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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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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穆刚刚洗完澡就听见了电话铃声。在沙加的注视下他接通了电话，简单的交谈了几句后，他挂掉电话对沙加说：“我得去加班。”
“你昨天不是刚加了一夜班么？”
“对方果然要求提前交稿了。”穆用毛巾擦拭着头发，“我得去把校对完成。你能送我去公司么？”
沙加点点头。
到了目的地，穆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沙加却突然拉住了他。
“做完就给我打电话，晚上一起吃饭。”
“好的。”穆温柔的笑着，想要起身。沙加又拉住了他。
“还有……晚上抱我。”
穆有些惊讶，但随即释然的笑了。
“你不愿意的话不用勉强啊。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我没有不愿意。”
“晚上再说吧。”
穆在沙加的手上握了一下，下车离去。
校对需要安静的环境和绝对的集中，穆做得很快。但是没过多久之后，他就感到右侧腹部有隐隐的疼痛。因为不是很严重，所以他并不想理会。然而疼痛越来越厉害，他渐渐感到有些喘不过气。在转椅上蜷缩了一会，深呼吸一阵，他感到似乎好了点，又继续工作。然而那只是心理作用罢了。他又勉强自己看了几行，额头上有冷汗冒出来了。他想，喝杯热水大概会好一点吧。他拿着杯子捂着腹部去倒水，可是一不小心被通道上另一个转椅的五星脚给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撞到了桌子边缘。疼痛突然就铺天盖地而来，淹没了他的意识。在失去知觉之前，他只记得他掏出了手机，手指在键盘上无力的按动了几下。
沙加一直等到天黑，都没有等到穆的电话。他终于忍不住去了穆的公司，却不被允许进入。经过一番交涉之后进入办公室，他只看到桌上凌乱的文件，没关掉的显示器和不规则摆放的茶杯和椅子。通过监控找不到穆离开的画面，打电话也是关机。沙加坐在穆的办公桌前，把贴在桌子上的内部员工通讯录打了一遍，没有人见到穆，也没有人知道穆在哪里。他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逡巡着，想要找到穆遗留的蛛丝马迹。在证实了一切都是徒劳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撒加的电话。
已关机。
穆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右侧腹部一跳一跳的疼痛，身体沉重无法动弹，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管。过分压抑的安静和雪白的墙壁让他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坐在他床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人。
“撒加……？我怎么了？”
“你刚刚动了手术，急性阑尾炎。”
撒加帮他掖了掖被子，又看了看点滴的速度。
穆试图挪动身体，但麻药的作用已经消失，身体疼得无法掌控。
“为什么是你？”
“大概是你在昏迷之前调出了通话记录，然后误拨给了我。”撒加的声音和笑容都很让人安定，“我接到你的电话，里面却没人说话，我直觉你出事了，所以到处找你……幸好找到了你。医生说要是再晚半个小时送来，你就没命了。”
听完撒加的话，穆有些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我真的变成普通人了啊……”
会生病，会需要人帮助，会轻易的就死掉，这就是普通人。
撒加不由得握住了穆的手。
“你那个时候还在办公室里，是在加班吗？”
“是啊……”穆心不在焉的回答。
撒加心里一动，突然就急切了起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呢？你明明可以和我一起回希腊，你什么都不用做的。”
穆似乎好一阵才明白过来撒加的话，他慢慢的把视线转向他。
“撒加，”他虽然声音虚弱，但态度却很严正，“你是觉得，我没办法一个人生活，所以才和沙加在一起的么？”
这突如其来的态度的转变，让撒加一时没能回答。然而穆却看着他，了然的笑了起来。
“你觉得我没有一技之长，又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除了依靠别人，就没有办法生活了是吗？”
撒加想要解释，但穆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不用说什么。在那天的会议上，你看到我和那位主席一起出现的时候，你敢说你的脑子里没有龌龊的念头吗？”
被说中了。撒加也就不再反驳。
“我和沙加在一起……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穆把目光转向天花板，“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对不起。”撒加觉得自己有必要道歉。
“不用，”穆转过头来，温柔的笑了笑。他的面色苍白，这个笑容却格外的温暖，“其实有问题的是我。”
“我过了很长时间无所事事纨绔子弟的生活，对自己的责任不当一回事，对自己的生活轻率任性，你会那么看我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倘若一开始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一定不会喜欢我，对不对？”
撒加没有深想过这个问题。
爱就爱了，即使他变了，还是爱他。说不清楚到底爱他什么，但是爱的就是这个人。
爱情是多么盲目的东西。
“说起来，你救了我的命啊……我却对你说这些。”
穆有些自嘲的意味。撒加赶紧澄清：“没什么，我很喜欢听你说话。”
于是穆深深的看着撒加，他的绿眼睛是那么清澈。
许多年了，他们不曾这样平心静气的说话。
被勾起了回忆，在这样气氛之中，穆有些感慨地说起了往事。
“你把那些东西都拿走……我指的是白羊宫的爵位、封地那什么的，其实我并不在乎。可是，有一件事情，你做得太过分了。”
“是看了沙加的邮件那件事么？”
“不是……虽然那也并没有什么奸情的证据在里面。”穆的神色平和，当初让他暴跳如雷的那些事情，现在说起来却那么轻松坦然，“让我难过的是你连老师的封地和爵位都要拿走。”
撒加想起了他向穆要求北海的封地时穆出现的瞬间的迟疑。
“北海的封地和北海公爵的爵位，是老师一生荣誉和成就的见证。如果他看到他亲手擢选的教皇夺走了他指定的继承人所继承的他的封地和爵位，他会有多么难过？”
“撒加，这件事你做错了啊。”
穆大概是病着的关系，虽然是批评，但却并没有多少指责的味道。
撒加无声的握紧了穆的手。
一阵沉默，两人都在调整着各自的情绪。
许多事情压在穆的心头。虽然他不说，但是他从来不曾忘记过。
那些爱与伤害。
然后，穆重新微笑了起来。
“撒加，你知道我是怎么失去力量的吧？”
“你为了救出沙加，使用精神幻觉与冥王的幻境对抗，力量使用过度。”
“那么，你知道是什么样的幻境，居然能困得住沙加吗？”
撒加等待着穆说下去。
“冥王的幻境里，我们都回到了十五岁。那个时候我和你的关系才刚刚开始。这么多年他一直很难过，他一直悔恨为什么没有在你之前对我表白，他认为那样后来的事情就会完全不一样我就会和他在一起。所以他沉溺在冥王的幻境之中，根本没有自拔的力量。”
“我在冥王的幻境中所做的，就是拒绝他。”
穆微微的叹了口气。撒加在这一声叹息中体会到了其中的残酷性。
“沙加爱着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表白过。他在幻境当中唯一的一次表白，还被我严词拒绝了。我告诉他，我爱的是你，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其实当时我是无意识的，我只是忠诚于我的心情，不能勉强自己而已。”
穆的声音有微微的颤抖。
“从冥王幻境回来，我告诉他，我再也不需要他照顾了……其实在进入幻境之前，我曾想过，如果能和他一起活着回来，我会和你分开和他在一起。他为了我命都不要了，我怎么能当作不知道呢？但是事到临头我还是做不到。”
穆凝望着撒加，眼里是无法言喻的情感。
撒加无法回答什么。
“我最近常常想，如果我能回到二十岁那一年，我一定不会和沙加纠缠在一起，我一定不会……但是，那个时代，已经回不来了。”
“不！”撒加打断他，但穆举起还插着针头的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我已经和沙加在一起了。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的。”
他温文平和，但坚定无比。
回到过去，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谁也没办法抹去。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我们只能继续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