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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完结章 ...


  •   19
      前方临时占用紧急车道的徐仁宇已经收好了猎枪和警示三角牌,回到车中,发动了汽车。朴武锡见南胜哲已死,跟踪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便开车回到了自己的老巢——一家藏在居民楼里的侦探社。
      他刚拧开大门,就见尹宗佑坐在侦探社招待客人用的长排沙发上,助手正在给对方端茶倒水。
      “你,你怎么......”找到的这里?朴武锡咽下到嘴边的话,挥挥手让助手走开。
      “拍到了吧?”尹宗佑从下往上抬眼看他,细长的手指之下,那杯刚倒好的茶水不停冒着白气。
      “你也太着急了。怕我不发给你吗?哈哈。”那他妈可是开水!要是一言不合泼我脸上......朴武锡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后,拍拍挂在胸前的相机,干笑道。
      “对。”尹宗佑没给他面子。
      “......我先导出来,先导出来。”朴武锡取出存储卡,插入电脑主机,一番操作之后,尹宗佑手机收到了提示,他点击一张张查看。
      没过几分钟,看完了,尹宗佑收起手机,招呼也不打一声便起身离开。
      朴武锡彻底松了口气。
      他的助理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问:“老板,这是谁呀这么嚣张?”
      “你不需要知道,干你的活吧。”朴武锡头也不抬,拿着手机琢磨该怎么给徐仁宇发信息要钱。
      语气一定要不卑不亢,既不能失了威风,也不能把人得罪死了。
      结果想了半天,随着照片发出去的话依然弱势:【老板,承蒙您看得起,赏我口饭吃,我为您鞠躬尽瘁这么些年,现在一把老骨头了,干不过您的对头,想退休去过安稳日子,望您大发慈悲,从指缝里漏点给我。不多,就十亿韩元。收到钱我就删除这些照片,一辈子不出现在您面前。我实在无颜面对,您就直接给我转账吧。我的账号:7434......】
      不用去见那个活阎王,感觉心情也不是那么忐忑了。

      长这么大头一回被招到警局,等待专案组询问,徐仁宇感觉很新鲜。他不仅没有利用某些特殊权利拒绝配合,反而安安静静地在询问室外面的椅子上坐着等。金属椅子再冰凉,由于等待的时间太久,也都被他坐热了。
      寒酸。搞得他想给警局捐款,弄一批皮革垫子,或者直接全换成皮革沙发。毕竟对外他可是在追求沈宝景啊,不表现一下怎么行。
      排在他前面被问询的是倒霉蛋儿陆东植。
      听说陆东植在追逐南胜哲的中途掉进了不知道被谁掀开的井盖,从下午一直呼救到傍晚才被巡警找到救出。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徐仁宇连忙用手掌挡住脸上过于明显的笑容。
      “咯哒。”询问室门开了。脑门儿上包着绷带、身上还带着点异味儿的陆东植可怜巴巴地被柳警监送了出来。
      西装外套里穿着棉马甲,依然显得臃肿,腿倒是挺细,像一根牙签上串了个丸子,满脸委屈,看到门口是他,鞠个躬头也不抬跑得飞快。
      每次看陆东植倒霉他都会很开心,于是微笑也显得真诚礼貌又热情,让迎他进门的柳警监有点受宠如惊。
      “徐会长您好。”
      “警监您好。”
      “我们就开门见山吧,”柳警监翻动资料夹,“今天傍晚,高速摄像拍到您的车载着捕食者南胜哲,后来,南胜哲被卡车撞死在高速上了,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
      “我今天开车路过那家超市附近,把逃跑途中不看路的南胜哲撞了,当时我还不知道他是通缉犯,好心想送他去医院,结果被刀架脖子上胁迫着当了人质......”徐仁宇一脸后怕,交握在大腿上的双手都捏紧了。
      “那么您怎么解释这些照片?”柳警监从资料夹里将一张张照片摆上桌面,正对着徐仁宇。
      正是他在紧急车道举枪瞄准的画面。
      过于清晰了,拍摄距离相当近,绝不是高速摄像可以做到的。
      谁要整我?
