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祖先的馈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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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
只是昨天晚上独有的场景，为什么也会被复刻进遗迹里？！
如果只是摆设相似，他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只是巧合，京城已经有数百年历史，有些相似的地方不足为奇，可是！
谁会没事摆这么奇怪的点心盘子？哪个工匠又敢就这么雕刻出来？！
而且，这个雕刻的细致程度，只一眼他也能认出来，那盘子都是大荣御用的款式！
这就是他昨晚用的那个！
一切侥幸都被击得粉碎，种种可怕猜想阴云般迅速弥漫开来。
是这座遗迹在窥伺着地表，有意复制着地面的一切，还是……这个地方的建造者，早就预见了如今的景象？
他来这里，看见这些，是早就被安排好的吗？！
种种迹象就像是撕破一切伪装的巨口，将血淋淋的真相以一种蛮横的方式摆在他的眼前。
他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吗？包括从宫里出逃、加入惘月教，到最后回到京城称皇，并在进入遗迹的前一天摆了一个可笑的拼盘？
甚至他会在这里挂上钩爪，正好踢掉这一块泥土，都在对方预料之内吗？
他又想到了那个瞿塘之下的奇怪小木船，之所以是木船而不是石船……是因为它的建造者早就知道，它可以在寿命之内完成它的使命吗？
以及龙嘴里的徽章，它的主人又怎么会知道它会被谁拿走，能不能遇见能够解开里面秘密的人，知晓这个秘密的人又会不会进入对应的遗迹……
一件巧合可以说是巧合，两件呢？三件呢？
如果……一切都是被既定好的，那他这些年受的苦，流的泪，沾的血，又都算是什么？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潇洛青有一瞬间甚至有些厌恶自己的敏捷思想，明明想得越深就越痛苦，它却如脱缰的野马般不再受主人控制。
原本被努力抑制的黑暗面全都失去了束缚，几乎要将他吞没。
“……鳞，金鳞！”
“喂，金鳞！”
“金鳞公子！！”
熟悉的声音交织，吵得脑壳嗡嗡的疼。潇洛青下意识捂住耳朵，这才后知后觉：他不知何时放开了钩爪的绳索，直直栽了下来。
因为他的动作，周围的噪音停了一会儿，潇洛青眨眨眼，才慢慢找回五感来。
只是，看托索丽雅面上的惊惧和百里脸上的凝重，就知道他的表情也一定很狰狞。
他顿了顿，低头把自己卷成了一个团，才慢慢的将方才发生的事挑拣着说了出来。
“古代能人异士并不少，甚至有专门窥探天命的门派，被预言到并不都代表坏事，不必介怀。”唐归雁皱眉，他知道小皇帝容易想的深，十几年的阅历注定了他不可能是个傻白甜，但这联想能力也太强了，还老是往黑暗方向偏，稍微疏导不好就是明君变昏君的节奏，“自古窥天命者短寿，慧极必伤，这地宫少说也有了数百年的历史，那预言者想必也早就成了黄土，除了留下这些小东西外再做不了什么。”
“我知道以你的身份会更倾向于阴谋论，但隔了这么久的时间，就算是最厉害的预言者都只能通过信息来误导，做出决定的还会是你。”他顿了顿，拍拍潇洛青肩膀，“就算你无法判断，还有我们。”
“我的看法是，列出这条线索的前辈，无害。”
“我也觉得，可以一信。”托索丽雅小心翼翼的蹲在潇洛青身边，听过唐归雁的开导，她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转了转眼睛：“既然只有金鳞公子知道这个盘子的意思，也就是说，金鳞公子知道答案也好，只是吸引我们的注意也好，都是针对公子你——或者说，我们的。”
“既然如此，何不顺了他们的意？”
见两人都看过来，托索丽雅歪歪脑袋，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那些前辈们既然肯费这么大劲指引我们，总不会是为了杀人灭口吧？”
“没错，把它当作祖先们的馈赠，应该能让你舒服一点……虽然这次指名道姓的有点直白。”唐归雁点点头，语气暗含羡慕：“他们真偏爱你啊。”
偏爱……吗。
见两人三言两语就给这匪夷所思的现象定了性，潇洛青思考一会儿，也慢慢明白过来。
