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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寂寞的人,总有不愿回忆的过去,刻意隐藏着自己的寂寞,甚至欺骗自己说:“我不寂寞”,终究还是无法阻止寂寞来时的排山倒海,欺骗只会使你.....更寂寞。

      穆很寂寞。

      他时常在深夜站在陌生的路口,淡淡然看着身旁的人群。这个繁华的城市的脚步没有一刻停下,穆却经常停下自己的脚步,一个对未来没有期待的人,总会特别的悠闲,哪怕这悠闲中有的只是落寞。

      他有自己的房子,很大的三室两厅,在47楼 ,在这样的城市能有一个落脚之处,他很知足。房子是父亲过世的挚友留给他的,穆已经记不起那个叫史昂的男人的模样了,他七岁时便莫名其妙继承了这所房子,那个叫史昂的男人他也只见过一面而已。十五岁时父母在一次空难中死亡,他得到了一份巨额的保险金,见钱眼开的亲戚们合伙把钱从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手中骗出,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庆幸的是史昂的遗嘱中注明了这所房子的所有权只能是穆,有旁人插手时必须经过律师,穆才得以有这个栖身之处。

      失去父母对穆,并不算一个太大的打击,他的父母,不是很懂疼爱孩子的那种,穆很小的时候,便被独自留在家里,那么小的孩子,晚上总是怕的睡不着觉,可他从不告诉父母自己的恐惧,他总是在父母面前做出完全可以自力更生的样子,可以自己做饭,自己洗衣,自己背着书包搭公车上学......于是他的父母便以为自己的孩子和别家的不一样,于是他们心安理得的挣完钱后汇给他不多不少的一笔,自己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在世界各地狂欢,直到死。

      至于亲戚的欺骗,穆不以为意,也好,欺骗了穆的亲戚再没见过,穆本就讨厌和亲戚之间纠缠不清,这回,彻底两清了。

      十六岁时穆已经高中毕业,并考上了本市著名的G大,他没有上,原因很简单:不高兴。对穆而言,边工边读实在是件太辛苦的事,他又不愿把房子出租或是抵押贷款,潜意识里那是史昂的产业,能不动用尽量就不动,在撕掉录取通知书那一刻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随后他就在一家酒吧里做调酒师,赚钱不多,但维持生活已经足够,好在穆也没有什么太高的生活要求。

      那所房子里几乎没什么东西,只有白色的厚厚的地毯和厨房里的一些厨具,穆都是席地而睡的,房子的一角铺着的两张白色的羽绒被便是他的床铺,穆喜欢整洁的房间,他的房间也确实够整洁。要那么多东西也确实没用,他上一天班回来连饭都懒得做,直接洗完倒地便睡,醒了洗洗刷刷在街上随便买点东西,边吃边等车。

      有的时候他也会想自己这样过一生是不是很无趣,这样了无生趣的日子......随后他又自嘲的笑话自己:我这样的人还能做什么......去当牛郎?不,还没沦落到那地步。那就过一天算一天吧!

      他总会在房间里插一支白色的马蹄莲,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喜欢而已,而且,很称他的房间。玫瑰的艳丽郁金香的芬芳百合的美好意义他总觉得与自己没有关系,他固执的以为,马蹄莲的花语,是落寞。

      后来,他决定把房子租出去,因为,他想做些改变,改变只要自己一停下来房子就空寂的没一点声音的状况,改变每次回家房子里没一点人的气息的感觉,“是我已经老了么?”他问自己,还有一句,他没有说出口:“开始害怕寂寞了吗?”他立即动身登了广告:

      47楼,三室两厅,出租剩余空间,价格面议。

      登完广告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懒得仔细想便昏昏沉沉睡了,肚子饿的咕咕直叫,他装做没感觉到。

      差不多过了半个月,他几乎都快忘了登过这么一个广告的时候,有男人打电话过来:

      “您是不是要租房?”
      “哦?恩,是。你要租吗?”
      “是的,只是,您的广告上.....那个.....剩余空间是多少?”
      “啊?”穆吃了一惊,想起自己那个含糊不清的广告不禁哑然,怪不得这么久都没人问过。“这样吧,你可以自己来看看。”
      “那,现在,可以吗?”对方似乎很急。
      穆看看表,22:15,“可以的。”他回答。