      “啊,因为我想摆脱被挟持的状态,看南胜哲没有系安全带,来了个急刹,趁他撞上车玻璃的时候我下了车,取出了我的猎枪,”徐仁宇抬手止住欲发言的柳警监,“补充一句,我喜欢打猎,有持枪证。”
      “我让他远离我。”
      “可能是被我的枪吓到了,他看高速路前后都没有躲避子弹的地方,选择了横穿高速,很遗憾,他出了车祸。”
      柳警监发现对面这个人在说到自己被挟持以及目睹可称惨烈的车祸现场时,脸上的表情管理也相当到位,该恐惧恐惧,该可惜可惜,几乎没有破绽。
      可是,太神定气闲了。
      “我可不可以问一下,本应该是上班的时间,您为什么会出现在南胜哲逃跑路线附近?交通部提供了一份影像,表明您在那段时间驾车多次在该街区出现。”柳警监死死盯着徐仁宇,不肯放过一丝细微的表情。
      徐仁宇松开交握的双手,放上桌面,上身前倾,任他看:“您这是在怀疑我吗?我刚接手大韩证券,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开车在某个地区来来回回,只能说明我压力大啊。不然您以为是什么原因?我又不认识南胜哲,在今天之前我都没见过他,总不能就为了等他、接应他吧?我堂堂一个会长,图什么?”
      这家伙跟语气稍微严厉一点就什么都往外蹦的陆东植完全不一样。
      像泥鳅,滑不溜手。
      柳警监摇摇头,赔笑道:“我可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只是例行询问。非常感谢您的配合,您可以离开了。”
      徐仁宇重新挂上含蓄有礼的微笑,起身朝他一点头,转身离去。
      对着墙面摊开双手,柳警监道:“宝景,我尽力了。”
      隔壁看着监控的沈宝景咬紧了下唇。

      “叮咚”、“叮咚”、“叮咚”......
      尹宗佑刚把陆东植身上的围裙解下来,就听见了门铃声。
      他将陆东植按坐在饭桌前:“你今天受伤了,少动,我去看看。”
      猫眼里,沈宝景眼圈通红。
      他打开门让人进来,转头装出一副欢迎的样子:“东植,沈巡,哦,沈警长来了。”
      沈宝景带来了一条坏消息——警方的工作汇报会上,柳警监因专案组在车祸现场发现了南胜哲与节目组通话使用的非法登记手机、在其家中搜到许多捕食者杀人魔的新闻剪报、发现被其伪装成自杀的妻子的血指纹,且南胜哲已经亲口承认为由,认定南胜哲就是捕食者杀人魔,至于其他案件的相关证据,早已被南胜哲销毁。
      任她如何强调南胜哲与侧写不符,不能排除模仿作案的可能性,厅长也为了能平息大众的恐慌,决定以南胜哲就是连环杀人案制造者结案。
      如果是这样,她该怎么洗清父亲的冤屈,为他讨回公道?
      东植已经感同身受,如果不是男女有别,早就把沈宝景抱怀里安慰了。
      怕这两个人当着他的面儿抱头痛哭,尹宗佑赶紧打了个岔:“我发的照片没有起到作用?”沙发上的沈宝景一吸鼻子,把徐仁宇的辩词重复了一遍。
      “啊西!老奸巨猾!”陆东植一拳头捶在饭桌上,汤盆都溅出些汁水来。
      “他不应该那么镇定的。”尹宗佑拿出手机给朴武锡发了条信息。
      【你给徐仁宇发照片了吗?】
      【发了啊。】朴武锡很快回复。
      【得到回复了吗?】
      【还没有。】
      不对,不对,不对。
      到底哪里不对?尹宗佑将双手插入头发,抓挠根部。

      背对着办公桌,站在大开的窗前,跟尹宗佑发完信息后,朴武锡点了根烟,满是横肉的脸带上了愁容。
      十亿韩元,真没多要。还比不上对方一辆豪车。
      为什么那边不给一点反应?
      是不是以为我在挑衅他?
      该不会怒发冲冠地跑过来杀我吧?
      不至于,不至于。
      他叼着烟一转身,发现助理就闷声不吭地站在自己身后。
      “嗬!你要吓死我!”朴武锡呵骂:“小狗崽子,有什么事?”
