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千秋岁》沉沦荼靡

99、为爱而生

　　他们几人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就站在楚江王的正殿之前，好像要进去探望故友一般的表情。
　　小海轻轻咳了一声，大踏步走进：“楚江王，老朋友来啦！”
　　他们大大方方走进去，宫殿里一个人没有，没有人听到声音出来，楚江王也不在。
　　“果然不在！”小孩的眼睛立刻亮了，猫一样溜到一边：“跟我到这边，注意点前方有没有人。”
　　云天青立刻拉着玄霄跟上：“小海，楚江王怎么会不在宫殿里？十殿阎罗都应该在这里守着的吧？”
　　“楚江王比较特立独行，他就喜欢自己跑出去到处乱逛，因为他有一种奇怪的能力可以感应到这边的情况，有异状的话就瞬间回归，所以也没有人管他。这样对我们来说不是更好吗？只要我们不在这里造成破坏，就可以偷偷溜进去，不惊动任何人。”小海轻车熟路摸向后面高塔：“其实我不久前来过这里，只不过看地狱太恐怖，所以没进去。”
　　“什么时候的事？”
　　“五十年前。”
　　呃……不久前？云天青和玄霄对看一眼，好，比起千载万载的日子，这的确是不久以前。
　　“就是这里！”小海立刻跳过去：“你们看，这就是地狱的入口！”
　　玄霄手中羲和震动了一下，他立刻展颜：“没错，是望舒的气。”
　　“那就好，看来夙玉……还是菱纱，不管哪一个，的确是进了黑绳地狱里。”
　　小海看他们两人平静的样子一直皱眉头，这时候突然跳起来，扭扭胳膊扭扭腿，手脚抽紧一样直抖。
　　“你在干吗？”云天青奇怪地问。
　　“我紧张！当然要活动活动筋骨。谁像你们两个一样，当这里是什么风景名胜，来观景的？”
　　“我们可没那么想，但实在没有什么可紧张的必要。”云天青淡淡笑着说：“实在不成你就回去吧？反正你也看到我们来到这里，该报告报告，做你自己的事，免得被我们拖累。”
　　小海还是摇头：“我现在要是就这么出去了才会受罚，反正我要跟着你们，看不到一个结局绝对不回来！”
　　听小海口口声声好像要监视他们的样子，玄霄不满地哼了一声。
　　小海立刻横眉竖目：“哼什么哼？要不是天青我用得着忍着你吗？别以为你初入魔道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还不够看！”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杠上，云天青立刻从中间隔开：“玄霄，小孩只是担心我才要跟着，你不要和他吵嘴了。”
　　“你为他说话？”玄霄斜斜看着云天青。
　　云天青叹口气：“这么一耽搁谁知道望舒又去了哪里？”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玄霄，知道该如何让他转注意力。
　　果然玄霄一句话没说，抬腿迈进黑绳地狱。
　　“等等我啊，没有我带路别乱走……”小海也连忙跟进去。
　　云天青回头看看，忽然一躬：“多谢您肯让我们通过。”然后才跟在他们两人身后，消失在入口。
　　“呵呵，两个强者没发现，这个力量波动最混乱的倒是发现了我，真有意思。”身影一晃，一个人走到入口处重新上了一层结界不让其他人通过。
　　“你这样子能成吗？”第二个人影也走上来，竟然是主殿的阎罗王：“随随便便就把人放进你的黑绳地狱，现在鬼界这么混乱，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你怎么交代？”
　　“交代？向谁交代？”楚江王漫不经心地问。“当然是天界！”
　　“天界就算了吧，我走的地方比较多听得也多，早就劝过你趁着这个机会脱离天界管制，你既然不听我的，就不要让我听你的。”
　　“我只是不明白，连谛听都没有说什么，为什么你偏要我脱离管制？”
　　“不是让你，是让整个鬼界。至于谛听，他也一样有没办法分辨的善恶。”楚江王往旁边一靠：“最近我总觉得不对劲，但看到了这两个人之后就有所领悟。看来鬼界大劫是要开始，你不要等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才看清楚哪个才是罪魁祸首。”
　　“你是说天界？不可能，天界明明是……”
　　“守护着六界的？哼，我看只不过为了统治六界才守护六界吧？我可从不认为神界是什么好东西，多少年来，凡是打算反抗他们的，哪一个能得到好下场？”
　　“这……”阎罗被说得一时语塞，仔细想一想，好像的确无法找到。
　　“我倒是没有和天界为敌的意思，只不过也不想和他们为伍。这几个人来的正好，让他们拿走他们想拿走的东西，弄不好就可以解除鬼界大劫。”
　　“你是说，他们要拿的东西就是鬼界大劫的原因？”阎罗立刻紧张起来：“那我现在就去——”
　　“去什么？由他们吧，再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提起自己的猜测，楚江王微微皱眉：“难道你没有觉得，最近这些时候鬼界内的仙气太浓了些吗？有些鬼族都受不了躲避。”
　　楚江王说话只说一半就离去，留阎罗独自在那里默默思索。
　　他的意思是……鬼界里难道早就有仙界的人潜伏进来了吗？
　　不、不能吧？