      一刻钟后他听见有敲门声,起身开了后发现门口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子,蓝色长发,英俊的面容。他呆了一下,自己没想过要租两个人啊,“唉,那该死的广告!”他在心里默想着,谁让自己没说清楚?骑虎难下,他只得把两人让进屋,只有一双拖鞋,那两人只得赤脚走进屋内。

      “啊?”两人看着空空的屋子发出一声惊叹。
      “恩,这个,我平时很忙.....所以...没什么摆设。”穆觉得自己脸红了。
      “那我们要是住的话,还要自己买床喽?”一个男人问道。穆此刻注意到两人的发色是有区别的,一个是苍蓝,一个是海蓝,问话的是海蓝的一个。
      “其实,地毯很厚的......”他说不下去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习惯睡地的。
      “我们谈一下吧。”苍蓝色头发的男子说,“我叫撒加,他是我弟弟加隆,你... ?”
      “哦,我,我叫穆。”
      “好的,穆,我们很满意这房子,想长期的租下来,一个月六千,你不介意我们添置一些家具吧?”
      “啊?”穆没反应过来,六千?自己一个月只挣四千多,原来租房子这么贵啊?
      “怎么?价格低?不是吧,这是我们能给的最高价了。”加隆皱了皱眉,他没有说谎,他和撒加一个月加起来只是一万多点。
      “不,不是。我这里没什么家具,你们还要自己买,所以,四千好了。”
      “哦?”撒加惊了一下,想不到在繁华的物质城市里还能遇上这样的人,这才仔细打量了面前的人:淡紫色的及腰长发,苍白的皮肤似乎透明,清澈的眼睛,一身乳白的休闲装。
      “那,可以把钥匙...."
      穆明白了撒加的意思,把一直扔在花瓶里的另一串钥匙拿了出来,马蹄莲被他随手扔在被子上。递过湿淋淋的钥匙,撒加愣了一下,接了过去。

      “那我们明天就搬了。”
      “好的。”

      走出穆的房子,加隆自言自语说:“这个家伙,还真是迷糊的可爱...”

      第二天,穆继续上他的班,家里的翻天覆地他一点都不知道。穆比女孩子还要漂亮,在酒吧里经常会有一些人动手动脚的,他即不拒绝,也不迎合,把除调酒外的一切都看做与己无关,久而久之,那些人便被他的冷漠弄的没了激情,穆颇有无为而治的成就感。

      累了一天,穆象平时一样,什么都没吃就进了家,他只想好好泡个热水澡,然后睡觉。

      “咦?”穆一打开门便大吃一惊,客厅摆上了一张泛着淡绿色光泽的玻璃小圆桌,桌上的细颈水晶花瓶里插着一支马蹄莲,旁边是三个毛绒绒的厚厚的白色小坐垫,东西不多,却有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再看那两间空着的卧室,各放进了一张宽大的床,穆简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这么大的床弄上47楼的,一间房里已经把衣服之类的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房间的一角,另一间房衣服扔了一地。穆没有吱声,悄悄走回自己的房间。

      “加隆,你给我快点出来!”厨房里传来撒加的声音。
      “干什么?没洗好呢!”
      “你以为就你一人要洗吗?你都进去快一个钟头了!”
      “把拖鞋给我送来!我忘拿了!”
      “你这个混蛋!”撒加打开门,扔进一双拖鞋,里面立即传来骂声:“撒加!你才是败类,完了,你等着吧,我要重洗!”
      “你...好,再不出来没你饭!”
      “哼,老哥,那我就吃穆那一份。”
      “......”撒加气的说不出话来。

      穆此刻很想洗澡,不洗澡的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睡,听外面的声音他就知道完了,洗不上了,自己房里只有地毯和被子和衣服,他等了一会,听见加隆从里面走出来。
      “穆,你去洗吧!”撒加推开他的门。
      “你先洗吧,我很慢的。”穆很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回来了,看到脚上的拖鞋才猛然意识到是拖鞋暴露了他的行踪。
      “我也很慢。”
      “那好吧”,穆没再推辞,他只想早点睡觉。

