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作妖的日子》秋水晴

14、兰若寺14

　　014 章

　　燕赤霞的梦境又过去了三天。
　　他跟聂小倩两人在山间嬉戏，饿了野果充饥，倦了交颈而眠，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

　　小青坐在海棠树上，看着那对男女开心满足的模样，百无聊赖地嚼着海棠花的花瓣。
　　“他们是快乐不知时日过，法海，我们在这里都过了半个月了，什么时候出去啊？”

　　法海说：“再等等。”

　　等他个头！
　　小青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法海。

　　法海叹息：“不是你要跟我进来的吗？”
　　小青：“是我要跟你进来的，可你没说进来了会如此枯燥乏闷。”
　　做人不能与他一起睡觉，做蛇不能上树掏鸟蛋，天天只能光看着聂小倩和燕赤霞恩爱……她做人做蛇还有什么意义啊？！

　　小青想了想，弯着眼睛朝法海凑过去，像哄三岁小孩似的语气：“反正都是在燕赤霞的梦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能当真，你陪我睡觉，好不好呀？”

　　法海：“……”
　　法海侧首，看了她一眼。
　　只见年轻僧人衣袂飘飘，白色身影已经从海棠树上飘落。

　　小青皱着鼻子，轻哼了一声，“你不陪我睡觉，还要继续把我困在这里，我就在燕赤霞梦境里的黑山闹得天翻地覆。”

　　法海傲然立在树下，他墨眉微挑，冷清的目光落在小青身上。
　　“你在威胁我？”

　　圣僧的目光冷冷清清，却带着无形的压迫。
　　小青却不怕，她有恃无恐，还十分幼稚：“威胁你怎么了？不服你来咬我啊！”

　　法海头疼，感觉不能跟这条小蛇讲道理。
　　而这时，燕赤霞和聂小倩携手从林中走出来。

　　小青蛇有时虽然无理取闹，但他们也确实不能再在此间耽误。
　　若是再耽误，怕是外面会有变数。

　　法海掐了个手决，一个男人的挺拔身影已经现身在燕赤霞和聂小倩前方。

　　男人身穿紫色长袍，身后背着一把重剑。
　　只见他广袖飘飘，黑发如墨。
　　小青光是看背影，就觉得此人定然长相英俊，气质不凡。

　　燕赤霞本是和聂小倩低声耳语。
　　眼前猝不及防地出现了一个男人，他愣了下，快速地将聂小倩护在身后：“师、师兄？”

　　出现在燕赤霞前方的，确实是他的师兄，关山月。

　　关山月却不说话，只是安静地望着燕赤霞。

　　燕赤霞神态却有些慌张，他先是朝关山月笑了笑，随即又语气仓促地问道：“师兄，你怎会来？师父他老人家安好？”

　　关山月：“师父他老人家坐镇门派，一切都好。只是心中挂念你，他让你到黑山查探树妖一事，你一走便是数月，毫无音讯，他很担心，特让我来看看。”
　　关山月这么一说，燕赤霞顿时面露愧色。

　　“我、我一切安好。等我安排好此间的事情，便回门派向师父请罪。”

　　关山月轻笑一声，转身，语气淡淡却包含嘲讽之意：“你还知道自己有罪？”

　　小青终于看到了关山月的真面目，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他真好看。燕赤霞的师门是什么神仙门派，他们怎么都长这样好看的？”

　　法海无语凝噎。

　　好在，小青没沉迷在关山月的男色中不可自拔，她转而好奇地问法海：“关山月是你变出来的，他说的话是你的意思吗？”

　　“不是。”
　　这是燕赤霞的梦，能左右梦境的人，只有燕赤霞。
　　关山月之所以可以出现，是因为他一直存在于燕赤霞的心里。

　　法海可以在燕赤霞的梦境里幻化一个他心中早已存在的关山月，却不能控制关山月的一举一动。

　　能影响关山月做什么的，只有燕赤霞。

　　只见一身紫袍的关山月呵了一声，冷笑道：“我以为你早已乐不思蜀，竟没想到你还会觉得自己有罪。”

　　燕赤霞神色一僵。
　　在他身后的聂小倩扯了扯他的衣袖，“燕赤霞……”
　　燕赤霞回头，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别怕，有我在。”

　　他话音未落，那个紫色的身影已经倏然飞过去，背在身后的重剑鸣叫而出。
　　“今日，我就替天行道，收了你这狐妖！”
　　关山月的声音充满怒气，重剑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聂小倩一声惊呼，白色身影飘然往后退了十几丈。
　　燕赤霞手中的斩妖剑对上关山月的重剑，“师兄，错不在她！”

　　两把利剑卡在一起，他们都是师门的骄傲，兄友弟恭，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如仇人般兵戎相见。