      助理没有回答,而是从他办公桌上拿起他的打火机,走到他身边,将手伸出窗外,一松。
      “诶诶诶诶......”朴武锡条件反射伸手去扑接。打火机不是什么贵重牌子,但是跟他了很多年,是个吉祥物。
      哪里来得及?自然是扑了个空。
      “你他......”妈字还没骂出来,就被蹲下身的助理拦腰扛起,往外一送。
      很快,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就像谁在地上摔烂个西瓜。
      助理没往外看。
      12层,这种坠楼姿势,活不了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浑身颤抖着滑倒在地。
      良久,心情平复了一些,他将办公桌上原本属于朴武锡的一次性手机收好,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119。
      “你好,这里是朴武锡侦探社,我,我们社长,刚才为了接住自己的打火机,从,从窗户掉下去了,地址是......”
      不要害怕,不要紧张,老板说了,这是一件非常完美的意外坠楼死亡事件。他挂断电话,做好心里建设,开始在整个办公室到处搜跟老板相关的信息和资料,确认没有遗漏,再仔仔细细地将办公室恢复原状。
      不要好奇,不要偷看,老板说了,纸质的电子的全部毁掉,就能有一亿韩元进账,只要得到老板的信任,以后还会有任务,全家再也不用挤在棚屋里艰难度日。

      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人们接收的消息无论大小,几乎都是实时的。
      当徐仁宇的手机屏幕出现关于朴武锡不幸坠楼而亡的新闻推送的时候,他正在自己的公寓招待一位新客人。
      旁人难以想象几个小时前还在警局针锋相对的警监和他认定的嫌犯相处得会这么和谐。
      柳警监先起的头,谈论股票,徐仁宇给他推荐了好几只,怕不够,还说以后一有新消息就通知他。
      于是柳警监转换话题,说到豪车,徐仁宇表示自己车库有好几辆限量版,就是工作忙没时间开,都着灰了,既然是同好,让柳警监帮忙增加点里程。
      柳警监又提起儿女不争气,徐任宇表示可以企业赞助,去国外增长些见闻。
      柳警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索贿无数,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配合的。
      他算是满载而归,又觉得心里发虚,开车回家的路上万分小心。
      什么也没发生。
      徐仁宇拥有的已经很多,所以不在意这点了?怎么可能?
      金融圈里的前辈们对他的评价只有三个字:肖其父。
      跟他父亲徐宗贤一样心黑手狠,却又更敬小慎微。
      比起杀一位警监,还是物尽其用的好。
      徐仁宇送走了客人,便像往常一样,睡前端着一杯红酒,不时抿上一口,赤着双脚在家里的地毯上随意走动。
      他今夜必有一番好眠。
      “正义联盟”的几个人也收到了新闻推送。
      作为一个直觉远超常人的警察,沈宝景品出些不寻常来,她向来风风火火,起了念头就要去做,便离开了陆东植家,直奔现场。
      对着陆东植做的一桌子好菜,尹宗佑头一次失去了食欲。
      朴武锡死了,被自己挑起贪欲,导致死亡。
      “我们要不要跟宝景一起去看看?万一能找到些证据呢?”陆东植也是第一次见尹宗佑头颅低垂、双肩垮下、神色灰败,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于心不忍。
      “以徐仁宇的手段,去了也不会发现证据了。”尹宗佑紧紧闭上双眼。空有一身力气,没出去使!他是可以杀了徐仁宇一了百了,但是杀了之后呢?这样做跟徐文祖有什么区别?还怎么跟东植在一起?
      陆东植摸摸他头顶,将卷发全揉乱了:“这条线断了,我们找下一条嘛。”
      “嗯。”尹宗佑艰难一笑。
      “我说真的,还有证据的。红色日记本你还记得吗?上面有徐仁宇的家庭背景、杀人现场描述、几位受害者的被害过程、血指纹等等。徐仁宇当然不会像我一样带在身上,那他会放在哪里呢?”陆东植正色道。
      尹宗佑的头慢慢抬了起来,眼里又有了光。
      “还有啊,身为常务,徐志勋有自己的业务,却总是跟徐仁宇同进同出,连上厕所都一起,这绝对有问题。有没有可能,他是被徐仁宇控制住了?救了他也许多一份助力?”陆东植还在苦思有什么可以激起尹宗佑斗志的方法,猝不及防被尹宗佑双手捧脸,亲了一下额头,夸奖道:“我们东植真是聪明!”
