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关于暗恋的爱情故事》有时跳舞

20、第 20 章

　　二十

　　这一夜撒加难以入睡，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才被困意打败，浅寐了片刻。醒来的时候他发现窗外格外的明亮，他以为昨夜的风雪过后今天是个明媚的晴天。可是当他拉开窗帘的时候，他被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惊呆了。

　　这雪居然下了一整夜。

　　撒加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穆身无分文，衣着单薄，只有一张身份证明随身。这样的一个下雪夜，他到哪里去栖身？他越想越觉得可怕，赶紧派了人去四处查找。可是昨夜穆走得太匆忙，一夜大雪之后脚印全被遮蔽，到哪里去找他？撒加将搜查范围扩大到整个雅典市区。杳无音信的一天过去，晚上又下起了雪，势头一点也不比前一天晚上的小。撒加不得不要求把搜查重点转移到流浪汉、拾荒客聚居的地区，甚至被冻毙的尸体也不要放过。然而这样的搜查又持续了两天，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撒加这时才真正意识到了事情变得有多么难以收拾。之前他的自尊作祟，不愿意向他的幕僚们询问是否知道穆的下落，现在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个一个电话打下来，没有人知道穆去了哪里。

　　这几天毫无结果的搜查让撒加喜忧参半。在焦灼的等待中，每次走廊里响起脚步声，他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害怕得到的是穆重病、潦倒、甚至已经死去的消息。在这种焦灼不安之中他安慰自己，没有找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或者穆有他自己的办法，根本不需要他操心。圣域的白羊宫，帕米尔公爵，轩辕家的当家，如果会随便死在哪条路边，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然而雪灾和雪灾带来的损失的报道接踵而来，每天都是冻死多少人多少道路中断哪里断电断水断气的消息，所有这些消息都每日每夜无声的嗤笑着撒加的妄想。

　　寻找持续了半个月之后，撒加不得不向三界公布了穆卸任白羊宫、封地归由教皇暂时代管的消息。当然对现代社会公布的内容又另有不同：林德罗斯财团的人力资源总监穆·轩辕因故辞职，公司已经接受其辞呈。穆·轩辕在辞职的同时，也将名下全部股份无偿转让给了财团主席撒加·林德罗斯。撒加希望经由这样的消息的公布，将穆激出来。可是仍然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又过了一个月，难捱的雪灾终于过去了。穆终于还是像曾经肆虐的大雪一样，消失无踪。

　　之后的两年里，撒加一直没有放弃过秘密的寻找穆。他也曾经找米罗长谈过一次，也和沙加通过几次电话，希望能从他们的嘴里得到些什么。但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撒加不止一次的想过，当时他是不是太过分了。然而如果让事情重来一次，他大概还是会那么做。身居高位，他也早就习惯了别人来顺着他的意思，迁就他的脾气和情绪，理解他支持他，配合他的步调，如果有人不能做到，他会毫不犹豫地把他/她换掉。然而事到如今撒加才知道，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可以找到替代，唯独爱情，是毫无道理没有原则的无法替代的东西。他也尝试和不同的人交往，男人女人都有，但每次总是兴趣缺缺，感觉像在受罪。没有任何原因，他甚至可以说出穆的许多坏毛病，比方说无所事事不务正业，从不曾对他的事业有所助益，甚至开大会他在上面发言穆就在下面和米罗疯疯闹闹，再比方说背着他和沙加扯出了那么一档子关系，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时间无声的流逝，怨愤消失，沉淀下来的只有爱。

　　穆到了伯明翰之后并没有和沙加住在一起。他婉转的拒绝了沙加关于客房的邀请，自己租了一个小小的套间。他试图找一份工作，但并不顺利。虽然在继承史昂在北海的封地时他已经获得了英国国籍，不存在劳工证的问题，但他没有学历证明，无法获得理想的岗位。最后沙加想办法把他安插进了一间翻译公司里，负责口译的工作。斯坦罗斯家在不列颠是历史悠久的贵族，影响力堪比王族，安插个把人进某个公司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所幸穆虽然没有任何学历证明然而但凡黄金们的母语他都不在话下，加上多年从事秘密工作培养出来的处事手腕，很快就让公司里的上上下下都对他刮目相看。

　　沙加平日的工作主要是打理家族的产业，两个人忙起来并没有多少交集。但是无论如何，每个星期，沙加一定会和穆通两到三次电话，一起吃上一顿饭。穆对新生活的如鱼得水在沙加的意料之中，然而看他那么快乐，他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经由那两个月穆在教皇厅的生活，他们的关系彻底退回到了原来彬彬有礼的相敬如宾之中。有一度，一个同事的名字经常在穆的嘴里出现，这让沙加提心吊胆了很长时间，他甚至不惜亲自打电话到穆的公司里去核实，然而对方无法给出肯定的答复，这让沙加很是不安。

　　于是，在他生日9月19日那天，他决定把事情说穿。

　　那一天下着蒙蒙的细雨，沙加提前等在穆公司楼下，在穆走出写字楼的时候给他打了电话。穆看到沙加，意外却欣喜，他对身边的同事简单道别，熟练的钻进了副驾驶座。

　　“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今天是我的生日。”

　　穆一怔。“对不起，我忘了。最近太忙了。”

　　沙加偏过头去：“没关系，忙完了么？”

　　“已经没事了。”

　　“陪我吃饭吧。”

　　晚餐的菜式华丽，红酒也馥郁，穆吃得很尽兴。

　　“我很久没有吃过大餐了。”

　　沙加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那你最近怎么解决三餐的呢？”

　　穆扬了扬叉子：“随便解决。”

　　“一个人？”

　　“和同事一起。”

　　沙加想起了和穆一起走出写字楼的那个人。他突然就有些无法控制自己。自从穆来到伯明翰，他就认为，穆迟早会和他在一起。所以他尊重他的意愿，从来也不曾逼迫过他。

　　但是，如果，他错了呢？

　　沙加突然握住了穆的手。穆停下来诧异的看着他，仿佛在问，你怎么了。

　　他们许久不曾这样接触过了。穆有些不自在的想要挣脱，但是沙加牢牢的抓住不肯松手。

　　“今天我生日。”

　　穆立刻就软了下来：“对不起，我改天送你东西好吗？”

　　“不需要，”沙加说，“你把自己送给我就好了。”

　　穆居然略一沉吟，继而爽快地回答：“可以。”

　　这让沙加吃了一惊。这个下午，他在心中演练了许多遍恳求和表白，准备了大量的言辞来面对穆可能的拒绝。然而没想到穆这么爽朗的几乎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

　　就像是假的一样，他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应对。

　　穆探询着他的脸色：“那个……难道你是开玩笑？”

　　沙加飞快的否认：“当然不是。”

　　于是穆温柔的笑了起来，他一笑仿佛被一道柔和的光晕环住：“那么，我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