　　黑绳地狱并非地狱底层，没有那么森严的管制。
　　而且看到他们这些外来者进去，来来往往的鬼卒竟然跟没看到一样，一脸平静的晃来晃去。
　　小海左右打着招呼，也不管人家是不是真愿意搭理自己：“我听说这里的鬼卒对人和善从来不会主动攻击不属于自己管辖的人，果然没错。”
　　“和善吗？我以前来过一次十八层地狱，没感觉出来他们怎么和善。”当然，他们也不是去做好事就是了。
　　“十八层？那能对你和善才怪，鬼界的人也不敢进去那里！”小海立刻怪叫：“你闲着没事跑到那里去干吗？探亲吗？”
　　“探亲？如果你什么时候进去的话，我会记得去看看你的。”玄霄缓缓抚摸自己羲和的剑脊。
　　“喔，我知道了，是这两把共生共鸣的剑，我就一直觉得铸造的方式不对……”小海凑过去：“这柄剑来自不周山吗？那那柄剑呢？用的是十八层地狱的东西？一阴一阳……难道是弱水？”
　　“小海，这里什么地方能藏一个普通灵魂的？带我们去吧。”云天青抚着胸口：“我总感觉，望舒那边有事。”
　　“好好，我现在就带你去，你可千万别出事情啊。”发现云天青又一次露出痛苦的神色，小海连忙三步并两步，领着他们从侧面绕到深处。
　　“就在那边的山洞里，那是鬼卒都不会去的地方，当然那些服刑的恶鬼也不会去……”

　　莫离和重楼被关在不知名的空间，玄霄和紫英深入鬼界，蜀山彻底被毁，其他修仙门派自顾不暇，等于现在的琼华是最脆弱的时候。
　　慕容紫英和琼华掌门坐在一起，仔细分析所有有可能对琼华造成威胁的因素。
　　但是分析来分析去却无奈的发现，如果琼华真的被敌人进攻的话一定会是魔神级的敌人，他们除了硬抗什么办法都没有。

　　“这样下去的话琼华堪虑。”慕容紫英仰头呆呆怔忡了半晌，低头看着琼华掌门。
　　琼华掌门起身，严肃地说道：“琼华众人无一例外全部留下，不求得保性命，只求与派共存亡！”
　　“好，好，我总算没有看错琼华。”慕容紫英深深呼吸：“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们便共存亡！”
　　“正是如此，这是荣耀。”琼华掌门微笑道：“琼华所有弟子无一例外的认识到，为保卫自己的门派，无论生或是死，这都是一种荣耀。”
　　他眼角已经隐隐有泪，为了这让人神伤魂断的荣耀。
　　“活着的荣耀，比死去的荣耀要重要。”慕容紫英沉声说：“我知道这话或者没用，届时连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但我仍然要你告诉众弟子们，最重要的是活着，保存自己的性命。所谓拼命保卫一样东西，并非是要去拼了自己的性命，而是一直努力拼搏、努力求存直到失去性命为止。”
　　“…………是。”琼华掌门恭敬低下自己的头：“晚辈受教。”

　　“紫英？紫英——”外面又传来飞蓬几乎每天一次呼唤慕容紫英的声音。
　　“那不是景天？”琼华掌门呵呵笑道：“看来是晚辈占用了长老太多时间。”
　　慕容紫英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不用理会，我们继续。”
　　“回长老，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继续的，事情也就只是如此而已。”琼华掌门推开门，肃手：“晚辈怎能占用掌门的私人时间？请。”
　　慕容紫英不自然的神色更甚，但仍然踏着稳定的脚步走出去。
　　迎面飞蓬一看到他就冲过来：“原来你在这里，我可是找了你好久。”
　　“找我有什么正事吗？”慕容紫英特意加重了正事两个字。这几天他和面前这位已经成了琼华的笑话，几乎每天他都要来找自己，和自己说一些有的没的的废话，用尽所有几乎亲近自己的身体。
　　整个琼华的人都发现他居心叵测，竟然还帮着他一起胡闹！
　　“没有，问问你今天有没有想我？”飞蓬抬头看看日头：“我今天可是晚了半个时辰来找你哦。”
　　“是这样吗？我并没有注意到。”紫英平静开口：“或许明天你可以不用来找我，我一样不会注意到的。”
　　“你真没良心……”飞蓬撇撇嘴，随后非常非常认真地说：“可是我很想你，非常非常想你。”
　　慕容紫英不想让自己有反应，却还是红了脸：“每天都见面，想什么？别总说这些，让下面弟子们看了笑话。”
　　“我天天都说，想笑话他们也早就笑话够了，有什么关系？”飞蓬仍旧笑呵呵缠在他身边：“紫英，今天有时间吗？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玩。”
　　紫英摇头：“没有，我应该不止一次的和你说过，我们要时刻迎接即将到来的攻击，我不能离开琼华派。飞蓬。”
　　他觉得自己的耐性正在接近告罄。
　　“好吧，说过说过，可是我想带你出去玩啊。”飞蓬一脸的失望。
　　从自己告白之后紫英就叫自己第一世的名字，好像要特意拉开关系一样，真让人不舒服。
　　看他一脸失落的神色，慕容紫英有些心软：“等以后吧，一切解决后，总有机会。”
　　“是啊，总有机会。”飞蓬顺着他的话说：“就算没有机会也没关系了，你能说出这话表明愿意有一天接受我，我已经很高兴。”
　　慕容紫英听到这话，立刻转过头。
　　飞蓬走在身边，欣赏他微微变红的脸颊，比平时好看许多。
　　可惜紫英，我恐怕……没有那个机会。
　　压下思绪露出笑容，他拉住慕容紫英，顺便捏捏修长光滑的手吃豆腐：“我刚刚忘记和你说，我们有正事要做——风后来了，正在五灵剑阁的空地上等着你。”
　　“你！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早说！”慕容紫英立刻赶去。
　　“等等我啦，我想单独和你相处一会儿嘛，反正就这么一会儿。等等我，紫英……”