      意识到有人在外面等,穆尽量快的洗,以前他都是要一个钟头的,有时还睡倒在浴缸里,破天荒的,这次他只洗了半个钟头,梳好头发,穿上白色的睡袍走了出来,正迎上撒加的目光,他看到撒加的目光停滞了一下。
      “哦?”穆不知道撒加在看什么,四下里看了一下,并没有哪里不对的。
      “你的饭,在那里。”撒加回过神。
      “不用了,谢谢。”穆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是吧,这么不给我哥面子,”加隆凑过来,“其实他做的不是很难吃。”说完给撒加一个促狭的坏笑。
      撒加似乎已经习惯这个弟弟的作弄了,睬也不睬便钻进浴室。
      “来吧,尝尝他的末等厨艺!”加隆拽过穆。
      “不,谢谢。”穆一闪身钻进自己的房间,留下发愣的加隆。

      往后的日子里,穆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并不怎么理会两兄弟,只是隐隐约约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两兄弟都是G大半工半读的大四学生,这使他想到自己已经十九岁了,如果当时没有撕掉录取通知书现在也该大三了,“大学”,他冷笑了一下,为自己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感到好笑。

      其实他若肯仔细想想,就会对撒加和加隆有所怀疑,两个正上学的人,是怎么一个月挣到一万块的,从没听他们说起过自己的父母,这又是怎么回事?可是穆实在是一个对打探别人事情没什么兴趣的人,他料定了这些事与自己无关,也就懒得想了。

      更何况,他被一个叫艾欧里亚的家伙缠的焦头烂额。

      艾欧里亚的姓氏是这个城市最有名的----奥林修斯,他的家族世世代代掌控着这一带的沿海贸易,到他这一代,他和他的哥哥艾俄里斯已经控制了整个国家的海上经济命脉,成为举国属一属二的霸主,穆很清楚,这样的人,惹不起。他尽量的躲着他,可是为了生计,他又必须去酒吧上班,只要他去,就总会看到艾欧里亚在他的台子前等着,痴迷的看着他每一个举动。

      穆实在不明白,论美丽他不及阿布罗迪,论温柔他不及魔羚,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公子哥如此眷恋他,他问过阿布罗迪,阿布罗迪说他就喜欢你这个类型的有什么办法,他又问我是什么类型的,阿布罗迪看看他说这个要爱你的人说了才算,穆没再问,叹了口气说我辞职好了。阿布罗迪说,你还真是那什么的够可以的,你跑到哪他找不到你啊。

      穆这回真是没辙了,还好,艾欧里亚没有来硬的,不然自己孤身一人岂不任人宰割。他对艾欧里亚实在没什么兴趣,虽然别人都羡慕的两眼发紫,他就是没感觉,任艾欧里亚怎么献殷勤他依然即不拒绝也不接受,可这招对艾欧里亚似乎没什么用,他依然怀着满腔的热情送花送巧克力邀请他去听音乐会吃烧烤,穆被他搞的每天一下班就头也不回直奔后门搭车飞奔。

      爱情,是太奢侈的事。

      穆早就不指望能找到相守一生的人了,能一个人活的好好的,他已经很知足。他记得有一次偶然经过一家寺庙,老和尚拉住他说他会在二十岁时遇上最爱的人,他不可置否的一笑,这辈子他已经不指望有人爱了。没想到还没到二十就惹来一个艾欧里亚。

      撒加和加隆搬进之后,空空的房子便热闹起来,穆从不和他们一起闹,但他喜欢躲在自己的房间听他们拌嘴,他真的喜欢。十九年的生命里,他几乎都是一个人度过,他有时候也会设想着和家人在一起生活是什么样子,但这样的想象会使他很困惑,就象一个没看过电影的人永远想象不出影象是如何出现在布上一样。
      他每天都很晚回来,酒吧里总是越到晚上越是人多,他跟老板迪斯商量,和另外一名调酒师卡妙每天轮班,自己是早上十一点到晚上十一点,卡妙象接力一样补充剩下的时间段,毕竟谁都不是铁打的,老板也是个和善的人,就这么定下来了,于是穆算是有了固定的上班时间。

      撒加和加隆早已知道穆是做什么的了,他们不像穆,只要与己无关便搁置一旁,这两兄弟对自己身边的人什么底细有天生的敏锐度,几乎在他们谈妥房子的第二天,两兄弟就已经通过某种手段把穆的家底翻了个遍,包括穆父母的去世、亲戚的背叛、房子的来历、穆的职业,甚至有没有女友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对于撒加这么究根问底,加隆并不以为意,他总以为撒加是太过小心了,自从那次被房东发现身份之后,撒加再找房子总要先调查房东的家底,对于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多小心其实都不为过,偏偏加隆生性放荡不羁,不然撒加会省下很多麻烦。

