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象》歧舌

8、第 8 章

　　战斗这样的词，对于菊檀来说十分陌生。小学男生的打架，抢书包，吐口水，在她的生活中已经是令人皱眉的争执。而母亲一如既往的温柔，并不曾教导她这样的东西。

　　她和影很快地移动着。影本来就是在空中飞的，而菊檀拉着影的手，身体也离开了地面。觉得身体非常轻，空气很有存在感以至于托起了自己。

　　往上，再往上，影拉着菊檀已经升到了树梢，甩掉后面妖怪们的抱怨声，然后掠过大片大片的树冠，向着隐约可见的林中小溪落了过去。
　　轰隆隆的声音仍然在继续着。
　　快要落到镜子似的水面上时，影子停了下来，和菊檀一起浮在半空中。
　　“怎样，非常棒的感觉吧？”
　　“。。。什么？”菊檀眨眨眼睛。
　　“喏，像这样飞啊，浮在半空啊，是不是很奇妙呢？”
　　奇妙。。。。？这样一说的确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菊檀垂下头，注视着脚下不远平静的水面。在平时，是想都没有想过的事，而真的发生了，却不觉得兴奋。而且不舒服的是，有什么必须要知道的东西像隔着薄雾，窥不到真面目。
　　“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菊檀低声说。
　　“啊？不喜欢么？”影子的尾巴旋转了几下，很是困扰，“你真是奇怪的家伙呢。”

　　也不喜欢被称为奇怪，菊檀这样想。

　　“算了，你迟早会想通的。我们来赛跑吧。”影说。
　　“诶？” 怎样赛跑？

　　影率先落在水面上。有浅浅的波纹像靶子一样散开去。影子伸出雾状的爪子，向菊檀勾一勾，“下来吧，不要怕。”
　　菊檀正因为影丢开了自己而觉得有些惶惑。加上那轰隆隆的声音似乎又大了些，包围着自己的空气不知道是由于这声音还是由于自己的害怕而变得松动，她不禁在半空摇晃了一下。

　　“真是笨啊！稳住嘛。”影嘻嘻笑起来，“那，深呼吸，然后想，‘我要下来咯’。就这样。”

　　我要下来咯。菊檀深深呼吸，摇摇晃晃地从半空降下来，落到水面的时候，觉得根本踩不住而要沉下去。影子大笑着提起她，“哈哈，看你吓得眼睛都圆了哟。哎呀，真是可爱呢，吓成这样都还是紧紧闭着嘴巴！”

　　什么和什么啊。

　　终于可以在水面站稳，菊檀不禁带着疑惑向四周看了看。紫红的月亮依然很大，沉默地挂在中天。脚下的小溪像平滑的带子，蜿蜒消失在前方的拐弯处。而灌木和树林黑漆漆的，细碎的声音和风穿行其间。

　　“跑吧。”影说。
　　“跑去哪里？”菊檀闷闷地问。从小床上被拖起来，会不会是做梦呢。
　　“就顺着小溪往前跑，看谁先到终点。”
　　“终点是什么？”
　　“是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大湖哦。”影在空中大力挥动尾巴比划，“跑吧！”

　　这样糊里糊涂就在水面上奔跑起来。从离开房间之后，就没有停止过奔跑。
　　然而比想象中容易。风呼呼地掠过耳边，带来树林中的窃笑。有奇异的咸甜味从前方不知名的地方飘进鼻端。轰隆声逐渐逼进，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种空气颤动的质感。

　　咸甜味。一丝一丝淡淡的，让埋藏许久的某个神经十分敏感。菊檀跑着跑着，突然有些紧张，这种味道，在什么时候曾经遇到过呢？

　　是了，还是在一年级的时候，被同桌的调皮男生在桌子上放上切碎了的蚯蚓，因而难受地蹲在教师门口的台阶上。那个男生还要继续来欺负她，拉她的头发。却自己不小心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就是那个时候，当他挂着鼻血，在老师面前哭着说是菊檀推他下去的时候，就是那种味道。咸甜的、鲜红的、刺目却又触动着神经。。。。

　　那是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