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永夜之路》最终之章

24、第二十四章 相见

　　当一个食死徒的受害者家属当场失控、发疯般地把脑袋向地板撞去时，人们的忍耐终于达到极限了，主审官宣布休庭一小时。证人被带走，斯内普被关在特别隔间，而陪审团和旁听者们也可以借此稍稍舒缓下精神，否则下一个尖叫的可能就是魔法部官员了。
　　被粗暴地扔进只有一张椅子的特别隔间，斯内普全身脱力般地坐倒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蜷缩成一团，杂乱一团的黑色头发微微颤抖着。
　　——这就是地狱，比钻心剜骨，比黑魔王，比死亡都更糟！
　　他知道自己违背了卢修斯反复讲过的戒条，但他没法不想那些被憎恨和痛苦扭曲了容颜的人，他没法遗忘那些因为食死徒的罪行失去了肢体、尊严、亲人的人。他不能把那些掺杂无尽血泪的控诉从脑子里赶走，因为他知道那都是真实的。
　　也许斯内普没伤害过这些证人，但终究在这个国家的某个角落总有人被他以同样的罪行伤害过，和这些证人一样痛苦着，而更多的人甚至已经没有忍受痛苦、在所有人面前展露伤痕的机会。
　　“邓布利多……”
　　斯内普无意识地轻念，声音微微颤抖，他曾经以这个老人的愿望为名义做下那么多肮脏事，但现在，在面对了那么多绝望的眼神后，他无法从这个名字中得到任何力量。
　　——任何的。
　　那些罪行是属于他的，斯内普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他曾经以为自己知道，但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从未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意义。
　　和胜利无关，和邓布利多无关，和卧底无关……
　　那些生命是他亲手扼杀的，鲜血沾染的是他的双手，所有的憎恨和痛苦除了他不会归向任何地方，除了西弗勒斯·斯内普，到底还有谁该为那些伤痕承担责任？
　　——战争不是罪行的借口，从来不是。
　　斯内普的喉咙微微颤动，像是在吞咽一杯苦酒。他从未这么希望从来没有这场审判，没有上诉，没有听证，他应该静静地在阿兹卡班腐烂，那是他应得的！斯内普简直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竟然没在第一时间拒绝这场荒谬的审判！
　　——有什么好处呢？撕开陈旧的伤口，让所有人再一次流血……
　　“两位先生，你们有三分钟时间。”
　　傲罗迟疑的声音伴着开门的声音出现，斯内普下意识地抬头，看见两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悄然走进了房间——不是傲罗。
　　这样异常的访客让斯内普紧张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想抽出魔杖，腰间却是空无一物。傲罗看到他的动作皱起眉头，转向两个来客建议：
　　“先生，他很危险，为了你们的安全，我最好呆在这里。”
　　“斯凯尔丁？”
　　一个来客询问地转向同伴，而斯内普瞬间为这个熟悉的姓氏眯起了眼睛，就他所知，在蓝瑟·斯凯尔丁死后这个拉文克劳三大姓氏之一已经宣告消亡。
　　“无所谓，克劳德，麻烦你把门关上。”
　　熟悉的清冷声音让斯内普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之间冻结了。
　　——这不可能……他亲手丢弃了那人的尸体！
　　来者向他走来，顺手扯下兜帽，金色的短发，灰色的眼睛，清俊的容貌。
　　当宛如昔日的犀利目光划过自己的脸颊的瞬间，斯内普不禁怀疑是自己看到了幻觉还是那二十年的岁月不过是自己幻梦一场，那个人从来都是当初的蓝瑟·斯凯尔丁，高高在上的“黑暗之手”，不论试验还是棺材都不曾真正存在过。
　　就在斯内普为熟悉的容貌呆滞时，一只纤细苍白的手闪电般地攥住了他的领口、猛地将他扯向自己，而同时另一只手用力拉下斯内普的头发迫使这个倒霉的囚徒在窒息下抬头直直望向熟悉的灰眸。
　　——非常非常地熟悉，包括那几乎能冻伤灵魂的冷酷。
　　“西弗勒斯·斯内普。”
　　斯内普艰难地喘息着，意外经过这么多年，这个人的声音还是让他有被刺穿的错觉，即使呼唤自己名字的语调分明是那么平和轻柔。
　　扯着他领口的手更用力了。
　　蓝瑟的语气平静地没有一丝情绪：
　　“现在好好听清楚我说的每个字。收起你的道德观和过剩的愧疚心，我要你自由，我不择手段地促成这次重审，而你也必须不择手段地赢得这次审判。忘了阿兹卡班吧，想想黑魔王，如果你敢退缩半步，我会让你知道他的愤怒什么都算不上！”
　　没等斯内普能做出任何反应，他猛地被推回椅子，蓝瑟动作粗暴地差点把他摔倒在地上。领口一松，斯内普立刻咳嗽了起来。
　　“我最好提醒你，为了你和马尔福的翻案，你唯一的教子已经花光了最后一个加隆，没有住处，没有食物，没有衣服，说起来，这几天禁林的草地还真有点冷。”
　　体会到蓝瑟漠然语气下可怕的暗示，斯内普悚然抬头，却只来得及看到对方的袍子划出一道圆滑的弧线干脆地向门走去，没有半分停留。
　　“谢谢你，克劳德，把门关上吧。”
　　他们离开了，从他们进来不到30秒。

　　咳嗽渐渐平息了。
　　斯内普呆呆地保持着捂住脖子的动作，试图理解刚才半分钟里发生的一切：出现的不该出现的人和听到的匪夷所思的话。
　　——蓝瑟·斯凯尔丁……梅林啊！
　　斯内普闭上眼睛，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却不完全是因为亡者归来的恐惧，而是……欣喜？！是的，他为那个人还活着而欣喜，但是该死的，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为了那个实验的成功而欢欣鼓舞？！
　　斯内普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成为研究狂的潜质，那应该是拉文克劳的专利。
　　不，他不意外那人还活着，毕竟那瓶固灵剂……但该死的，他从没想过弄到这个重审的竟然是蓝瑟·斯凯尔丁，那个人对自己的唯一感情应该就是仇恨！
　　——这么多年，斯内普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没有自己，黑魔王是否会怜惜蓝瑟的魔药天赋、至少留下他的性命。

　　[我要你自由]
　　蓝瑟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用最冰冷的语调说出最意外的宣言。
　　斯内普嘶哑地低笑起来，为什么有人会向他要求这个连他自己都不再指望的东西？而且还是一个二十年前就死掉的人！
　　蓝瑟·斯凯尔丁不是麦格不是哈利，那家伙认识的甚至不是作为卧底的自己，而是个双手染满鲜血、最邪恶的食死徒。他知道西弗勒斯·斯内普最黑暗的一页，对伏地魔的忠诚、对麻瓜的憎恨，为什么他还觉得自己值得被拯救？！
　　利用？
　　斯内普麻木地挑挑嘴角，如果蓝瑟·斯凯尔丁不是个魔药大师的话这个答案可能还有点意义，但现在斯内普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被利用的地方。即使对于食死徒来说，他现在也不过是个肮脏的叛徒、无权无势的低劣混血，而他在古灵阁的存款甚至不够支付一间设备齐全的公寓……
　　——梅林啊，他又多了个老死在阿兹卡班的理由！
　　[你也必须不择手段地赢得这次审判]
　　蓝瑟冷漠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斯内普喉咙抽搐了一下，把脸埋在手里再也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