      撒加决定在穆这里长期住下去的原因就是穆是一个合他意的房东----好奇心不强,没有繁杂的社交往来。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穆实在是一个太过漂亮的男人,这在未来的某天将成为大麻烦。

      穆尽力把精力集中在眼前的酒杯上,把面前的艾欧里亚当空气。可艾欧里亚似乎完全意识不到穆的冷淡一样,微微醉红的脸上一对狮子一样懒散又霸气的眼睛死死盯着穆。穆转身,他跟着跑过去,穆回头,他再跟着跑过来。阿布罗狄鄙夷的看着这个豪门公子哥儿,时不时对穆说他的笑话,诸如他连上厕所都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穆之类。穆只是淡淡一笑,确实,他无话可说,他本就没什么社交经验,嘲讽别人的话他更是说不出口,他只盼着艾欧里亚早点对自己失去兴趣。

      “穆,你下班后我们去看海吧,晚上的海也很漂亮呢。”艾欧里亚抓住穆的一只手。
      “对不起,我上班已经很累了,我想早点回去。”穆抽回手,收拾着东西,他必须在卡妙来前把一切收拾好,把酒瓶放回原位。
      “我帮你去跟迪斯请几天假,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几天,你看你,每天都呆在一个地方。”艾欧里亚讨好的看着穆。
      “我呆在哪里是我自己的事,艾欧里亚,我不喜欢别人干涉我的生活。”穆觉得自己最后的耐性被抽尽了。
      “不要这样子嘛穆,生活没有新鲜感该多无趣啊!”艾欧里亚仍不死心。
      “艾欧里亚,我只是个酒吧调酒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现在我要回家了,请您让一下。”穆的声音冷漠而坚决。

      走出酒吧的门,穆听到艾欧里亚的咆哮,每次,穆拒绝他后,他不敢在穆面前发的脾气,在穆走后总要发泄出来,酒吧的人都习惯了。反正艾欧里亚砸坏的东西他清醒过来总会加倍赔偿,迪斯恨不得他多砸一些才好。

      穆没有搭车,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尽管一天没有吃饭,还是没什么胃口,他买了一支冰激凌,算是----晚饭。凉凉的液体滑进口中,滑进胃里,有一丝奇异的快感,他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清闲。

      在这个沿海的城市的冬季,风出奇的大,空气潮湿而寒冷,雪花往往几片结合在一起,和着雨水,化为一个个小小的冰球,顺着风,砸下来,而不是温柔而浪漫的飘下来。气温很低,雪并不容易融化,在地上给人踩来踩去,逐渐变成黑色的的河流。

      穆穿的不厚,黑色风衣黑色长靴,酒吧里总是热火朝天,他很少有机会感受这天然的寒冷。他打了一个冷颤,刚才吃下去的冰激凌这会在肚子里面象是要重新结冰一样,他感到一阵绞痛,一只手按着肚子,摇摇晃晃的走着,前面的大松树下有一条长椅,顾不上椅子上厚厚的雪,他倒在上面。

      他觉得很困,渐渐闭上眼睛......

      恍惚中他觉得轻飘飘的,象是被人抱起来,一定是错觉,他告诉自己,怎么会呢?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人抱过他,那个人是史昂。史昂.......不是早就死了么 .......他没有睁开眼睛,象是怕梦会醒一样。

      撒加看着怀中这个瘦弱的身体,一种奇异的情绪袭击了他,是温柔吗,亦或是怜惜?他自嘲的笑了笑,我肯定是疯了,他对自己说,怀中抱的是个男人啊。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穆刚刚沐浴完出来的样子,雪白的皮肤,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纤细的锁骨,他在那一刻几乎把他当成是女人。他不是没见过漂亮的男人 ,家族的盛会上有各式各样的美人,无论男女。他也有过很多女人,他跟她们逢场作戏,可她们无论是用绝代的容颜还是秀美的长腿,都不曾勾起他温柔的凝视。

      他拦下一辆车,抱着他钻了进去。

      到家之后,撒加打开穆的房间,没有床,只有地上的两条被子,他叹了口气,剥下穆被雪水浸湿的风衣和靴子,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穆的体温惊人的烫,他知道他在发烧,给他盖上厚厚的三层被子,他抓起手机。

