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永夜之路》最终之章

45、第四十五章 愿望

　　当斯内普从官僚主义的漩涡中脱身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在从亚瑟·韦斯莱手中认领蓝瑟时他毫不意外地发现某人已经睡着不知多久，稍稍歪头靠在沙发背上，金发有些杂乱，但坐姿依然一丝不苟的板正。
　　亚瑟僵硬地站在桌边，低着头，双肩微微垮下，背对着门让斯内普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不妨碍从那个背影中感到萧瑟和痛苦。
　　“西弗勒斯……”
　　发现斯内普出现，亚瑟猛然转身，露出一种混杂着惊恐的茫然表情，双手无力地张开像是防卫着某种只在梦中出现的东西。
　　——他仿佛从噩梦中醒来。
　　——或者比那更糟的现实。
　　斯内普不动声色地和他握手，简短地感谢了他对蓝瑟的照顾，就像完全没注意到韦斯莱先生糟糕的脸色、失措的举止以及落在地上乏人问津的毯子。
　　“你要带他走……对，你当然要带他走……呃，我忘了恭喜你……”
　　韦斯莱先生的目光在办公室漂移着却坚决地忽略了沙发的方向，他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手足无措，可惜他的努力只让他的表现离“正常”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终于放弃了。
　　这个中年男人沮丧地垂下了手，露出个苦笑：
　　“西弗勒斯，对不起，我实在是……”
　　他放弃地叹了口气再也不说话，欲言又止，看上去仿佛在一下午间老了十岁。

　　斯内普确定，不管在他被魔法部官员折磨期间这两人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亚瑟·韦斯莱身上发生了什么——一定比他估计的更惨烈，判断依据就是蓝瑟被他从“睡眠”中摇醒时微笑中若有若无的满足。
　　——这个混账。
　　“结束了？”
　　蓝瑟地对斯内普点点头，顺从地让斯内普帮他整理斗篷，眼睛半闭着看上去仍然睡眼惺忪。
　　“效率不是官员的美德。”
　　斯内普简单地回答，然后转身和韦斯莱先生握手道别，并再次道谢——他感到韦斯莱先生汗湿的手一瞬收紧，斯内普回头，蓝瑟冲他露出个无比甜蜜的笑容。
　　看上去竟然有些腼腆。
　　“谢谢你的沙发，韦斯莱先生，和你交谈很愉快。”
　　蓝瑟甜蜜地道谢，友好地向亚瑟·韦斯莱伸出右手，而这位战争英雄的第一反应是身体一缩，
　　“韦斯莱先生？”
　　蓝瑟的笑容愈发甜蜜，右手坚决地伸在空中。
　　韦斯莱挣扎了片刻，终于选择屈服，飞快地握了一下蓝瑟的手指，然后在碰上的瞬间僵硬如岩石。
　　蓝瑟粲然一笑：
　　“替我向拉文德夫人问好。”

　　这两人刚刚离开韦斯莱先生的办公室，一队拉长着脸的魔法部官员就走进了韦斯莱先生的办公室，不出意料地，开始详细询问关于这两个人的种种——关于十恶不赦的罪犯斯内普和他神秘同伴的，当然，主要还是关于斯内普的。
　　“这个世道到底是怎么了？那个该死的食死徒应该在阿兹卡班腐烂到死，可是你看看，他竟然转眼间成为了贵族，还是拥有议会席位的高等贵族！该死的长老会！”
　　愤愤不平的副部长大声叫嚣，圆圆的脸涨得通红，像是要爆炸的番茄。
　　一片激愤的附和声，从翻案事件开始，西弗勒斯·斯内普给了魔法部太多耳光，更何况他现在竟然和魔法部宿命的敌人、腐败罪恶的贵族议会狼狈为奸，实在是超过了他们的忍耐极限太多。
　　于是韦斯莱先生也只能勉强笑着说：
　　“是啊，这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从始至终，沉浸在对斯内普仇恨中的人没有一次提到斯内普的那个神秘同伴。
　　谁会在乎一个无名小卒。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些愤愤不平的官员，韦斯莱先生在关上办公室门的同时终于松了口气，怔怔站了片刻，他缓缓松开因为用力握紧已经满是汗水的右手。
　　蓝瑟留给他的小小的见面礼。
　　一个小小的，椭圆形的东西。
　　黄金徽章上刻着栩栩如生的美杜莎头像和拉文德的姓氏，在最下方还刻着一个简短的铭文“沉默”——任何一个贵族都能一眼认出这是美杜莎广场的进入凭证，同时也是担保证明，关系到的不是个人而是整个的名誉。
　　这是一个誓约，一个见证，一个涉及加入者、担保者和美杜莎广场三方名誉的契约，理论上没有任何人能够碰触到这个纹章直到一方毁誓，本人不能，魔法部不能，连贵族议会也不能……