      陆东植慢慢地从头红到了脚。

      资产管理部三组原本就是常务徐志勋的旧部,被陆东植召集起来告知徐志勋的近况后,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样,表示愿意与他联合,救常务于水火。
      每每聚头,必然选择空旷的、人烟稀少的地方,防他人靠近,装作全组都对强身健体感兴趣了,伸伸胳膊压压腿,不带手机,怕被窃听。
      挤眉弄眼,眉目传情,再继续下去,每个人学会唇语不是梦。
      一群乌合之众。尹宗佑无语凝噎。
      他怕打击东植的热情,没有直说,每当东植朝他看过来,他都要微笑面对,双拳紧握,在身前一顶,以示鼓励。
      这群乌合之众发现近不了徐志勋的身,也隔不开徐氏兄弟之后,竟然开始了“论坛舆论战”。
      大韩证券的匿名论坛异常火热,标题都是“争夺继承权的阴谋”、“买凶杀父的可能”、“兄弟阋墙谁为傀儡”......
      趁着这波舆论,沈宝景以自己的职位做保,向厅长提出以参考证人的身份要求徐仁宇和徐志勋出席,对徐氏兄弟进行追加调查。
      为了平息谣言,作为继承人的徐仁宇一定会出席。
      厅长批准了。
      时间紧迫,只有半天。
      作为参考证人出席时,徐仁宇会把徐志勋藏在哪里呢?
      “乌合之众”分头行动,许泽秀等警员带着令状调查与徐仁宇有私交的那家精神病院,对方扛不住压力供出了受徐仁宇指使对沈宝景父亲滥用药物的事实;在警局的沈宝景便以此质问徐仁宇,还用上了测谎仪;资产管理三组成员翻遍了大韩证券整栋楼,确认徐志勋不在公司;尹宗佑、陆东植和张七星三人确认徐志勋不在他处之后,伪装成修理工,戴着帽子和口罩直奔徐仁宇的公寓。
      一上30层,先往楼道的几个摄像头喷了一波漆,溜门撬锁,张七星也很熟练,三人轻易地进入了3004,分散翻找。
      最开始一无所获,在来电的沈宝景的提示下,陆东植才找到了书架后的密室,发现了被绑在椅子上的徐志勋。陆东植为了唤醒徐志勋,大喊大叫扇耳光,没有用,他便暂时将其搁置,开始翻书桌抽屉,一拉开,全是形制相同的红色日记本,保养得好,分不出新旧,只能一个个确认。
      一转头不见了陆东植,思维敏捷的尹宗佑也开始找起密室来。
      已经在律师的帮助下回到公司的徐仁宇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笔记本的监控录像中陆东植扇了乌冬面好几个耳光,别提多开心了。
      “东植xi。”对着陆东植,徐仁宇的声音始终如一的温柔,那温柔即使是通过电子设备传到人耳朵里也没有消减半分。
      只听声不见人,已经被醒来的徐志勋告知从里面根本打不开密室的陆东植又急又怕:“干,干什么?”
      “你喜欢悬疑故事,那这个密室,合你心意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合我心意你还能送我不成?”
      “当然可以,只要你杀了徐志勋。”
      “东植xi,别听他的!”
      “啊!”
      怎么还有宝景的声音?宝景被打了?陆东植急了,从墙上抓过一把斧头开始劈门把。
      “嘭!”“嘭!”“嘭!”“嘭!”......
      门把扭曲变形了,但是门依然没有打开。
      “东植xi,杀了徐志勋,成为我的共犯,我保你无罪,否则,我就杀了沈宝景。”徐仁宇兴奋起来。他想起了徐文祖,徐文祖引诱逼迫他人杀人时,是不是心中也这么快活。
      “东植!不要!杀了徐志勋他也不会放过你的!”即使被捆住手脚,沈宝景也没放弃挣扎。落到这步田地,她恨自己轻信了秘书组长赵宥真。
      等尹宗佑拨动那本《物种起源》,重新打开密室时,陆东植已经将尖刀插入了徐志勋腰腹之间。
      徐志勋发出阵阵惨叫,西装上也浸出血迹,甚至染到了陆东植的工服上。
      “哦,这种只差一步的巧合,我也很喜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密室中回响着徐仁宇猖狂的笑声,里面夹杂着几不可闻的沈宝景的哭泣。
      徐仁宇当着泪流满面的沈宝景关闭了监控画面。
      他看了眼手机,2:58。
      “陆东植很快会找来的。”
      “你还记不记得陆东植对徐志勋实施过一次失败的绑架谋杀?”