      “加隆,你什么时候回来?”
      “咦?哥,你在关心我吗?不是吧?”电话那头的加隆调侃着。
      “给我马上回来,顺便买些感冒药!”撒加挂了电话。

      加隆一听撒加的声音就知道这会儿惹他准没好果子吃,立即跟一帮兄弟道别,老老实实买完一袋子药搭上车就往家奔。

      “他怎么了,哥?”加隆问。
      “不知道,看见他时已经这样了。”
      “跟迪斯请个假,他这样明天根本起不来。”
      “不行,迪斯不知道我们住这里,他那个人虽然仗义但容易走漏消息。”撒加皱了皱眉,“打电话让米罗替他一天,反正迪斯只要有钱赚就行了。”
      “你这么相信米罗?”加隆和米罗是至交,故意这样问。
      “是”,撒加不再搭理他,钻进厨房开始熬粥。
      “我讨厌喝粥!”加隆不满的说。
      “那你自己出去吃!”
      没有回音,撒加出门一看,加隆的拖鞋摆在门口,人早就出去了。
      撒加转身进卧室看看穆,穆缩成一团,眼角,一滴泪滑落。

      这流泪的人,心底有怎样的悲哀......

      “穆”,撒加低低唤了一声。
      “哦”,穆睁开眼,“是你啊...”
      “吃粥吗?”
      “恩”,穆本想拒绝的,看着撒加的眼睛,竟有些失神,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只怪那蓝色的眼睛,有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你怎么会睡在雪地里?”撒加一边喂穆吃粥一边问。
      “哦,下班后吃了冰激凌,不舒服,就在长椅上........”
      “冰激凌?这种天气?”撒加皱了皱眉,“你今天没吃别的?”
      “恩”

      撒加舀起最后一勺粥,送到穆嘴边,看着穆吃下,然后帮穆盖好被子,“你睡这,我睡加隆那”,他站起身,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看着穆,穆也正看着他。

      “以后,吃我做的吧”
      “恩”

      “还有,别吃冰激凌了”
      “恩”

      穆闭上眼睛,听撒加轻轻关上门,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这个人的话,这一刻,他无比强烈的想找个人依靠,好好听他的话,一个人,好累.......

      迪斯从酒吧监视屏里看着正在砸东西的艾欧里亚,气的满脸通红,这个家伙从中午来了没看见穆就逮着什么砸什么,弄晕了送回家一次才一个钟头又回来了,眼看着要砸那一百多瓶极品佳酿,迪斯忍无可忍:“把他给我捆了!”
      “可是,老板......”
      “不管了,有这样欺负人的吗?”
      “是!”一群人冲上去把正在发威的艾欧里亚拦下,用消防水管带捆了个结结实实。

      “艾欧里亚,你给我听着,我想开掉谁就开掉谁,你再这么闹腾我就让穆从这里彻底消失!我不管你什么来头,谁不让我做生意我跟谁急!”

      “穆呢?”艾欧里亚瞪着血红的双眼,霸气的眼神让在场所有人背上凉飕飕的。

      “与迪斯无关,穆今天没来大约是有事情,他不会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的,你放心好了。”魔羚急忙解释。

      “放开我”。艾欧里亚说。

      没人上前。

      “不砸了!账记我头上!”

      迪斯挥挥手,阿布罗狄上前给他松了绑。艾欧里亚转身离去,一旁的人都觉得今天老板帅呆了,米罗一瞅迪斯的后背都湿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迪斯继续装酷,一转身走上楼梯,米罗琢磨着他这会还没反应过来呢,震住艾欧里亚,估计迪斯想都没想过,还好裤子没湿......

      穆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早就过了上班时间,想想迪斯还挺有人情味儿的就索性纵容自己一次明天再去上班。他刻意听听外面,没什么声音,大约那两个人都去上课了。撒加的床挺舒服的,还是睡床比睡地板舒服,穆觉得自己应该买张床了。

      慢慢爬下床,穆拉门时看见门上有两张小纸条:

      “饭热过再吃。撒加。”

      “药在桌上,乖乖吃了。今天晚归,告诉撒加不许熬粥。加隆。”

      穆吃着撒加做的粥,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床就有饭吃的经历了。

      他决定晚上为两兄弟做饭,已经很久没下厨了,但穆的手并没有生疏,因为他毕竟从小便被丢在家里,练出来了,上初中时有一阵他还特意钻研过厨艺,只不过父母死后没有经济来源的他疲于奔命,已经顾不得好好为自己做一顿像样的饭了。

