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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犬还巢 ...

  •   搞点爱人相杀但爱之本能吃吃呢~
      一发完。
      虐身预警,双死预警,是怪东西,对何天佑激推不太友好,介意勿点,我连tag都不敢挂你们就让让我吧。
      以下正文
      ↓
      ————
      1.阿傻
      阿傻上个月被接来艋舺,初来乍到就领了个护法的位置,反对者众,直到听说他那一身伤都是为老大受的,再没人说什么。
      他身形高大,整张脸被人毁去容貌,只有一只耳、一只眼,暴露在衣物外的皮肤像是在沸水里滚过留了痕,据给他接风那天一起泡过温泉的兄弟们透露,他疮疤满身,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兄弟们自问没法为自家老大受此等罪,所以对这位空降的护法多了几分尊敬。
      阿傻的脑子被打坏了,无法复杂思考,万事听从老大文谦的指令行事,做事卖力,回来一个月已经连续做掉了两个支持庙口的小角头,一时间风头无两。
      文谦带了亲信选最贵的酒店为他庆功,点最漂亮的小姐作陪,他只是埋头吃饭,文谦惯着他,坐在一旁亲自为他夹。
      酒局散时文谦喝得很醉,两个小弟扶着他出门,阿傻跟在他身后,出门时冤家路窄,遇到同样醉醺醺的李志龙。
      李志龙穿得肃穆,袖间戴孝,死的两个角头里有一位是他表亲,文谦心知肚明。他看见文谦,站定,目光不善。
      阿傻平日里迟钝,这时候反应敏捷,不用文谦命令就挡到他和李志龙中间,用那只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盯人。
      文谦推开左右上前,一只手搭上阿傻肩膀,对李志龙嬉皮笑脸:“家里又死人了哦?早说了你们庙口风水有问题。”
      庙口一众人义愤填膺,撸袖子要干架,阿傻长臂一展,将文谦护得严严实实,大有冲我招呼的架势,李志龙这才注意到这人。或许他已不能称作人,更像一具腐尸,从钉死的棺材里爬出来,又站在这里。
      “阿傻,走了。”文谦唤了一声。虽非光天化日,到底众目睽睽,他料定李志龙不会在这里和他起冲突。
      阿傻立刻转身跟上,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李志龙。
      2.庙口
      十五那天,阿傻陪文谦去龙山寺上香,因拥挤的人流走散了,他不记得回家的路,也找不到龙山寺,无头苍蝇一样绕来绕去。前两年在外地养伤时不出门,来艋舺后做事总有人陪同,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行走,唯有茫然。最后是随着人流走到寺庙前,这时进香的人已经少了,阿傻在台阶上坐下等文谦,他觉得文谦从这里进去就会从这里出来,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间寺庙小了些也旧了些,自己找错了地方。
      李志龙给祖师爷上过香,一出门就注意到了太乍眼的那人,对身旁的何爸道:“就是他,新来的,听说文谦让他做了护法。”
      阿伯疑惑道:“他在这干什么,总不会是想在这对大仔你动手吧?”
      何爸下命令:“小心些,保护好志龙。”
      李志龙被自家兄弟护在中心,声势浩大地走过去,阿伯回头看了一眼:“志龙,他在跟我们。”
      阿傻跟上去的原因很简单,一是昨天见过李志龙,这一群人里他只认识李志龙。二是李志龙身边的中年男子味道很好闻,让他安心,好像从前闻过许多年。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进去的是文谦,出来的是这些人,只是觉得这里面既然有人认识文谦,跟着他们就能找到文谦。
      阿伯以为是不怀好意的挑衅,已经带人过去打算动手,被李志龙叫停。
      这人看起来没有恶意,像一只盲目跟住路人的流浪狗,眼中只有祥和。
      “什么事?”李志龙很有耐心地问。志龙大仔这两年被磨练出来好脾气,火药桶性格一去不复返。况且他看起来实在可怜,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对他动手像是他们庙口在恃强凌弱。
      阿傻指指自己的嗓子,示意自己不会说话,他有些无助,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要找文谦。
      李志龙问:“文谦让你来的?”