      “他还暴力威胁过自己的组长。”
      “我杀了你之后,再编一个饱受职场倾轧最终精神崩溃的陆东植杀了徐志勋还不够,还想要杀我,你阻止未果,被他杀害的故事,怎么样?”
      “尹宗佑跟着来也不要紧,他情绪不稳定,身上也不干净。”
      “张七星前科累累啊。”
      “他们几个被我报警叫来的警察一锅端了才是正常的结局。”
      徐仁宇想得不可谓不美妙,但是,世事岂可尽如人愿。
      所以当他让赵宥真控制了电梯上行,困住被叫来的一干警察,想让陆东植等人先走楼梯上来被他提着猎枪完虐,也于事无补。
      他重新打开监控画面,发现徐志勋没死。不但没死,还在公寓的监控里活蹦乱跳,对着一堆警察控诉他大哥如何冷血地囚禁他、谋杀他。
      还有个张七星,竟敢拿着他的日记本,对着镜头向他比划割喉进行挑衅!
      “结束了。我劝你最好现在放弃你的计划。”沈宝景规劝道。
      徐仁宇戴着手套的手对着她举起了猎枪:“还没有结束。”
      “什么时候结束,怎么结束,由我说了算。”

      “徐仁宇!”
      这一声陆东植觉得喊得豪迈非常,声震长空。
      闻声,徐仁宇迅速调转枪口,转向了他。
      用力过猛,西装外套顿时“呲啦”一声,崩了。
      越是手工定制的西装越是合身,因为紧绷所以挺拔,骤然发力,必然腋下生风。
      拉着尹宗佑一起,把自己脑袋“嗖”地缩进办公桌隔板下面的陆东植无法抑制地发出“嘻嘻嘻嘻嘻”的笑声,扯动肚子上的伤口,又“嘶嘶”吸气。看得尹宗佑哭笑不得。
      甩锅计划失败,把杀了陆东植放在第一位的徐仁宇面不改色地朝着笑声发出的地方射了一枪,打飞了几件文具,打穿了几块塑料隔板。
      人没打中,但至少对方不敢再肆意嘲笑他。
      地上有血迹,陆东植露面的时候腰间绑了绷带,所以愚蠢的陆东植捅的其实是自己。
      善良到冥顽不灵。他循着血迹,一找一个准。
      自打一成年,他就端着猎枪跟着父亲去山中狩猎了,用手上这杆猎枪不知道射杀了多少猎物,鲜有失手,每颗子弹都几乎是擦着那两人的头皮过去的。
      在他射击的间隙,陆东植总能见缝插针地刺激他。什么“严格来说你也是自卑感爆棚、可怜巴巴又龌龊的家伙”、“抛弃自己的母亲,对父亲趋炎附势,也敢叫自己捕食者”、“乞食者才对吧”......
      “陆东植!”徐仁宇一声怒吼。
      他自认是精钢板,也被这些硫酸泼得千疮百孔。
      从陆东植的藏身处扔出来一根撬棍,徐仁宇躲闪之际,被人从背后用双臂锁住了脖子,腰间一沉,夹上两条腿,整个人向后仰倒在地,陆东植趁机扑到他身上,抢他的猎枪。
      猎枪里现在没子弹,都在大衣口袋里,弃了也无妨。徐仁宇索性松了手,用尽全身力气抢夺的陆东植便被自己的力气带倒一边,同时,徐仁宇用头往后一撞,背后垫底的尹宗佑鼻骨剧痛,几乎要失去意识,手脚一松,让他脱了身。
      陆东植倒在地上还不忘对准他扣动扳机,可惜除了“咔咔”空响,什么也没发出来,看他要踢尹宗佑,从地上爬起,直接拿着猎枪当棍子使,朝他迎面扫来。
      夺棍、抱摔,一番混战后来到了全景玻璃窗边,已经被子弹打出好几个弹孔的玻璃承受不住陆东植和徐仁宇两个成年男人的体重,被直接撞破。
      当时两个人都凌空了,亏得尹宗佑离得近,飞扑过去抱住陆东植的双腿,减缓了两人的下坠,但也被拖着一点一点挪出窗外。不多时办公室里的沈宝景脱困,加入救援,四个人香肠一般一节一节连成一串。
      徐仁宇整个人在风里飘。
      陆东植从串成一串开始一直在哭。
      从陆东植袖口蜿蜒而下的血流到了徐仁宇的手心,徐仁宇很清楚他快要抓不住了。
      另一个男人的眼泪被风吹到自己脸上,还不能擦。关键这辈子就这一个人为自己哭过。洁癖徐仁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了:“马上要死的是我,你哭什么?”
