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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宁墨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后半夜,客厅灯亮着,地板上扔着吃剩的外卖盒和几个啤酒罐,陈安静和周舟坐在墙角,靠着墙呼呼大睡。

      没睡沙发应该是担心弄坏发型和妆容,给他增加负担。

      宁墨心里一暖,这对临时父母倒是知道给他省心。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临时父母在他睡觉期间,已经和卫眠进行了一次“友好”的交流,而后者在挂完电话后,直接打给了大洋彼岸,真正的顾曲那边。

      ……

      “谢谢你们的帮忙,但是我打算跟辅导员坦白。”

      第二天早晨,陈安静僵着脖子睁开眼睛,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宁墨的半途而废。

      他一下子精神了。

      “哥啊,哦不,儿啊,”改口太快,陈安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小裙子都穿上了,你可不能让我白穿!”

      宁墨半开玩笑地说:“四门考不及格还欺骗辅导员,总觉得自己人品卑劣,快没救了。”

      陈安静无语了,摊了摊手:“你本来人品也不怎么样,在网上都一塌糊涂了,又是睡粉又是欺负新人,现在还被中年富婆包养。”

      宁墨的笑容逐渐消失,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些是假的,我自己心里有数。”

      网上风评再差,他不看就可以避免被恶意中伤,但是欺骗辅导员,就是真的品德有问题了。

      陈安静翻了个白眼:“那你想想,你妈要是知道你考出这么多的不及格,会放过你吗?”

      答案是不会。

      别说四门,就是一门,宁如遇也要掀起惊涛骇浪。

      简单一句话,将宁墨从道德的边缘拉了回来。

      看着他僵硬的表情,陈安静难得严肃:“一旦被她知道,恐怕你这辈子都不能拍戏了。”

      宁墨凉凉地回:“那我不如去死。”

      毫不夸张,宁如遇是他拍戏路上最大的阻碍。

      小学第一次登台合唱,捧着奖状回家,奖状被宁如遇当场撕碎,他在台灯下拼了一夜。

      初中第一次参加学校的话剧比赛,出门前被宁如遇锁在家里,他砸坏玻璃窗逃出去,最后也没能赶上比赛。

      高中被星探发掘,第一次拍了广告,回家就挨了一顿打,年迈的外婆坐了一天一夜的硬座,从老家赶来,才没让他被打死。

      有了外婆的保护,他才安稳地拍了两年戏。

      后来外婆在他高三时意外去世,他失去保护伞,收到电影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也被宁如遇撕了。

      幸好顾曲出现,教会他谈判——用考取本省最好大学的金融专业为条件,换取继续拍戏的机会。

      宁墨复读一年,考上了,自由了,经纪人却辞职了。

      好像一切都得偿所愿。
      好像一切都未能得偿所愿。

      “老大,你们学校不是在暑假后有补考么?”周舟终于插上话了,“就算欺骗了辅导员,只要补考过了,也算将功补过吧。”

      他比陈安静道德感强,但也为宁墨的处境担忧。

      “就是就是,这叫善意的谎言。”陈安静拍了拍情绪明显松动的宁墨,开始给他画饼,“哥,想想你的女友粉们,再想想你的影帝之位。”

      咳咳。

      八字还没一撇呢,影帝的奖杯就先预订了。

      宁墨最终在未来的诱惑和当下的良心之间,选择了前者。

      *

      早晨八点,一家三口整装待发,由好大儿宁墨亲自驾车,带着临时父母来到了他的学校。

      七月的A大十分安静,大部分学生都已经放假回家,学校里只有部分留校做课程设计和准备考研的学生,林荫道上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沙沙的蝉鸣。

      车子在综合楼入口处停下,旁边的停车位上只有一辆红色跑车。

      宁墨喜欢美丽的事物,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陈安静知道他心动了,立刻拍了拍周舟,挤眉弄眼道:“快给咱儿子也买一辆。”

      周舟也代入了顾曲的角色,大手一挥:“买十辆。”

      “两个笨蛋。”宁墨收回落在跑车上的视线,“等会儿见了辅导员,记得只‘嗯’和点头,不要过度暴露声音,我会抢着说话,向她认错的。”

      辅导员李玥的办公室在五楼,她本人对紫外线过敏又是高度近视,坐在靠窗的位置,常年拉着窗帘的,宁墨心想,只要他们的表情不要太不自然,应该还是能瞒过去的。

      周舟兴奋地说:“知道了,老大!”