说到底，他会如此抵制，是因为他讨厌被规划好的命运，讨厌隐私被完完全全的窥视而已，他不想让别人决定自己的疾苦，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满身都是洗不干净的血渍。
被看透是非常危险的，被误导更是难以忍受。
但如果，这只是前辈对后辈的偏爱，就像皇爷爷一样……知道他做了什么，却依旧给予指引，不是规划他的人生，而是助他一臂之力……
是不是说明，前辈们并不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或者，知道了，却并不在意？
就像是看着骄纵的后辈，无关利益与道德，只是希望他们过的好一点、走的平稳一点。
没错，不管是徽章、木船，都没有伤害过他，反而给他指明了前路，走了不少捷径……
退一万步说，他怕陷害吗？就算指出的路是错误的又如何？
祖先的善意是馈赠，中了恶意也只能说明他不够明辨是非。
唐归雁说的没错，这些信息可以诱导，可以迷惑，但绝对没办法拿把刀架他脖子上逼他。
既然一切决断都由他掌握，又有什么可埋怨的？
“我没事了。”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潇洛青吐出一口浊气，单手支地，一跃而起。他握紧子剑剑柄，飞快敲掉几个摆设上的泥块，发现都是些粗制滥造的石坨坨，就更加高兴起来。
他看向唐归雁，“百里认为，这个指示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如果你的猜测没错，”见潇洛青很快恢复，唐归雁放下心来，他沉思一下，扯着钩爪的绳索攀了上去，也像潇洛青一般倒挂过来，四处寻觅：“那盘点心真的是一个提示，是窥见未来者特地留下的线索，那我们之前经历的一切也都会被记录，所得到的情报也——”他声音忽地顿了一下，眉头松开，“找到了。”
在唐归雁的示意下，剩下两人也看到了所谓的‘线索’。
就在那盘点心的旁边，桌子正对着的窗户，透过窗框，倒映出街坊错综复杂的线条。
潇洛青仔细看着这些街道，在外面的时候，这些线条和地面京城大多一致，他也没有去细看是否每条路都完全吻合，但在被窗户限定的这一片街坊里，那点不同却被大幅度放大了。
这似乎是一片住宅区，道路并非主干道的横平竖直，而是有些曲里拐弯的，有些本不该出现的建筑就这么突兀的立在那里，看着有些怪异。
但潇洛青看的，却是那眼熟的街道，和地上的京城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但简化成线条后，却与另一张画面完全吻合。
入一出四，一存正中，四呈发射状均匀散布在垂线两侧。
地图……和瞿塘处得来的地图一模一样。
这个角度，这个轮廓……
心里有什么呼之欲出，他目光微偏，落在一边挂着的石头龙袍上。
不知是不是巧合，龙袍贴着窗户，大多被淤泥覆盖，仅有的干净一处是一条金龙伸出的五爪。
龙爪。
潇洛青的目光迅速在街道和龙袍之间切换，完全一致的轮廓让他那点灵光终于落到了实处。
地图……是龙爪的形状！！
“龙爪？”托索丽雅听着潇洛青激动的声音，完全不懂这和线索有什么联系，“然后呢？”
“五爪金龙代表天下至尊，是只有皇帝才能使用的图腾，但这爪子也是有讲究的。”潇洛青深吸一口气，这些都属于皇家和工匠的规章制度，江湖人可没什么心思去研究那些繁文缛节，“最标准的龙爪便是极度对称，一指立于对称线上，另外四指分别位于两端，意为不偏不倚，公正严明；指头要直，意为持身正、是非直；爪尖要利，意为皇族威严赫赫，可扫内寇，可御外敌。”
“而这五爪，看似入一出四，实则呈抓握之象，同时又显皇族仁慈，故抓握虽是牢固，却并不会毫无生机。换言之，如果以五指为通路，则不管那一条路都能走通。”
“当然，”他笑笑，“敢在龙爪上走，虽然死不了，但怎么也得吃点苦头的。”
唐归雁略一思考便接受了这种设定，这一片确实触碰到了他的知识盲区，“那爪中爪有什么说法吗？”
“还真有。”潇洛青略一回忆，“龙爪中经常抓握如意、龙珠，爪中爪可视为保护、看守，那么对大爪子来说，小一些的爪子就是龙珠一样的珍宝，是一切的中心。”
“龙珠常置于掌心，如果套进这片地区的话……”
“两，两位……”
说到兴起的两人被另一个弱弱的声音打断，托索丽雅倒挂在半空，哆哆嗦嗦的举手：“我们……能下去再说吗？我头晕……”
“……”
“总而言之，”几人下到了地上，潇洛青一边将钩爪收起来一边说，“我们现在的目的地，就是那片居民区里，那个奇奇怪怪的建筑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祖先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