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该我大杀四方了！》川夏曦

4、第四章

　　确定了会发生滑坡的位置后，苏澈找了个时间特意去考察了一下。
　　那是一处位于村子右后方的坡地，挺陡，没什么高大的树木扎根，杂草丛生，露出几个七坑八洼的地皮，想来应该是村子里的人不想去太远的地方打猪草，三不五时盯着这一块地方拔毛的结果。

　　两边都是林子，唯有这一块只见寸草。
　　这样的一个地形，如果遇上连绵不绝的暴雨，的确有滑坡的隐患。

　　苏澈盯着这里，思考着马上让人植树造林来从根源上阻止滑坡的可能性。
　　左思右想一番后，还是觉得太冒险。
　　遭人动工后原本紧实的土地会变得更加松散，再加上刚栽种的树木根系不稳，很可能起到反效果。

　　既然不能阻止，那就只有避祸这一条路可走。
　　而要想避祸，首先得让大家相信，不久之后会有一场夺命天灾。
　　以他头顶瘟神的头衔以及村子里的人对他的态度，苏澈怎么想都觉得这开局难度属于地狱级。

　　倘若他只想救自己的家人，那只要等下雨的时候找个理由把苏父他们骗出去就行。
　　问题是苏澈骨子里还做不到对那么多条人命见死不救。
　　他不知道还好，在明知道大家都会死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整个上水村的人被活埋而什么都不去做，他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尽管曾经在修真-世界生存了三千年，但上上辈子法制社会对他的影响，已经根深蒂固、融入骨血，哪怕经历过漫长的修真岁月，依然没法打破他骨子里的坚持。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龙傲天主人把他保护的太好，没让他见识过太多残酷的黑暗面，才让这份天真得以一直保存。
　　归根究底，苏澈并不讨厌这样的自己。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要怎么做，才能保住整个村子的命？
　　一连几天，苏澈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感到颇为头疼。

　　苏家父子三人把他的心事重重看在眼里，彼此以眼神商量了几个来回后，最终由苏父出面，决定和小儿子来一场父子之间的交心谈话。
　　苏父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但想到小儿子的情况，还是觉得不能操之过急。

　　晚饭后，他跟着小儿子进了房间，正在斟酌着如何开口，眼神忽然瞥到案桌上摆放的那副素描，瞬间被奇异的画法和逼真至极的内容给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这是……？”

　　苏澈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画好的村子泥埋素描图还摊在案桌上，一直忘了收。
　　他心里一动，顺势问道：“爹可有看出画中是什么地方？”
　　闻言苏父赶紧收敛心神，仔细研究起来：“你这么一说，这地方看着还真是十分眼熟……”

　　被山水包围的村子，但却被泥埋住了……这地方倘若他真的见过，那印象应该挺深刻的才对？
　　可他眼下只是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地方……
　　苏父疑惑的拿起画纸，变换着角度看了看，直到把画纸倾斜至一个角度时，熟悉的视角让他猛地睁大了眼睛：“——是上水村？？？”

　　苏父看向小儿子，求证似的跟他确认道：“泽安，画中是上水村？？”
　　苏澈低低地嗯了一声。
　　苏父皱起了眉，心里本能地有点不舒服：“从哪里得来的画，画的未免也太不吉利。”
　　苏澈望向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视线慢慢的垂落，心情复杂语气却很平静：“是我画的。”

　　苏父：“……”
　　他张了张嘴，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无奈地道：“泽安，好好的，为什么画这样的画？”
　　苏澈揉了揉眉心：“爹，如果我说……我……”
　　他几度迟疑，内心反复挣扎，终于下定决心般抬起眸子直视苏父道：“烦请爹您把大哥他们都叫过来吧，我有话想对你们说。”

　　顿了顿，他语气沉重地强调：“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决定和盘托出。

　　苏父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他不敢耽误，转身疾步走到门口，扬声喊道：“子楚，毓敏，还有蓁儿，你们都过来。”
　　平日里苏父面对自己的儿女们是很随和的，很少喊这两个儿子的字，都是大郎二郎的喊，只有在极郑重的情况下会喊子楚和毓敏这两个称呼。

　　所以三兄妹一听这称呼，便明白事情大概很严重。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很快兄妹几个前后进屋，齐齐站到苏父身边。
　　苏澈没动，还是在案桌前，修长白皙的手指拿起那张让苏父心生不安的素描递给了大哥苏蔚。
　　“你们先看看这幅画。”

　　苏蔚不解地接过，视线落到画纸上时，却猛地一怔：“这画法……好古怪。”
　　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上面的画法，苏衡却看到的是内容，他跟苏父一样都觉得画中的村子十分眼熟，暗暗思索不到两息他便认出来是哪里，震惊道：“是上水村。”
　　苏大郎这才去注意村子，有二弟的提醒，他也已经认了出来：“泽安，这是怎么回事？”

　　四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面的少年。

　　苏澈道：“是我看到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说的内容却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砸进苏家父子的心里。
　　“就在我清醒那日，出现在我眼中的上水村便如画中所画的那般，被覆盖在泥海之下。彼时我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直到我伤好之后……”

　　说到这里，他稍顿，望向他们的目光卷裹着沉痛和惊惧，让人触之深刻，也触之惊心。
　　“我发现，我看到的每个人都如这村子一样，被泥埋住，生机全无。”
　　“包括，你们……”最后两字，他的语调轻不可闻，但其他四人却全都明白他的意思。

　　苏家父子：“……”

　　苏澈移开视线，没有去看他们脸上的神色，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其实，在我清醒之后，脑子里也多出了一段属于异世的记忆，在那个世界，‘我’经历了很多，也学到了很多……”
　　“我起初以为是梦，后来发现不是，因为我也跟他一样，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机缘。”
　　“我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真是假，如果可以，我希望一切都是假的，这样的话大家就都不会……”
　　“但我不敢赌，万一若是真的，而我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
　　他抓紧了桌面，用力到指尖发白。
　　明明语气并不急促，但呼吸却带着喘意，眼尾也微微泛红，显出他内心是如何的波涛汹涌不平静。

　　“泽安，够了。”苏父叹息着打断他，“可以不用说了。”
　　“爹相信你。”他说。

　　苏澈心里一震，眸光闪烁着转向他。
　　他清楚自己的话里七分是真，三分是假，但即便如此也足够惊世骇俗了。
　　而他爹竟接受的如此轻易？

　　苏大哥也开口：“原来一缘大师说的都是真的。”
　　苏二哥心情复杂的上前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傻泽安，这些事情你不需要一个人抗，早就该跟我们说了。”
　　这一个两个的反应全都在苏澈的预计之外，他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大哥二哥，你们……？”
　　苏蓁脸色微微发白，却还是颤颤巍巍的安慰道：“小弟，你，你别怕，我们都在你身边。”
　　察觉到眼眶有点热热的，苏澈不着痕迹地垂下视线：“你们不觉得我说的话……很荒谬吗？”

　　“听起来是很荒谬。”苏父说，“不过早在十八年前，护国寺的一缘大师就给你批命过。”
　　苏澈有点懵。
　　苏父继续道：“一缘大师说，你的命格特殊，有离魂之症，若不能清醒便是浑噩早夭的命格，可一旦清醒过来，便会……”
　　苏父忽然停住。

　　苏澈茫然追问：“会怎样？”
　　苏父露出抹淡笑：“大有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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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苏二哥：“我怎么记得一缘大师说的不是这几个字？”
苏大哥：“嗯。”
苏爹微笑：“你们有意见？”
苏大&苏二：“……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