      阿傻听到文谦的名字,点点头。
      “让你来干什么?”
      阿傻又没法解释了,只是看他,也看他身边那个味道熟悉的人。
      “志龙,”阿伯凑过来,“我觉得他八成是脑子有问题,会不会是和文谦走散了?”
      何爸发话:“既然跟着不走就先把人带回去吧。”
      李志龙走到车前,看着紧跟不舍的阿傻:“上车,带你去找文谦。”
      阿傻点点头,乖乖上车。
      3.仓库
      阿傻没见到文谦,反被囚禁起来,其实待遇不错,也有三餐给他,地方很大,只是杂乱,没有文谦他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好睡觉。
      这是间仓库,没有床,只有沙发,不过很宽敞,足够他窝在里面。他又做梦,来艋舺后总是做梦,有时梦到看不清脸的人,有时只是在街上走。
      梦总是这样,身在其中时泪流满面,醒了又记不清在哭什么。阿傻睁开眼时,坐在他面前的是李志龙,与之前不同,李志龙的眼里满是敌意,他惊起,警惕地看着李志龙。
      李志龙看着他怯头怯脑的样子,不免心情复杂。那两个角头的事已经查明,正是眼前这个人干的,但他只是个可怜的工具,听文谦的命杀人,文谦可以给他护法这么重要的职位,也可以任他走失不来寻找。
      他懂什么?可他杀了人,这笔账就得算在他的头上。
      李志龙心中烦乱,灌了口酒。他是偷跑过来的,没人跟着,喜欢躲在这里喝酒这点多年未变,只是今天他的专属座位被占据了。
      阿傻发现他眼里的敌意消失了,于是小心翼翼走近,蹲在他脚边,双手捧起,看着他手中的酒瓶。
      作为一地之主,李志龙对这个动作再熟悉不过,阿傻显然只是知道这样可以讨到酒喝,不知道这个举动在道上的意义,不知道一个后壁厝的人这样向庙口的大仔讨酒意味着什么。
      意义是三小。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李志龙把酒倒进他掌心,看着他埋头舔舐。他发间也有几道疤痕,最长的一道从前额一直到脑后,疤痕像一只长长的蜈蚣。
      好可怜,什么样的仇恨要把人折磨成这样呢?
      李志龙忍不住伸手抚上去,阿傻抬头看他,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4.逝者
      “我拿不定主意,所以想来问问您的意见。”
      檀香燃着,两盏茶,茶是用来醒李志龙的酒。
      “他手上有血,不算无辜,给兄弟们个交代最好,”何爸手中转动着手中佛珠,砗磲石被他盘了多年,成色极好,正是何天佑从前那串,“既然做了别人手中刀,那就是早做好了会折断的觉悟,你又何苦为他操心。”
      就像他背后一直微笑着注视他们的那张黑白的何天佑。因为什么不重要,在谁手里也不重要,授人以刀柄的时候命就已经定下来。
      何爸喝了口茶,又道:“白猴那时候醒过来,也什么都不记得,挡不了谁的路,难道就不无辜?文谦可没像你一样心慈手软,还不是要了他和他阿公两条命。外省帮撑着文谦呢,你当年既然选择了死咬不放,就别在这时候想着发什么善心,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今天你不弄死他,明天他就弄死你。我们顶着压力和后壁厝打了这么多年,谁的人能置身事外?”
      “我知道了,那就按规矩来。”李志龙将茶饮尽,给何天佑上了柱香。
      临走出门时,何爸又叫住他问:“你的婚期定下了吗?”
