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永夜之路》最终之章

2、第二章 毁灭

　　“邓布利多，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一份情报，好好利用它。”
　　年轻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漠然地看着邓布利多，灰色的瞳孔中是一片虚无。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老巫师感到不祥。
　　邓布利多放下了手中的卷轴，他直视着自己最重视的学生，试图像以前每一次一样洞穿对方的内心。
　　但他失败了，曾经被痛苦和绝望占满的双眼现在什么都没剩下。
　　——连仇恨都没有。
　　“出了什么事？伏地魔抓到证据了吗？”
　　对于老巫师的郑重，年轻人轻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他觉得一切都那么好笑，不管是老巫师所谓的关怀还是他自己曾经的绝望。
　　“不，他总是在怀疑，但证据？你知道我不会留下证据，”年轻人微笑，带着一丝骄傲，“你说过我是最好的卧底，不是吗？”
　　“那么，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
　　年轻人目光一瞬恍惚，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看着邓布利多温和地说，
　　“没什么事，但是我厌倦了谎言，我不想再逃了……对不起，邓布利多，你需要找个新卧底了，我知道你有替补的，当然，不会有我这么好。”
　　年轻人似乎被自己逗乐了，他咧开嘴唇，但邓布利多却没有一丝笑容。过了半晌，老巫师才低声说：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笑容一丝丝从年轻人脸上褪去，只留下一片空洞，“被那个人杀死。抱歉，你要失去一个情报来源，但请你别说你还会为我的决定意外。”
　　长久的沉默后，老巫师干涩地说：
　　“……我很抱歉，但我相信还有别的选择，蓝瑟，你不该用死亡来逃避……”
　　“邓布利多，”年轻人打断了他的话，语调依然轻柔平和，“别让我恨你。”
　　“……”
　　对于老人眼中深重的内疚和痛苦，年轻人报以一笑：
　　“有空还是多考虑考虑凤凰社的未来吧，你可以让你的替补告发我，或者在别的什么地方把这个机会利用起来。不过很遗憾，现在我不是唯一的魔药大师了，失去我对那个人的影响不会太大。”
　　“西弗勒斯·斯内普。”老巫师轻念。
　　“对，西弗勒斯。”
　　念了这个名字后，年轻人呆滞片刻，望向邓布利多的目光突然恢复了一丝神采，甚至可以说是锐利。
　　“这就是我要说的，我和你都知道那孩子本质上从不属于黑暗，他最终会投向光明的，也就是投向你，不过时间早晚。”
　　年轻人紧紧盯着邓布利多的眼睛，简直要一直盯到对方的灵魂里，
　　“他有天赋，很有天赋，但他还很幼稚，偏激主观，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邓布利多，我不想看到他像我一样在你和伏地魔的泥沼里浪费了自己的天赋，用不成熟的决定毁了自己的人生。”
　　和他对视片刻，老巫师慢慢地说：
　　“那么，你希望我做什么？”
　　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微光，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邓布利多，我要你一个承诺，当他来到你面前的时候，你可以利用他，但你绝对不会让他接替我的位置。这么多年，你总是对我说希望和荣耀，我请求你把这些曾经许诺给我的东西付给他。他是个天才，你会为你的仁慈得到很多……现在，邓布利多，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会做到！”
　　“……”
　　“邓布利多，你欠我的。”
　　“……”
　　两人对视着，房间中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老巫师终于缓缓点头，凝视着年轻人的眼睛缓缓说：
　　“我承诺你，他不会是卧底。”
　　“……谢谢。”
　　不管你是否利用我、抛弃我，邓布利多，为了这个承诺，我会感谢你。
　　不论在天堂，还是地狱……

