窗上映着一个模糊人影。
      “你还有什么事么?”
      他仰起头看向她。
      一双漂亮的眼睛结成了天罗地网,心脏被彻底地困住。
      “哦……”女孩避开他明亮的眸光,吞吞吐吐地解释,“就是……刚才谢谢你……我……我的卡好像忘记带了……”
      “没事。”陈凛狮摇头,再一次耐心地表示这只是举手之劳。
      “那……”女孩轻轻地嘟囔。
      “什么?”陈凛狮听见她的轻声。
      “就是……”女孩看看他,眼睛被重重的灼烧,她不得不撇开眼睛,“那个……钱怎么给你啊?”
      熟悉的对话。
      陈凛狮有几分恍神,他好像一下就回到了去年的某一天,记忆被勾起,它们成群结队地扑了出来,脑海中不由分说地浮现出一张娇俏的面孔。
      它细细地摩挲着他的心脏,一点一点地深入,直至无人能及的深处。
      “不用了。”
      “也不多。”
      他很快回答,胸腔里有种难言的不舒服。
      “你赶紧找位置坐下吧。”
      说完这句话,陈凛狮就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聪明的她明白了对方的潜台词,也不再过多纠结,她走离两步,就近在他身后找了个座坐下。
      陈凛狮用手肘靠在玻璃窗上,神色悄然间涌上了浅浅的失落。
      好像彻底地断了联系。
      他不由自主地拧紧了眉。
      贺成钦的离开带走了所有,同学们的抱怨,还有他的不快,那些不好的感觉都随着他消失了。
      可……
      眼眸眯了眯,面前一片模糊。
      那些好的好像也跟着贺成钦一起没了,这是不是就说明他再也没办法跟她解释车祸的事情?还有该还给她的钱……
      或许不然,年前他见过她,这表明上天没遗忘他。
      但谁能讲得准?
      命运的崎岖从来都不是规则的。
      他可以在此刻虔诚地起誓,下一次,他说下一次再看见她一定会把车祸的事情全部告诉她,并乞求她的原谅。
      这种话他讲了太多次了……可每一次都会食言……他对自己很不满意。
      嗓子眼噎得难受。
      陈凛狮干脆换了个坐姿,仍是无用,脑袋被充斥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一点属于他自己的空间了。
      记忆在艰难地回溯,尽头叫人恐惧后怕。
      后背激起了厚厚的冷汗,瞬间就打湿了秋衣。
      !
      他惊诧地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整理情绪,却已经到了下车的站点,强打精神后,他慢吞吞地跟着人流下车。
      什么时候开始的?
      扑面而来的冷风让他清醒了许多。
      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毫无变化,那儿一如既往。
      不。
      陈凛狮拧起好看的眉头,那副白净清冷的模样在深夜里凸显得愈加明亮,眉头都快锁疼了,可他还未放松。
      在此以前,他整颗脑子里装的应该是足球。
      “呼……”
      长长的一口气,丝毫没有肃清掉身体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气息。
      垂在身侧的手被风吹得冷硬,他抬起手,有几分窘迫地贴在额头上,手背的冰冷深入大脑皮层。
      那儿……
      全部都是……康心月。
      线条夜以继日地在刻印,而身体的主人却在潜意识里默许这样的僭越。
      牙关被咬得很疼。
      此前没觉察过,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都只是怎么把钱还给她,又该用什么样的话语讲明白她跟父亲那件事?
      她似一颗种子,慢慢地在他冷淡的心脏上扎了根。
      坚不可摧,深不可测。
      大概率她会觉得他们不可理喻,更会生气愤怒,他的嘴巴并不聪明,倘若遇见这样的情形,该怎么应对?
      深陷苦恼的男孩错过了公交车,等陈凛狮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已经驶出好几米了,他懊恼地哀叹一声。
      那是最后一班。
      别无选择,他只能沿着熟悉的路快步奔走,到最后几近是跑了起来。
      这不算什么难事。
      以前比赛,他踢全场都觉得仍有余力呢,无论寒冬还是酷暑,只要他身在球场,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儿。
      到家时已近凌晨,但客厅还亮着灯。
      “怎么才来?”陈民安问,语气有些焦急。
      没见他回来,他也不敢睡觉。
      陈凛狮正弯着腰换拖鞋,他撑住鞋柜,几分迟疑后才心虚地答:“没赶上车。”
      实际上是眼睁睁地瞧着公交车从他面前离开。
      这样的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陈民安惊了惊,忙问:“那你怎么回来的?”
      “跑回来的。”陈凛狮悉心地把运动鞋放好,抬起头,这才露出一张汗涔涔的脸蛋,他看着父亲坐在沙发上,面前摆了几瓶啤酒,没开。
      “跑回来?从那边跑回来?”陈民安站起来,他盯着陈凛狮,确定他没什么异样才说,“没公交车你就打个车回来啊!”
      打车?
      “等车也要时间。”
      陈凛狮说。
      “你要是没带够钱,到楼下了叫我下来就是了。”陈民安说。
      “不用了,”陈凛狮往自己房间走去,“都回来了。”
      “我说要是有下次。”
      陈凛狮拧开门,在门口顿了几秒后说:“不会了。”
      “你快去睡吧。”
      “我准备睡觉了。”
      “哦,”陈民安答了声,他转身,满腹疑问,随后停住,“对了,那个……”
      “什么?”陈凛狮望向他。
      “你那个脚……”陈民安说到一半,双手就搓到了一起,“没什么事吧?”
      “……”陈凛狮微怔,很快开口,“没……”
      “医生讲过要尽量避免激烈的运动。”陈民安叮嘱他。
      “我知道,我进去了。”陈凛狮抿了下唇。
      书包还在肩上未来得及取下,陈凛狮又回过头去,看见陈民安抓起啤酒,而后一瘸一拐往房间走去。
      他心口一热,忍不住出声:“你要喝酒?”
      陈民安瞥瞥他:“我很久没喝了!”
      他知道陈凛狮对他喝酒的事情诟病已久,但这俨然已经成为他的习惯,而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正的。
      “你就这么记挂那个女人?”
      哪一次喝酒跟那个女人没关系?他在今天格外地想不通,以至于直接询问出来。
      “什么那个女人!”陈民安对他的措辞很不满,他正视他,纠正道,“那是你妈,不是什么那个女人!”
      陈凛狮推开房门,说:“有差吗?”
      “反正我不会想她。”
      他连她的样子都不想知道……尽管在父亲的房间里有照片,但他从不会找来看,有的只是不经意地一瞥。
      依稀记得是张漂亮的脸。
      “你懂什么!”陈民安摆手。
      见父亲转身进了屋,陈凛狮嘱咐他:“你少喝点!”
      “要你管!”陈民安翻了个白眼。
      安静重新回到四周,陈凛狮又开始忽略掉冰凉的空气,他随手丢下书包,随即整个人都躺在床上。
      柔软的棉被包裹他的身体。
      思绪陷进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海,悄无声息地滑落。
      忽然……就那么忽然的一刹那,他似乎窥见了父亲心底那份对母亲深深的执念。
      脑袋里甩不开的月光紧紧缠绕着他。
      能呼吸的空间渐渐缩小,他快要失去意识,可围绕在周身的还是那张他熟知的面孔,久久没有离去。
      不可否认,他现在也在记挂一个人。
      他不能妄言。
      陈凛狮指他自大的父亲,也许他不是什么都不懂。
      他懂。
      眸光很快变得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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