      哭得连句整话都说不全的陆东植憋出几个字:“别死,坐牢,赎罪。”
      “傻瓜陆东植,你脑子是真的不会拐弯。”坐牢对于我来说,跟死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徐仁宇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滑落,现在谁说了都不算。
      他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带着风声从高楼坠下。
      没了他的重量,沈宝景和尹宗佑把陆东植从半空中拖回了大楼。
      他人还趴在地上呢,尹宗佑就神情复杂地问:“你为他哭?”那么多次喝酒谈心喝出感情来了?
      “啊?我为什么要为他哭?”陆东植疑惑地在地上艰难地把自己翻了个面,“我肚子要疼死了!啊啊啊啊好疼好疼!呜呜呜呜呜呜......”
      尹宗佑:“......”

      人从二十层高楼坠下被垃圾车接住,没死,是奇迹,重伤至脑损伤,当了几个月植物人,还醒了,更是奇迹。
      不过怎样的奇迹都无法让徐仁宇避免牢狱之灾。
      自此陆东植和尹宗佑可算过上安稳日子了。陆东植从大韩证券辞了职,把这段经历写成了小说,大卖,得了钱就买下了那家经常光顾的密室逃脱店。
      他曾经犹豫过要不要写,写了发不发表,有时候觉得自己在吃徐仁宇的人血馒头,但是尹宗佑说,你写的难道不是事实?又不是恶意诋毁人格。他觉得有道理。
      两个男人相处久了会不会处出一些超越革命友谊的感情?反正意气相投又都长得好看的可能性较高,要是其中一个做饭好吃,对另一方有安全依赖,那可能性就更高了。
      陆东植和尹宗佑就是。天长日久,潜移默化了。
      这天是尹宗佑的新书发布会,陆东植特意去做了发型,把厚厚的卷毛刘海弄成了三七分,剃短两鬓,喷了发胶,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明显锐利的下颚线来。搭配上一副金丝眼镜、一套新买的黑色西装,整个人的气质便由可爱秀气变成了斯文禁欲。
      头一次知道陆东植也可以这么正经却又风度翩翩,尹宗佑看着对镜整理领带的陆东植问:“东植,可不可以答应我让这个发型半永久?”
      “好看吧?”陆东植凑近他,朝他勾动一边嘴唇,来了个标准的邪魅一笑。
      “好看。”尹宗佑由衷地夸奖。
      “你都觉得好看,那外面的其他姑娘们也会觉得好看的,这样你也想让它半永久吗?”
      尹宗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对他说:“我想让它半永久。”因为我无法放任自己的私心去掩盖你耀眼的光芒。
      陆东植叹了口气:“宗佑,你呀,真是的,总是让我感动。我又想亲你了。”
      “你想亲就亲,这个我还是准的。”
      于是陆东植轻轻地吻上他花瓣一样的嘴唇,一触即分。
      脸红彤彤的陆东植还不忘叫嚣:“要不是你今天还有新书活动,别想我就这么轻易放过你。”
      “我倒是想见识怎么个不放过法。”你红得像颗新鲜饱满的桃子,谁见了都想咬一口。
      怂人陆东植直接就跑了。
      新书发布会很顺利,也很累。活动后两人回到家中,拖着疲惫的身体洗完澡,一个瘫在沙发上,一个瘫在床上。
      直到恢复了一些体力,尹宗佑才对陆东植说:“东植,我想找个天气好的日子,穿一身西装,去你爸爸的烤肉店,说从今往后几十年,你儿子陆东植被我承包了,我要做这块叫陆东植的土地的开发商......”
      “你闭嘴。”陆东植从床上扔下个枕头来,整个人快熟了。
      气氛正好,适合开荤。尹宗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扑向大床。
      他小心翼翼地用两根筷子夹住白白胖胖的、柔软的包子皮,一点一点拨开,露出里面的肉馅儿来,发现里面还有汁儿,于是凑上去一阵“滋滋”吸吮,先把汤汁儿嘬干净了。
      肥瘦比例适宜的大肉馅儿被嘬得一阵阵颤抖,还好他力气大用力夹稳了,不然这馅儿非得蹦出包子皮掉地上不可。
      确认汁儿吸完了,尹宗佑便用两根筷子把大馅儿整个夹出来,塞进了嘴里咀嚼,细细品味。
      大馅儿新鲜,弹牙,吃得相当爽快。
      你说怎么不吃皮儿?