      撒加下午只有四节课,但他并没有立即回去,父亲交代的差事加隆可以不管,自己却不能不管。

      晚上11:00

      迪斯的酒吧里,米罗紧紧盯着进来的人.这个人,是来和他交班的卡妙.卡妙冰冷的脸上本没有一丝表情,他向来如此,可是,在与米罗眼神交汇的瞬间那如坚冰的脸上竟流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里?"米罗眼里要喷出火来.
      卡妙并不理睬,开始收拾桌上的杯子,穆以前都会收拾的好好的交给他,米罗自然不知道这些.其实他的心里,从看到米罗的一刻起已经不平静了.
      "哼!"米罗随手砸出去一只啤酒瓶."这次,你逃不掉的."他把头凑到卡妙的耳边,轻轻吐出这么一句话后,转身走出酒吧.

      "卡妙......"米罗一个人站在海边,猛烈的海风吹着冰花砸在他的脸上,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痛,有一种温暖的情愫,在心里悄悄复生,很慢,但很坚定.

      两年前,卡妙还是米罗的恋人.
      一年前,卡妙抛弃了米罗,然后退了学,从米罗的世界里消失.没有留下任何解释.
      于是两人天各一方.

      米罗没有寻找,他深知卡妙的脾气,一旦决定消失的时候就没有人可以找的到他.

      他只是在等,等待重逢,他可以不要解释,不问原因,只要卡妙回到他身边,只要他回到他身边......他深信,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可以给卡妙幸福,因为,只有他了解卡妙要什么.

      手机响了,米罗一看,是加隆.
      "你在哪呢?"加隆问.
      "江边."
      "又想某人啦?"
      "我今天,在酒吧,见到他了."
      "什么?"加隆一阵激动,米罗有个恋人他知道,但米罗咬紧了牙关从不说这人是谁,更不说这人的长相,所以加隆一直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把米罗迷成这样.迪斯的酒吧他是常去的,那么这个人,他应该是认识的,这样一来他就更想知道是谁了."是谁?说不定我认识呢?"

      米罗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最后象是下定决心般说:"卡妙,和穆交班的那个调酒师."
      "......"加隆愣了一下,这个人,他早就知道.
      "你不感到奇怪吗?"倒是米罗先打破了沉默.
      "奇怪什么?"
      "他是个男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
      "......."这回轮到米罗沉默了,他和卡妙,一直不敢公开的.毕竟,一个男人,爱上另一个男人,在这尘世的大多数人看来,是不被接受的.
      "好了好了,我回去了,都快饿死了,你把握机会.对了,明天我去你那找你,我们一起去康斯坦汀家的舞会!"
      "哦."

      撒加的父亲童虎,是圣域的首座.
      圣域,是这个国家最大的地下信息传播组织,一直颇具隐蔽性和神秘性,据说这个组织控制着这个国家70%的信息传播渠道,在这个信息速度就是生命的年代,这意味着什么相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撒加,就是去替父亲,确定一个人的真实身份.

      康斯坦汀,是近年来崛起的最迅速的家族,以做珠宝业为名,迅速聚积了令人乍舌的巨额财富。康斯坦汀家最有名的是家里的每一个人对珠宝都具有敏锐的鉴别能力,这个家族旗下的珠宝店,质量可靠,信誉颇佳。

      康斯坦汀.哈迪斯,作为这个家族的核心人物,自然有他自己的一套经营策略,他广交朋友,一掷千金,经常举办大型舞会,广邀社会名流,以此为康斯坦汀家的珠宝打响招牌。参加舞会的人,也是各有目的,老爷们在舞会上谈生意,太太们借着舞会为自己的女儿或是儿子寻找门当户对的对象,年青人在舞会上或是卖弄自家的钱,或权,或美貌,或血统,以此作为资本吸引异性的注意力。名为舞会,实则是上层人士的社交必修课。

      舞会既然能给大家带来实质上的利益,哈迪斯自是乐此不疲,每年,他都会在冬天举办一次大型的舞会,之所以是冬天,主要是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有更多的时间来筹办舞会。