      “定下了,下个月二十八。”
      婚事是李志龙他妈妈娘家那边牵的头,湖海帮帮主的千金,李志龙还没见过,湖海帮早和外省帮不对付,就缺一个开打的理由,庙口刚好缺个靠山,大家一拍即合。
      “一转眼你都二十五岁了,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好好珍重,死了的人泉下有知也会开心的。”何爸抚着佛珠,语气感慨。
      李志龙看向何天佑,十七岁的何天佑只是笑。
      5.吉他
      阿傻在仓库角落里翻出来一样东西,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不经意间碰响,吓了一跳,但又忍不住伸手去碰,搞出乱七八糟的响动,听得他很开心。
      李志龙就是在这时打开门锁走进来,认出此时乱响的那东西是自己多年不弹的那把吉他。
      李志龙买了酒,也带了枪,酒在他手里,枪别在腰间,他暂时把这两样都忘了,伸出手去:“给我,我会弹这个。”
      阿傻把吉他递给他,他在沙发上坐下,阿傻盘腿坐在地上看他,像破旧剧院里唯一的一个观众。
      落了灰的琴弦尘土飞扬,他这些年无心听音乐,所以,弹的还是八九年前的老歌,阿傻起初还给他鼓掌,后来就安静下来,等他停下来抬头看时,发现阿傻在哭。
      大颗的眼泪从那只独眼中滚落,沿着坑坑洼洼的可怖创痕爬行,他不会说话,只哭出呜呜声,嗓音也破碎,大概声带也是被人弄坏的。
      李志龙看着他,犹豫着要不要在此时开枪,他已经是个饱受折磨的人,李志龙不忍按江湖规矩处置他,想给他一个痛快。
      地上散落了一些书,阿傻这几天把这里翻得乱七八糟,翻出来许多旧东西,大多是从前太子帮几个人留下的,书是何天佑的,只有他会在这里看书。
      阿傻哭着哭着倒下去,倒在书上,抱着头打滚,李志龙胸口有一团气哽住:“别哭了,我带你去找文谦。”
      他说服自己:为了不让血弄脏那些书。
      阿傻安静下来。
      李志龙亲自驱车将阿傻送回后壁厝,告诉他:“一直向前,最里面挂着白灯笼的那个就是文谦家。”
      白猴和阿公死后李志龙杀了文谦的叔父,丧事过后文谦家里的白色灯笼就再没换下来过。他和文谦之间的账是永远都算不清的。
      6.吉日
      二十八,吉日,宜嫁娶。
      李志龙在接亲路上收到电话,后壁厝的人砸了庙口的几个场子,领头的就是阿傻。
      纵虎归山的恶果让李志龙如鲠在喉。
      阿伯说:“我带人去处理,你不要误了时间。”
      阿伯一去不回,直至婚礼也未出现,后壁厝的人送来一只断指,无名指,上面还戴着婚戒。阿伯去年结婚,婚戒还是李志龙陪着去挑的。
      新娘被吓得尖叫。
      “我大哥说了,等你做个了解,狗仔孩死在哪里你是知道的,你自己去。”
      李志龙不得不去,哪怕他的新娘在哭,他妈求他,何爸阻拦他。何爸让人把他绑起来,他拿着枪,做好了对任何上前来想控制住他的人开枪的准备。
      何天佑死在他手里,周以文死在抢救室里,白猴被文谦杀死在家中,和他喝过同一碗血酒的人一个个去了,只剩阿伯了,只剩下胆小怕事,却始终愿意跟着他的阿伯了。
      李志龙知道文谦说的是哪,他孤身前往,已经做好了十面埋伏的准备,但当他推开仓库的门,里面却只有三个人。
      文谦、阿傻,被阿傻用枪指着的阿伯。
      李志龙走进去,将门反锁。
      地上放着两把尺二,文谦点了支烟:“喂,都把枪扔了怎么样,艋舺人生死对决用不着那个。”
      阿傻立刻听话的把枪丢得远远的,然后把阿伯一脚踹倒,跟他撕扯起来,李志龙和文谦也扭打起来。
      四只野兽在一座笼中撕咬。血溅在早就瘪了的篮球上,溅到何天佑的书上,溅到满地的酒瓶上……
      文谦终于先拿起枪,于是李志龙也开枪,枪声一响阿傻就抛下阿伯扑过来,不管不顾地挡到文谦前面去,李志龙不会再心软,他把纵虎的悔都随着子弹打出去,他看见文谦的笑。
      阿傻倒下去,他替文谦挡住了所有子弹,文谦跌坐在地,笑的面部扭曲,就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一幕。
      “李志龙,你知不知道你杀了谁?”