      嫌皮儿没滋没味儿吗?好歹能吃,扔了是有点可惜,于是乎拿筷子夹着,糊了两下碟子上的醋,含进嘴里,还是有点嚼头的。

      首尔西部监狱,关押重犯的A区的放风场地,徐仁宇和徐文祖并排走在一起,一个手里托举着篮球,一个往地上砸着网球。
      凡是他们经过的地方,人群如摩西分海般散开,净街效果超级棒。
      回想刚进监狱那会儿,徐仁宇有点感慨。
      当时他失了势、重伤未愈,人人可欺,被围住拳打脚踢只能高喊三声“徐文祖”,早就混出名声的、袖手旁观的徐文祖才会如神兵天降,在一声声恭敬的“白魔”呼声中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拍干净灰尘,扶着他肩膀去医务室治伤,作为他向他妥协的奖励糖果。
      至于现在,情况又有不同了。他联系上了徐志勋,在对方把大韩证券败光之前。
      为了得到他的帮助,徐志勋把监狱里的他供了起来。
      烟酒成箱。
      补品论斤。
      吃食专人负责。
      娱乐,他想什么时候上网冲浪都行,要是有那方面意向,男女都能给他送进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仿佛不是在蹲监狱,而是在养老。
      而徐文祖,就跟在他身边蹭吃蹭喝蹭享受,一点不脸红。
      徐文祖话很多,东一句西一句。
      有时候问他是不是喜欢陆东植,因为他对陆东植极细微的事都记得很清楚,看了陆东植出版的小说居然都不生气。
      我喜欢他什么?喜欢他抗拒跟我喝酒交流?喜欢他老是邀请我去他家烤肉店吃肉吃到得了大便干燥?徐仁宇气得说反话:“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亲爱的。”徐文祖那张厚脸皮上愣是装出几分羞涩。
      有时候夸他额头和身体其他部位的青筋突出,很好找,扎针的护士一定会很喜欢。
      不会夸人可以闭嘴。徐仁宇反手就是一耳光,被他躲开。
      有一天徐文祖很疑惑地问他:“尹宗佑真的跟陆东植在一起了?”
      “是啊。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
      “可是,艺术品是艺术品,□□是□□,怎么能混为一谈?”徐文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
      不已经很明白了吗?“尹宗佑就没把陆东植当艺术品,你对他的传教不是早就宣告失败了吗?”
      “那我要是对亲爱的产生了□□,岂不是要失去塑造艺术品的资格?”
      徐仁宇趁其不备一拳头打到他喷鼻血:“你在想桃吃!”
      到如今,耳边如果没有这个人哔哔,反而会觉得有几分寂寞。
      前面就是篮球场了,简陋得很,年久失修,部分水泥地面开裂,露出下面的沙土。
      傍晚风凉,徐徐而来。
      徐仁宇和徐文祖坐上了篮球场边的看台。
      说是看台,其实不过是三层铁架子上铺了几块长木板。
      徐文祖说:“这里还不错,玩乐的法子很多,没我想象当中的那么无聊。等真的腻了,我们就出去看看你的宠物陆东植过得怎么样了。”
      只是可怜那些被他当成玩乐对象的犯人了。
      “唉,可怜你一片痴心,他竟然从来不来看你,哪怕一次。”
      又在乱说话。徐仁宇倒是没有对他的建议提出反驳,抓过手边那颗篮球,站起身伸直手臂,掌心与五指一托一抛,将其扔向了几米外的篮筐。
      球先是砸到篮板,再弹到球框,转了几圈,终是落入了网中。
      触地之后,发出几声连续的沉闷空响。
      “嘭。”
      “嘭。”
      “嘭。”
      “嘭。”
      ......
      徐文祖看他在场中的动作毫无凝滞,流畅得很,知道快了,于是放纵自己畅想未来,发出一阵低沉且得意的笑。
      The End.
      推荐歌曲。
      尹宗佑和陆东植的CP,建议配合BGM:Ruelle、Fleurie的《Carry You》食用。
      徐文祖和徐仁宇的CP,建议配合BGM:《everything black》食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完结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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