      23:00
      穆走出酒吧,艾欧里亚果然开着一辆豪华跑车等在门口,一看到穆走出来,艾欧里亚立即兴奋的迎过来。
      “现在就去吗?”穆问。
      “当然,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始了!”艾欧里亚拉开车门。
      两人坐进车里,穆突然问:“我这样的人,可以吗?”他知道这舞会是什么人开的,什么人去的;他不知道,在这样的舞会上,自己算是什么身份,一个调酒师,这样的舞会......
      艾欧里亚愣了一下,转而看着穆,认真的说:“穆,你是我艾欧里亚的...朋友,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穆看到艾欧里亚的眼中火热的目光,“走吧”,他听到自己说。
      “对了,等等。”艾欧里亚从后排拿出一个衣袋。
      “大衣”,他解释说,“车一开动风很大的。”
      那件衣服,是艾欧里亚特意为穆订做的,纯白的颜色,高贵的质地,精细的裁剪,衣领是厚实光亮的貂皮。
      这其实也是艾欧里亚开敞棚跑车的原因,他心知若是直接送穆衣服穆断然不会接受,他不能让穆穿着随意的衣服去参加舞会,他不愿让穆被那些衣着光鲜的人嘲笑,他要让穆与那些不可一世的人们并肩站在那里。为了送出这件衣服,他的确费尽了心机。

      “哥,你不是不去吗?”加隆一边开车一边问身旁的撒加。
      “怎么,怕我抢你的风头?”
      “哼,你就那么自信!”加隆嘴上硬,心里确实不愿与撒加同去。明明是一样的双生兄弟,一到舞会上撒加总是比自己抢手,不管男女,不论年龄一见到撒加就不自觉的主动贴过来献媚,真不知道撒加究竟有什么魅力,可以这么老少通吃!
      “米罗呢?”撒加记起米罗本是要同去的。
      “哼,他...”加隆撇撇嘴,没继续说下去,撒加心知米罗一定是见到了卡妙,本来让米罗替穆上班他就知道会怎样,他乐意促成卡妙的这段感情,却要作成毫不知情的样子,不然卡妙肯定跟他急。

      舞会.
      艾欧里亚一到场便引起一阵骚动,作为艾俄里斯.奥林修斯的弟弟,奥林修斯家族独当一面的人物,艾欧里亚毫无疑问是太太们中意的女婿人选,只是,艾欧里亚不是象往常一样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站着一个清秀绝俗的男人,太太们有些失望,小姐们则或羡慕或妒忌的看着穆.
      "艾欧里亚,过来!"说话的是大大咧咧的莎尔拉,她和艾欧里亚是好哥们,看到艾欧里亚带人来自然要求认识一下.
      "你好,我是莎尔拉."莎尔拉友好的伸出手.
      穆从来没参加过什么社交活动,不太自然的伸出手:"你好,我叫穆."
      艾欧里亚感激的看着莎尔拉,他正担心穆会被冷落,莎尔拉无疑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呵呵,艾欧里亚,还不快带着你的新朋友给大家认识一下."莎尔拉刚说完便有一群小姐太太围上来,艾欧里亚起劲的介绍穆给他们,穆有些艰难的应付着这群人.
      .......

      "嘿,穆,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呀?"
      "对呀对呀,艾欧里亚上次来时还只有一个人呢!"
      "你的衣服真漂亮,在哪里买的呀?"
      "艾欧里亚对你好不好呀?"
      ......
      "好了好了,穆第一次来,你们就别问了",艾欧里亚把穆拉到怀里.

      "好恩爱."
      "真是绝配..."
      "没想到小艾也会这么体贴呢..."
      "就是就是..."

      "你别生气,她们都是我的朋友."艾欧里亚解释着.
      "哦."穆应付着,他开始后悔来这里了.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一会人到齐了就该跳舞了."
      "哦."
      于是艾欧里亚拉着穆到餐车旁,穆随手拿了一块甜点,发现勺子已经没了,"你在这等我,我去别的餐车拿一把."艾欧里亚说着消失在人群中.

      穆随意的环顾四周,人群热烈的讨论着,年轻的先生和小姐露骨的调情,不时的引发轰笑声,忽然听到一阵口哨声,有人欢呼着:"双生兄弟来了!"

      撒加和加隆并肩走进人群,一样的黑色劲装,穿在撒加身上是成熟,慑人心魄,穿在加隆身上是迷人,神采飞扬.

      "嘿!撒加真帅!"
      "加隆------!"
      ......

      "哦?穆?你也在!"加隆看到穆,走了过来.一旁的人开始打听穆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和加隆也这么熟.
      "哦..."穆没想到会碰上加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穆!"艾欧里亚走过来,手里拿着勺子.
      "你们认识?"艾欧里亚显然没想到.
      "不,不是",撒加走过来,"听说是你的朋友,过来看看."
      "这样哦,穆,这是撒加和加隆."
      "你们好."穆缓过神.
      "你好".