　　“放松些。”
　　蓝瑟斜躺在沙发上一下下点着斯内普紧皱的眉头，灰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斯内普对他的举动露出个恶心的表情，诅咒了一声，双手仍然准确地按压着蓝瑟全身的穴道，让那些因为通过火炉网络而痛苦地纠结成块的肌肉舒展开——有点难度，即使已经到家半个小时，蓝瑟仍然微微痉挛着。
　　“愁苦的脸不适合贵族，贵族是奢华的装饰品，生存的意义就在于享受一切尽情挥霍。”
　　蓝瑟悠然叹息，伸出一只手向斯内普展示他修建地完美如弯月的指甲，拜斯内普所赐，那些指甲已经在良好的饮食和休息下恢复了珍珠色的光泽。
　　“普林斯上任家主死的最后一刻还在挑剔羽毛靠垫不够柔软，你需要好好向他学习，背负着普林斯的家徽所有人都会期待你为多加了半勺糖的咖啡大发雷霆。”
　　蓝瑟心满意足地指点。
　　斯内普不屑地哼了一声，蓝瑟的身体终于慢慢松弛下来了，感谢梅林，他终于不用冒险使用魔药，谁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好好待在这里，二十分钟后是晚饭，如果你愿意，可以睡上一会。”
　　斯内普起身宣布，魔杖一挥点燃了火炉就要转身为晚餐而战，但一转身就感觉到衣角被拉住。
　　斯内普低头，看着蓝瑟挑挑眉算是个疑问。
　　斯内普的身体遮住了火光，蓝瑟脸半明半暗，仰望着斯内普，灰色的眼睛祥和悠远，随着斯内普的眉毛越扬越高，他的嘴角也微微挑起，定格成一个柔软的弧度：
　　“西弗勒斯，我欣赏你这位祖先的遗言，记得给我的棺材里多铺几层垫子，我要最好的天鹅绒，帮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墓碑上只需要刻我的名字。”

　　“我会的。”
　　斯内普在漫长的沉默后扔下一句承诺转身离开。
　　蓝瑟看着他消失在厨房门后的背影笑意一点点弥漫到了眼底。

　　我还想要很多很多，我想要永恒的安眠，永恒的寂静，把所有的回忆和隐秘都在死亡之名下埋葬；
　　我想要漂亮的大理石，葱郁的白桦，有人看着墓碑上的名字会带着怀念的心情想起我，也许节日的时候偶尔会有束花，白百合或者小雏菊；
　　我希望能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迎接长眠，唯一的烦恼就是靠垫不够柔软，而有个人帮我弄松垫子里的羽毛，握着我的手问我还有什么要求；
　　我希望在最后的安眠降临之前有个舒适的房间，壁炉永远温暖，没有魔法，没有现实，没有任何认识我或者我认识的不速之客；
　　我希望再也不要看到和魔法有关的一切，彻底远离那个荒谬的地方，我宁愿把剩下的时光像个麻瓜那样生活，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小镇上，守着一个阳光明媚的店铺听着邻居琐碎的抱怨；
　　我想要开个甜点店，在街边摆这圆桌和阳伞，没有客人的时候就自己晒晒太阳、喝杯红茶，过往的人不会叫我斯凯尔丁而只是蓝瑟；
　　……
　　西弗勒斯，曾经只有看着你得到该得到的一切然后我才能安心，而现在我想到你终将远离我的世界竟然觉得若有所失，即使这种感觉那般荒谬。
　　我想要的总是太多，幸好我早已知道不该奢求，所以我会安安静静地放手。

　　西弗勒斯，你很幸运，如果是二十年或者更早以前的我，即使死也一定会先把你拉到地狱里再说。

　　斯内普端这晚餐出来看见的是早已沉睡的蓝瑟，用了几个探查魔法确定蓝瑟情况无大碍后，他尽量轻柔地把蓝瑟抱回了床上，换上最舒适的睡衣，铺上最柔软的被子，垫上最蓬松的枕头。
　　在放下床幔的时候，斯内普动作微微停滞了片刻，他的目光在蓝瑟仍然戴着手套的双手上凝固了一瞬——那是他唯一没有碰触的衣物——随即解开了绳索，床幔后蓝瑟的身影陷在被子中单薄的几乎看不清轮廓。
　　斯内普静静看了他片刻，动作娴熟地取出一只白银香炉，准确地滴入十四滴药水，然后调整着温度让药水保持在最好的挥发速度，这种安眠药水是少数不会对蓝瑟的体质造成伤害的魔药之一，唯一的缺点就是材料价格昂贵地令人咋舌。
　　把蓝瑟的房门轻轻关上，斯内普以最快速度给整个房子施了一个警戒咒，然后草草披上一件斗篷开始幻影移形——当然，他没忘记给自己加上几个反探查的咒语彻底抹消一切私自外出的痕迹。

　　他有一个重要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