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神话]我见众生》故国有虞

18、十八个梦

　　王生疯了，却又没完全疯。因为在某一个夜晚，他终是定下决心，散去一身功力，从此再不愿涉足任何有关修行的东西。

　　但某种程度上说，疯了的或许不是王生，而是这个诡谲的道观及那位看似可亲的观主。只是不管这其中的真相究竟如何，随着王生一身功力的散去，一切忽然又恢复了正常。

　　王生亦在散去功力之后的某一天，离开崂山，回归俗世。至于崂山中的种种，则被王生深深埋藏心底，不见分毫。便是猫妖白狸几次三番询问，也不曾从王生口中探得半点真相。

　　那么陷入疯狂的究竟是什么呢？

　　当李珂再度睁开双眼，回归现实世界，修长的指尖轻轻按过左眼眼眶，他忽地有了答案。

　　这是一只原本属于王生的、不同寻常的眼睛与能力，通过这只眼睛，可以看破虚妄，窥见那层层迷雾中的真实。然而那石镜所带来的馈赠远不止于此，随着李珂心念变动指尖于镜面上拂过，一只狸花猫的身影化虚为实，出现在那原本略显空荡的房间之中，落地而化作一扎着双丫鬟略显娇俏可爱的女子。

　　正是李珂原本于记忆长河之中所见到的，王生的妻子白狸。

　　“喵~”

　　然而那女子只是出现了片刻，便化作狸猫原形，四肢轻巧的跃到一旁的桌椅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便闭上了眼睛懒散睡去。

　　李珂神色有片刻的茫然，王生的记忆并没有对他产生太大的影响，就像前世闲暇时分看了一场电影般，并不会对观影者的生活乃至人生轨迹产生过于重大的影响。自是不会因为王生的记忆而对白狸产生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只是看着这随自己出现在现世的猫妖，内心里某些思绪却是不由得蠢蠢欲动。

　　“白狸小姐？大仙？仙子？”

　　只不过李珂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曾经自称能够洗衣做饭铺床洒扫庭院，勤劳贤惠程度堪比田螺姑娘的猫妖在来到现实世界之后会是这番惫懒模样，以致于李珂不得不自食其力勉为其难的开始简单枯燥而又乏味的古代守孝生活。

　　既然是守孝那么便要有守孝的样子，李珂既然已经在县令跟前放下话，要在钱塘县为家人守孝三年，那么便是做戏也要做出个吃斋茹素思念亲人的样子。更不用说他此前因着某些原因，把房子选择在了许宣的姐夫李捕头一家附近。

　　大宋朝商业繁荣，城市阶层的生活水平亦是不低。只是再怎样繁华热闹的场面在见识过后世多姿多彩景象的李珂看来，也不免单调乏味，各种娱乐生活更是乏善可陈。更不用说李珂现下的守孝人设便注定了他无法频繁的外出交际，体会这大宋朝的风土人情。

　　原本的李珂是想要雇佣一个厨娘为自己洒扫庭院、洗衣做饭的，毕竟不管是原身还是穿越之前的李珂在某种程度上说，都算得上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洒扫庭院什么的凭借着穿越之前学校卫生大扫除的经验固然可以勉强完成，可想要玩转原始而又古老的土灶并且做出勉强入口的饭菜什么的着实是强人所难，更不必说没有洗衣机没有洗衣粉洗衣液甚至是肥皂的生活对一个平日里并不怎么爱动手的男生而言是何等的灾难。

　　只可惜白狸的出现叫李珂放弃了这打算，毕竟不管外表再怎么的无害，可这只狸花猫骨子里始终是个妖物。李珂虽不是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种族主义者，可穿越后的种种经历却叫他心中对这些精怪异类始终保持有一份莫名的警惕。

　　况且在大宋朝，雇佣关系方是社会的主流，宋朝的雇佣奴婢并不是主人的“畜产”或者“物件”，而是具有一定人格权力的“人”。

　　自赵大官家立国以来，国朝便采取不抑制土地兼并的措施。皇亲贵戚和高官贵族们疯狂的掠夺土地，买田置业，富者田连阡陌。失去土地的农民们为了生计，或成为租种地主土地的佃农，或背井离乡前往其他地方，依靠手艺和劳动力讨生活。

　　自仁宗皇帝时期开始，雇佣奴婢便开始被合法化，成为奴婢阶层的主体，又被称为“人力”、“女使”。从法律上讲，他们的身份其实是良人，以契约的形式同雇主结成主仆名分。

　　这样的雇佣关系体现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不仅仅是那些高管贵族，在大宋朝，但凡家中略有些钱财的人大多都会通过牙人也就是中介来雇佣这些依靠手艺或劳动力讨生活的人。

　　原本同李家签订契约的女使、人力或是在东京城时便被原身的母亲放归家中，或是随原身一家丧生于断头沟那伙贼人手中。因而某种程度上说，李珂其实是一个光杆司令。唯一不同的是现在他的身边多了一个白狸，一只似乎心灰意冷不愿理事的猫妖。

　　时至今日李珂似乎并没有弄清楚金手指当如何开启，便是那只可以看破虚妄的左眼也不曾在这钱塘县城中看出任何的不同。直到这一日，居住在李珂隔壁的李捕头家来了一个过路化缘的大和尚。

　　“施主，我观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

　　大和尚声若洪钟中气十足，每一个词语都诉说着力量与安全这几个字。

　　能够独自带大弟弟许宣并且给自己寻上李捕头这么一门好亲事，许宣的姐姐许娇容自然是个泼辣的。如同绝大多数博爱且识时务的华夏信徒一样，许娇容并没有什么固定的信仰，往往是谁有用就信谁，因而对于鬼神相面一事并没有太多的敬畏。

　　况且市井打滚的妇人总归是有几分生活的智慧的，本着日行一善的原则许娇容原本是想给那化缘的大和尚一些钱财米粮的，不成想从大和尚听到了这么一句晦气的话语，当即便柳眉倒竖想要呵斥一番。又见这大和尚人高马大孔武有力，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与体格都在诉说着安全与力量，不由得哑了声，嗫嚅道：

　　“还请大师指点。”

　　非是许娇容潜心向佛一眼便看出了这大和尚隐藏的高人气息，实在是这大和尚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大有一言不合便以理服人的打算，叫许娇容这位通情达理的善信不得不收敛了一身的泼辣，聆听大和尚教导。

　　“李公甫你个死鬼，出去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从心的许娇容面上真诚，实则心中一阵忐忑，不知外出公干的李捕头何时才能出现，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但这样抱怨的话语也只是在心头过了一道，很快便被抛诸脑后。只希望这大和尚的内心，其实不若外表看上去那般核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