　　关山月怒极，咬牙一字一句地问道：“错不在她，那在谁？”
　　他低喝了一声，“闪开！”
　　手中重剑已经将燕赤霞的斩妖剑挡开，追向聂小倩。

　　“师兄！”
　　燕赤霞连忙追上前，一手抓在关山月的胳膊上，“错在我，别为难她。”

　　关山月手中重剑一震，便将燕赤霞的手震开了。

　　“身为捉妖师，斩妖除魔是我的天职。我解决了她，再来将你带回门派，交由师父发落！”

　　小青坐在海棠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关山月和燕赤霞的你来我往。

　　燕赤霞的心魔，在于对聂小倩的求而不得，和对师门的愧疚。
　　在梦境中，他希望可以永远和聂小倩过着与世无争的神仙日子。
　　同时，他也忘不掉对师门的愧疚。

　　所爱与所亲……都是两难。
　　燕赤霞痛失所爱，又叛出师门，这十年来，很痛苦吧？

　　小青再次感叹：“燕赤霞真的是太可怜了。”

　　而这时，关山月已经追上了聂小倩。
　　他掐了个手决，手中重剑飞出，重剑从聂小倩的侧颊飞过，聂小倩一声惊呼，几缕青丝已经被重剑削落，只要她慢一点点，她就活路尽失。

　　燕赤霞看得心惊胆战。
　　他飞身过去，挡在关山月前方。

　　“师兄，放过她！”

　　他手中的斩妖剑，将飞过来的重剑挡开，救下聂小倩。
　　他将聂小倩护在身前，重剑却直取他的后心。

　　关山月神色一变，掐了个手诀，“回！”
　　重剑应声而回。

　　燕赤霞只顾着保护聂小倩，他感觉到身后有剑气逼来，手中斩妖剑寒霜尽露，他手腕陡翻，斩妖剑毫无犹豫往后刺出。

　　对他并未设防的关山月身体顿时僵住。
　　只见相貌冷峻的男人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

　　那霜白的剑身已经没入他的腹部，殷红的的血沿着剑柄而下，染红了燕赤霞握剑的手。

　　关山月脸上的神色不可置信。
　　震惊有之，悲痛有之。

　　一缕血气飘，燕赤霞感觉到手掌的潮湿。
　　他松了斩妖剑，抬手看着自己染了鲜血的手，缓缓回头。

　　年少气盛的捉妖师，此刻人都杀了，脸上尽是无措。

　　“师兄……不对，我没有想要杀你……我不可能会杀你……”
　　“不对，这一定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

　　燕赤霞喃喃低语，顿时，原本春意盎然的温柔梦境，顿时飞沙走石。

　　小青：？？？
　　法海飞身而上，一把将她的胳膊握住，“他要醒了，快走！”

　　小青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法海拖着离开了梦境。

　　梦境外，靠着柱子的燕赤霞双目紧闭，眉心红点若隐若现。

　　法海顾不上看身旁的小青是否醒来，上前两步，中指与食指并拢，一道真元已经打入燕赤霞的体内。

　　“噗”的一声，燕赤霞口吐鲜血，整个人倒在了一旁。

　　醒来的小青快步跑过去，将他扶起。
　　“燕赤霞。”

　　燕赤霞气息紊乱，双目赤红地看向小青。
　　他尚不能分清梦境与现实，见了小青，不有分说伸手要卡她喉咙。

　　小青眉头一皱，松手，将本来扶住的人往地上重重一推。
　　“哐当”的一声，燕赤霞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平在地面上。

　　法海：“……”
　　那么大一声响，光听都觉得疼，也不知道燕赤霞脑子有没有被摔坏。

　　小青叉腰，看着躺在地上的燕赤霞，伸脚踢了踢他。

　　“燕赤霞，你还好吗？”

　　燕赤霞一声不吭，动也不动。

　　小青只好看向法海，少女眨巴着那双明眸，语气十分无辜，“我不过是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怎么就摔成这样了？不会摔死了吧？”

　　法海默默地看了小青一眼。
　　轻轻推一下燕赤霞就躺平了，若是重重推一下，岂不得脑袋开花？

　　而这时，躺平的燕赤霞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捂着脑门坐起来。

　　他五官皱成一团，抬头，见到法海和小青，不由得一怔。
　　随即，脑袋的疼痛又令他倒吸一口气，除了脑袋疼，他还觉得眼冒金星。

　　燕赤霞：“嘶……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青不等法海说话，就上前两步，跟燕赤霞说：“我在大殿里被树妖的幻术困住了，法海见我可怜，帮我把树妖骂了一顿，把树妖气跑了。我从幻术里出来，没见你和宁采臣，就跟法海一起来找你了。好巧哦，来到就看到你吐血摔倒了！”

　　小青话讲得十分流畅，不带歇，她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你一定是被树妖暗算了吧？我看你哐当一声，就摔到地上了，听着就好让人心疼啊。”

　　法海：“……”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如此轻车熟路。
　　甜言蜜语，也信手拈来。
　　这小蛇将来要沾染多少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