      “放心吧,哥!”陈安静也答应的很干脆,“我还有秘密武器,包准万无一失。”

      总觉得这个秘密武器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宁墨已经骑虎难下了。

      敲开五楼的门,办公室里除了李玥,还有两位老师,以及一个正在填资料的女生。

      人太多,稍微有点不妙。

      李玥见宁墨来了,刚要说话,宁墨抢先道:“李老师,我知道错了,考出那样的成绩实在是对不起您和各位任课老师的栽培,接下来的日子,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绝不挂科。暑假我会好好复习,假期后的补考会一次通过的,请您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经常拍戏,比普通人更擅长调动情绪,长长一串话,把辅导员想听的话全说了,认错态度又诚恳。

      李玥瞬间没了脾气。

      这件事似乎……也没什么追究下去的必要。

      她知道宁墨挂科不全是学习不用功,他总是忙着拍戏,连课都没好好上过几次,也没有人给他补习。

      李玥:“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学生吧。”

      宁墨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记得!”

      “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拍戏也好,其他事也罢,不能优于学习。”李玥顿了顿,提醒道,“你不一定一辈子都拍戏,等到那时候如果后悔学习没学好就晚了。”

      宁墨:“老师说的是。”

      “辛苦宁同学的家长抽空过来学校。”李玥教育完宁墨,看向他身后的“中年夫妇”,“我知道你们工作忙,但也要给宁同学多一些陪伴和监督,不能以为上了大学就能放松警惕……”

      无论辅导员说什么,陈安静和周舟都是点头或者“嗯”一声,并且站得离办公桌很远。

      李玥疑惑地问:“请问两位是……害怕我吗,为什么都不说话呢?”

      的确有那种家长,学生时代被老师留下了心理阴影,以至于长大后仍然不敢面对老师。

      听到美女辅导员这么问,陈安静连忙摇了摇头,而同一时间,周舟却选择了点头。

      这下不仅李玥,连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开始疑惑了。

      宁墨艰难地说道:“我父母他们不说话,是因为……”

      该说点什么呢?

      咽炎犯了?

      ——难道两人共用一个喉咙吗,还能一起犯咽炎?

      社恐?看到人就会紧张?

      ——这理由会不会太站不住脚?

      正当宁墨绞尽脑汁地思考时,身后传来了陈安静啊啊的声音。

      宁墨:???

      周舟也跟着啊了起来。

      这两人怎么回事?

      宁墨回过头,看到陈安静张着嘴,用双手胡乱比划着。

      艹。
      大艹。

      这两人太无下限了,竟然装起了聋哑人!

      原来这就是陈安静说的秘密武器。

      发现宁墨的双亲都是听障人士,李玥赶紧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误会你们了——等等,宁墨,你父母听得到我说话吗?”

      宁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他的预料。

      原本只是想隐瞒宁如遇他挂科的事,现在却变成假装听障人士欺骗辅导员。

      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听不到吧。”

      陈安静瞟了宁墨一眼,用眼神示意他:看吧,这不就没事了?

      “老师,我会手语,可以帮你们翻译。”

      正当陈安静洋洋得意之际,先前在办公室里填资料的女生破坏了他的剧本。

      这地方居然有人会手语!