　　* * * * *
　　“蓝瑟·斯凯尔丁。”
　　高居宝座的人轻声念着年轻人的名字，语调优雅低缓像是念着一首诗歌，数十个身穿斗篷的黑影围绕在他座下，魔杖随着他的目光稳稳指着一个方向。
　　年轻人喘息着，躺在自己血液汇成的血泊中勉强呼吸，无数次钻心剜骨的痛苦仍然让他不时抽搐，鲜血从他眼睛、耳朵和所有可能的地方留出，每一滴都预示着他生命的消逝。
　　骨骼在咒语的效力下一点点崩溃，他调配了无数魔药的手指早已被一寸寸碾碎，现在他甚至无力阻止自己为血沫窒息。
　　保持着趴伏的姿势，他涣散的目光最多只能卑微地仰望着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他曾经多少次亲吻那个人的袍子，然后为此痛苦。
　　——而现在，他甚至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他本能地挣扎着，却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挽留。
　　“真是让我惊讶，我的魔药天才，作为一个卧底，你太成功了。我怀疑过你，很多次，但你用无情的杀戮一次又一次地平息了我的疑惑，然后踩在麻瓜的尸体上一步步得到了我的欣赏和信任……”
　　那个人语调中没有一丝怒意，平淡地简直像在谈论天气。
　　“你仍然有机会逃避我的怀疑的，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为了那个泥巴种？不，不，我的蓝瑟不会被区区一个废物的死活动摇，我一向喜欢你杀人的干脆利索……”
　　食死徒为这句出乎意料的赞赏骚动了起来，那个人对于他们的不满只是冷冷地说：
　　“也许你们该反省一下，邓布利多的爱徒竟然比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富有效率，我以为你们中至少会有一个人感到耻辱。”
　　原本兴高采烈的食死徒们顿时噤若寒蝉，一道道愤恨的目光向挣扎的年轻人射去，但没有一个人敢再说什么。
　　那个人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垂头丧气的部下，重新把目光放在了年轻人身上：
　　“来吧，满足一下你主人最后的好奇心，告诉我，为什么你放弃了隐藏？相信邓布利多是绝对不想失去你这么优秀的工具的。”
　　年轻人艰难地喘息着，他无力地看着看着周围模糊的身影，完全没注意到伏地魔的问题。他无比恐惧地意识到自己的失血量早超过了一半，为什么还没死？为什么流了这么多血他还没死？伏地魔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死吧，快点死吧……
　　年轻人感到心中的惶恐越来越大，甚至超过了死亡的阴影。
　　突然一只手粗暴地拉着他的头发把他提了起来，然后一个女人憎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肮脏的东西，你没听到主人的问题吗！回答！”
　　回答？
　　年轻人的意识一片恍惚，他感觉到嘴唇自己动了，却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然后就听到那个人轻轻的笑声。那个人似乎感到有趣，带着一点恶意的戏谑说：
　　“怎么，你以为对于一个卧底，我所有的惩罚仅仅是死亡？”
　　……
　　年轻人微微睁大了眼睛，也许是对恐怖的预感，他的视野突然清晰了，清晰到甚至能看见那个人眼中微弱的红光。
　　那个人享受着他的恐惧，故意用极慢的语调说：
　　“我亲爱的蓝瑟，我说过很多次，你是非常宝贵的人才，不能随便浪费，现在，我依然这么认为。”
　　……不，不，请不要……
　　“你知道我期待永生，啊，你也曾经为我的研究做出了很多努力……亲爱的蓝瑟，我相信你一定希望为你的主人作出最后的贡献。”
　　……不，求求你，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感谢我吧，你将有幸成为永生之法的第一个试验者，我会记住你的贡献的。”
　　不！不！

　　三年后。
　　一个消瘦的黑发青年从棺材里收回手，冰冷的黑色眼睛里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遗憾。旁边的铂金贵族无聊地抱怨：
　　“检查完了吗？我真恨这个房间，连主人都放弃了，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一次一次地检查。”
　　“主人只是找到了更好的办法。没人试验过这个咒语，谁知道会以什么方式起作用？”
　　黑发青年冷冷地说，重新盖上棺材，
　　“你不用抱怨，这是最后一次了，主人已经选定了永生之法，这次来就是为了丢弃他给新的实验品空出地方。”
　　“这算是可回收垃圾？”铂金贵族嗤笑一声，在对方不满的目光下耸耸肩，“好了好了，你知道这家伙原来有多可恨，目中无人，仗着主人的宠幸一直给我下绊子。”
　　“难道你不是吗？”黑发青年冷哼一声，“你比他更傲慢，连我都恨你。”
　　“真让我伤心，西弗勒斯，你竟然为了这个死人攻击你最好的朋友吗？”铂金贵族装模作样地挑了挑眉，“哦，对了，你刚加入时是在他手下工作……”
　　“卢修斯，闭嘴！”
　　“好好，让我想想该把他扔到哪……”
　　……
　　陈旧的棺材最终被抛弃在麻瓜的垃圾场中，斯内普最后看了一眼，只觉得夕阳下破败的棺木看起来无比凄凉落魄，就像那个蓝瑟·斯凯尔丁最后的时刻。
　　——那时那个人应该已经看不见东西了，但站在食死徒之中观刑的斯内普却正对上那个人最后一眼，那双曾经无比透彻犀利的灰眸是那么的绝望……直到他被装进棺材封上咒语，斯内普才发现自己早已窒息地胸口刺痛。
　　……
　　第一次见到蓝瑟是在宣誓效忠主人的时候，那个金发青年占据着黑暗主人左手的尊贵位置，在无数嫉恨的目光中不动声色，冷漠中带着凛然的高傲。可是他却是除了卢修斯外唯一对斯内普目光友善的人。
　　卢修斯说他在蓝瑟手下工作，但斯内普知道蓝瑟更像他的老师。蓝瑟总是说他是魔药上的天才，蓝瑟是除了黑暗主人外唯一看重他能力的人。
　　——那人总是说：斯内普，你要看重自己，你有绝无仅有的天赋。
　　斯内普脚步微微停顿，然后在好友能感觉到前继续前进。

　　蓝瑟·斯凯尔丁早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