　　风后等了很久，才见慕容紫英急匆匆姗姗来迟，于是微笑道：“你无需焦急，我只是来说些事情，说完就走。”
　　慕容紫英坐下，飞蓬跟进来坐在他旁边。
　　“你坐离我远点。”慕容紫英低声对他说。
　　“你的意思是我在外人面前要矜持点，只在你面前的时候就可以随便是吗？”飞蓬回应他的是一贯的没皮没脸和死缠烂打。
　　“两位关系似乎亲近了不少？应该庆祝。”风后轻易看出两人之间流转的情愫。
　　“你误会了。”紫英用很少那么硬梆梆的声音说。
　　“就算是吧，反正我这次是来和你们说正事。”风后顿了顿：“蜀山的事情从重光口中得知之后，慕容紫英，你对地脉又有什么看法？”
　　慕容紫英摇头：“没什么看法，地脉就是地脉，琼华的地脉我还有看清之前，我什么也找不出来。”
　　“装假，你明明知道我想让你说的可不是这个。”风后有些奇怪，他总是或试探或温柔的和人绕圈子，从没这么尖锐的说话。
　　慕容紫英沉默，他知道风后指的是什么，现在既然他能这么问，就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是吗？
　　“你的猜测是对的。”风后直接回答他：“没错，那么多名山胜水都不知道地下埋藏了多少生物，为什么只有琼华和蜀山地下出现地脉？因为地脉本来就是阴阳碰撞的产物，地底魔气，地上仙气，聚集到某一种程度之后才会形成，这才是地脉的真相。”
　　风后微微喘了口气，才恢复自己平静的语调：“琼华与蜀山都是数一数二的修仙门派，蜀山的地下有蚩尤，琼华的地下则有我与刑天。地脉是另外一个空间，所以你才会一直被阻扰，无法掌握地脉的真相。”
　　“原来如此。”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们现在不可能对风后做什么，也不知道地脉的好坏。
　　“你为什么忽然来告诉我这个？”
　　“为什么吗？我也不知道。”风后稍有些迷茫的摇头，立刻收敛：“或许我只是来提醒你们要小心。还有，我会尽快还回莫离的灵魂，它现在已经没有用处。所以希望你们不要全部死掉，那样的话我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真的没多说别的就走掉，看样子也不是回去琼华之下的地脉中。

　　“你认为他来此是何意？”慕容紫英问飞蓬道。
　　飞蓬眼神微微闪烁，风后，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他也是……
　　“我也不知道啊，看起来像是来提醒我们小心的，问题是到底小心什么他也不说明白。”
　　“小心？”这个时候除了小心这些复苏的不知正邪的上古魔神之外还能小心什么？慕容紫英也百思不得其解。
　　“总之我通知下去，让派内弟子们多注意些。”
　　“算了吧，这个时候通知不通知这些有什么用处？该小心他们一样会小心，就不需要你操心。”飞蓬眼珠一转，又开始嬉皮笑脸：“你要小心不如小心小心我？虽然现在很忙是真的，但就算不出去，我们也可以在昆仑山转转，欣赏一下自然风光嘛。”
　　慕容紫英立刻黑着脸起身：“没兴趣。”
　　“真无情……”飞蓬嘴巴几乎能挂油瓶，看着他走出去没有动。

　　如他所料的出现，是风后的身影。
　　“你决定了吗？”
　　“我决定了。”飞蓬非常坚决地说。
　　“好，我很羡慕你……”风后的身形淡淡消失在空气中。
　　飞蓬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我知道，因为你也决定了。”
　　“啊……”这是风后留下的最后一个声音。
　　飞蓬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已经完全没有犹豫和挣扎。
　　天界的一切，昔日的一切，如今的一切，什么事自己真正在乎的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他不需要别人告诉自己该如何做，他需要的，只是守住自己爱人的性命——不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