      陈安静和周舟都是临时假装的听障人士,以为只要比划两下,就能蒙混过关了,谁知遇上了行家。

      李玥立刻同意了:“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能帮上李老师就好。”

      眼看着女生朝他们走来,陈安静终于绷不住了。

      ……完了。

      全完了。

      只要一翻译就会暴露他们不是聋哑人的事,追究下去就会发现全部的事,然后没准学校要判宁墨的罪,没准要通报批评,到时候他挂科还雇人假装聋哑人的事就会传遍全网。

      再然后,宁如遇会让宁墨这辈子都与拍戏无缘。

      陈安静一阵害怕,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情绪了。

      上一次有这种体验是在初中,同样是因为宁墨。他被宁如遇故意锁在家中,无法参加话剧比赛,陈安静当时和他在一块,他看到宁墨疯狂砸玻璃窗的样子,他竟有种感觉,如果那天没有砸破那块玻璃,宁墨会死。

      “没那个必要。”宁墨突然开口说,“刚才我说谎了。”

      听到他的坦白,陈安静深感大事不妙,赶紧伸出手指戳他的肩膀,想要阻止他。

      ——快抵赖啊!

      “他们并不是我的父母,也不是听障人士。”宁墨的声音出奇的平静,“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们刚才是在演戏。”

      他心想,早该停止了。

      与其继续胡说八道,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坦白,争取李玥的谅解。

      即使得不到谅解,他要面对的灾难也仅有宁如遇一项,没有来自内心的压力。

      “李老师,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正当李玥震惊不已时,办公室里面小会议室的门忽然开了。

      “宁墨同学的表演果然很精彩。”

      一道爽朗的男声传来,出来的人竟然是经济系的副院长。

      副院长笑眯眯地说:“连李老师都上当了。”

      李玥:“啊?”

      “这是宁墨同学下个广告片里会用到的剧情,申请随机练习了一遍,正好试试李老师的火眼金睛。”

      副校长的话令“一家三口”都一头雾水。

      尤其是宁墨,他原本已经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准备。

      为什么这个副院长要这么帮他?还瞎说是下个广告片里会用到的剧情?

      难道他是自己的粉丝?

      看着面前这个年过半百,衣着朴实的男人,宁墨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再者,如果因为是自己的粉丝,就帮着圆谎,那副院长的师德也不怎么样。

      “宁墨同学,你的家长代表把事情都提前告诉我了。”

      ——家长代表?

      那是谁?

      宁墨缓缓打出一串问号,他哪有什么家长代表?

      外婆两年前就去世了,不负责任的生父现在都不知是生是死,而亲妈宁如遇和继父顾曲正在美国治疗不孕不育。

      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亲戚,有,但早就断了联系,况且他也不可能把自己挂科的事往外说。

      副院长回头看向会议室的里面:“你也是百忙之中抽空回母校的吧。”

      出于好奇,宁墨也不由自主地投去视线。

      里面的人慢慢地走了出来。

      看清对方的脸时,宁墨怔住了。

      ——卫卫卫……卫眠?

      他什么时候变成他的家长代表了?

      “嗨,小宁,表演的还顺利吗?”仅与他有过两面之缘的卫眠,装起熟络来堪称影帝级别。

      宁墨一秒入戏,也很自然地说:“托你的福,很顺利。”

      卫眠点点头,转头对李玥道歉:“请老师原谅我们的无礼行为,为了测试广告的创意性,没有事先说明。”

      没等李玥开口,副院长就打圆场道:“卫眠可是我们学校的知名校友,为A大和A中捐过不少基础设备。”

      李玥皱了皱眉:“刘院长,但是——”

      但是拿老师来测试广告创意,总归是不合适的。

      “其实这件事是我同意的。”副院长笑着说,“因为宁墨同学表示,下个广告片的收入,将会全部捐给A大的经济系,用于学生项目的研究。”

      ——会捐款,并不是白测。

      李玥顿时没意见了,但宁墨惊了,他的下个广告片还不知道在哪里。而且全部捐给学校是怎么回事,他可没这种觉悟。

      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卫眠继续说道:“李老师,我向你保证,暑假之后的四科补考,他全都会在九十分以上。”

      “!!!”卧槽,九十分以上!

      一个暑假,从二十五分考到九十分,还四门,做梦呢!

      宁墨在心里土拨鼠尖叫,这人在瞎替人保证什么啊!

      然而当卫眠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时,他又不吱声了。

      “小宁,你行吗?”卫眠问他。

      “……”可恶,是男人又不能回答不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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