      那双死死盯着他的眼里全是怨毒。
      7.还巢
      李志龙心头突然涌上一个荒唐的想法,因为太荒唐,所以下一秒就被他否定掉了。
      文谦笑盈盈看着阿傻的尸体,残忍地将他心中那个荒唐的想法说出来:“不知道何天佑有没有想过你会再杀他一次。”
      文谦不管他相不相信,只是自顾自地说:“八年前他落在我手里,我救活他,本来只想要他一只耳朵,但他非要把你欠我的也一并还了,他这样情深义重,我总要成全。”
      “是不是特别难看?我剥了他所有的皮,本来我是想这样对你的。”
      “相识一场,我其实没那么恨他,你们庙口只有他最对我脾气,所以后来我是想给他个痛快的,”文谦站起来,用脚尖踢了踢阿傻的尸体,“我问他还有什么遗愿,他说想回艋舺,所以我让他回来喽。”
      文谦垂首,语气嘲讽:“和尚,你又欠我一次。”
      “哦,对了,”文谦点点自己的头,“这里给他做了个小手术,不然不敢带回来,怕他又砍我。”
      李志龙想扑过去,被阿伯拦住:“志龙,别被他骗了,和尚早死了啊!”
      李志龙想,是啊,这怎么可能是何天佑呢?外省帮做事不给警察留把柄,那晚所有尸体都被一把火烧了,连那串佛珠都是他折返回去找人时从火海里扒出来。何天佑是那样挺拔的人,怎么会佝偻着身子走路,他总是整洁的,最狼狈也不过被醉酒的好友吐一身,又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文谦只是想诛他的心,所以故意选在今天,故意演这样一场戏。
      文谦又开枪,李志龙的子弹打空了,只能和阿伯找掩体躲藏,文谦逼近,阿伯对他道:“一会你先走。”
      但文谦没能走到他们前面来,枪声响起,他倒下去。
      李志龙闻声起身,看见被他打成筛子的阿傻不知何时爬到了墙边,手里握着枪,李志龙冲过去,发现他这回真得已经没有任何气息。
      “志龙,”阿伯唤,“算了吧,别看了,走了。”
      阿伯打开了门,阳光涌进来,那样温暖。
      “走啦,新娘还在等你办婚礼诶,”阿伯的声音颤抖着,“志龙,我求你,别看了。”
      人总是难得糊涂的。就像他无忧无虑活着的前十七年,许多事只要不细想就不会有烦恼。可是他现在不是十七岁了,哪怕是深渊他也一定要看个明明白白。
      阿傻身上有两处完好的皮肤,大概是文谦故意留下的,好让他辨认。一处在腹部,疤痕交错,是被利刃捅刺的痕迹,另一处在背,长长一道,周边有些青色痕迹,像是从前有过纹身。
      李志龙站起身,对阿伯笑了一下:“走吧,不是,怎么会是呢。”
      李志龙走到门口,点了支烟,阿伯去开车,他又返回去,抱着阿傻,去握他拿枪的手。
      枪抵在咽部,李志龙哽咽了下:“怎么会是你呢,和尚?”
      阿伯将车开过来,没看到在门口等他的李志龙,只听到数声枪响。
      8.志龙
      阿傻倒下去的时候,终于看清了梦中人的脸。
      欢笑的、哭泣的、痛苦的,平静的……一张一张,都是同一个人,都是刚刚对他开了枪,现在表情绝望的这个人。
      他是谁?我又是谁?
      他也看清那些路,去学校的、去祖师庙的、去不知道谁家里的……路上总有一个人,头发有些长,走在他前面,不怎么回头。
      阿傻意识到自己在跟着这个人。
      为什么跟着他?阿傻也不知道。
      “因为要保护志龙啊。”最后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小男孩,五六岁左右,剃着寸头,像个小沙弥。
      “志龙是谁?”阿傻问。
      小男孩伸手指过去,阿傻看到走在他前面的那人终于回了头。
      “和尚,怎么突然停下来?”
      阿傻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他突然被疼痛拉回现实,走马灯的幻象散去。他看见志龙在逃,文谦追着他,他也看到了自己刚刚扔到角落里的枪。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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