      欢快的曲子响起来了。
      撒加随意拉了一位年轻的小姐滑入舞场,这位小姐必然没有想到会和撒加一起跳第一支舞,激动的直发抖,旁边的小姐看了难免掩嘴而笑,撒加也不以为意,丝毫没有换舞伴的意思。
      加隆看出撒加的漫不经心,暗自好笑:这些蠢女人,真是不可救药。

      对付女人,撒加有自己的一套,他可以让每个女人都以为自己是公主,却没有人可以猜的透撒加到底喜欢的是谁,所以不断有痴情的女人涌上来,想方设法的验证撒加对自己有没有意思。

      更何况,撒加向来来者不拒。

      艾欧里亚看着欢快的人群,忍不住问穆:“我们跳吗?”
      穆看着艾欧里亚,他的眼里满是期待,穆在心里叹了口气,回答说:“等一会儿有舒缓的曲子时吧,我有点累。”
      艾欧里亚很高兴,这其实还是答应了。“你要吃点什么吗?”他看出穆的脸色有些苍白。
      “有冰激凌吗?”
      “在那边,我去拿。”艾欧里亚立即跑过去。

      “要跳吗?”一位不认识的先生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哦,不好意思,我有些累”,穆回答。
      “那可真遗憾,祝您开心。”
      “谢谢您。”
      男子转身离开了,颇有绅士风度。他是拉达曼提斯,哈迪斯最得意的儿子,也是康斯坦汀家最有可能的下一代继承人。

      “穆,不要老是坐着,这样很没意思的。”莎尔拉走过来。
      “哦,我等艾欧里亚来了再跳。”
      “你不会只和他跳吧?他这么专制?”莎尔拉打趣道。
      “那倒不是......”穆解释着。
      “那,和我跳,怎么样?”加隆凑过来,一脸促狭的笑。
      “加隆,不行,你要先和我跳!”莎尔拉拉起加隆,两人走进舞场。

      艾欧里亚托着一杯香草冰激凌,“呵呵,最后一份!”他眼中掩饰不住得意之情,这一份还是他从别人那里抢出来的。
      “艾欧里亚!”拉达曼提斯喊着。
      “你等等,我去去就来”,艾欧里亚跑过去。
      穆看着眼前的冰激凌,拿起勺子,刚要下手,只看到一个人影突然晃过来,转眼冰激凌被这个人拿在手里,穆抬头一看,是撒加。
      “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撒加俯下身,蓝色柔软的发丝拂在穆的脸上,穆愣了一下,记起上次生病的事,正要答话,撒加一闪又滑入人群,不见了,穆几乎没看见他是怎么离开的。

      撒加就看出穆的心思不在艾欧里亚身上了,但他却没看出穆对谁有特别的意思,他在人群中一直观察着穆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穆的眼神很清澈,却空无一物。

      终于等到了悠扬抒情的曲子了,艾欧里亚迫不及待的拉起穆,揽入怀中,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可以抱着穆的机会。
      穆躲开艾欧里亚深情的目光,盼着曲子快点结束,艾欧里亚越抱越紧,穆碍于面子没有推开,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找个理由提前离开。

      渐渐的,穆觉得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人们让出了中间的一块圆形场地,仿佛这一曲是特意为他俩奏的。
      艾欧里亚有些沉醉了,他刚才和拉达曼提斯商量的就是让乐队奏一曲长点的舒缓的曲子,拉达曼提斯向来和艾欧里亚交好,做了个顺水人情,挑了首最长的。
      “这首曲子怎么这么长”,加隆在撒加耳边抱怨着。
      “等着吧,一共四十二小节”。撒加回答。
      “......”加隆郁闷的要死。

      穆的舞步,走的特别灵巧,酒吧里耳濡目染的,想不会都难。
      艾欧里亚已经忘乎所以了,火热的目光一直没离开穆。

      不知过了多久,在穆几乎要忍不住停下来时,曲子终于结束了。

      “吻他!”
      “亲一个!”
      ......呼哨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穆感觉到艾欧里亚俯下身子,他本能的轻轻躲了一下,一个吻,本该印在他嘴唇上的,印在了他右边的脸颊上,他的脸,瞬间红了个彻底。

      “喔-------喔-------!”人群起哄起的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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