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千秋岁》沉沦荼靡

22、迦楼罗尊

　　忘川中是刺骨的冰寒，水的寒冷似乎是发自内心的，不管如何运转心法都不能抵挡半分。
　　玄霄身性灵气解属火，还勉强好一些，莫离已经嘴唇发白脸色发青，连身周的水都止不住跟着颤抖。
　　头上的水面突然一暗，看来是到了什么有遮蔽的地方，两人同时向上浮去。
　　小心冒出头，这正好是一个类似桥下的地方，上面是嶙峋怪石堆积起来的石桥。鬼哭神嚎的声音离得远了，近处一片死寂不说，连水色都开始浑浊。
　　莫离对玄霄摇了摇头，就算未到地方他们也不能再水中待下去，看这种水色，弄不好一会儿忽然直接连通了弱水，那他们就连骨头渣都找不到了。

　　两人在桥下干燥的地方站定，先小心抹去脸颊上的水渍，又再拧干了发，用内力蒸发烘干衣物。
　　“看来我们确实是进来了。”玄霄忽然一指西方。
　　莫离看过去，在无数稀奇古怪的地方都或吊或伏着人，他们一边呻吟一边忏悔，承受着加注在身上的永无休止的酷刑。
　　“无间地狱无生魂。”莫离喃喃。
　　他们无□□回没有期盼，唯一能做的就是受刑而已。
　　忽然松口气，她笑：“还好我们只是暂时来此一遭，而不是要一直留在这里。”
　　“留不留岂是你们说了算的？”一个声音接茬。
　　玄霄和莫离对视一眼，悄悄握住剑柄。
　　“无知凡人，以为凝神屏气来到无间就可以瞒天过海吗？”话语中夹杂着轰隆隆的雷音，震耳欲聋。
　　莫离单手捂住耳朵，给玄霄使了一个眼色，玄霄会意，弯腰垂手控了一把忘川水在手中。
　　“无知凡人大胆，放下忘川之水！”那声音又再响起。
　　“怎么地府的人都喜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莫离嘟囔了两声，忽然伸手，两人身边出现一个幻声结界，以声凝形，彻底阻隔了那阵轰雷的声响。
　　“好道术，怪不得敢到此。”那声音似乎平和了一些：“但是人类，地狱始终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有违天和，还是速速退去吧。”
　　“敢问尊驾姓名？”玄霄沉声问。
　　“吾名迦楼罗。”
　　天空突然彻底阴暗下来，鬼哭神嚎声趋向剧烈，隐含惧怕。
　　两人同时抬头，看到的是一只大鸟遮云蔽日，翅膀长有三丈，伸展开来立时卷起尘土飞扬。果然是八部之一迦楼罗。
　　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变才是，只能看着头上那个鸟身人盘旋飞绕。
　　“如今已见本座真身，还不退去吗？”鸟身人又旋了几圈：“我见你二人修为不浅，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不忍令尔等功亏一篑，若还不退去，莫怪本座无情！”
　　莫离后退一步，压低声音急急道：“以忘川之水引弱水，忘川水在其外，弱水包裹其中，可无虞。”
　　“师叔，不可！”玄霄沉声道。他轻易猜出，莫离是想动手了。
　　“没什么不可，有神族在，也便只有这一个方法。放心，你师叔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就算是神族……也一样！”他忽然猛地一推玄霄：“走！”
　　玄霄飞腾半空投向远方时，莫离已经发动大周天剑阵，将迦楼罗困在其中。
　　“大胆凡人！竟敢对天界神祗动手！”迦楼罗大怒。
　　“天界神祗也分优良劣差，八部之一迦楼罗，形似巨鸟，以龙为食，虽然是上神之一，但不代表我便怕了你！”莫离灵力忽升忽降，带动剑阵，返归其身，以此法凝聚灵力，竟然渐渐与迦楼罗的气势平齐。
　　“这一招我还从来未在别人面前用过，只是自己的试招而已。”莫离轻勾食指，剑气竟然轻易划破迦楼罗的铠甲：“我没办法好好控制自己的力量，或许会自爆与你同归于尽也不一定，就让你我自求多福吧。”

　　阎罗殿内突然地基撼动，房屋倾颓，半天都没有停止。
　　“怎……怎么回事？”阎王跌跌撞撞跑出来：“行令官？行令官！”
　　“在！”行令官官帽歪斜，还扭了一只脚。
　　阎王一把抓起他：“这到底怎么回事！”
　　“回大人，是十八层地狱，迦楼罗和……和入侵者打起来了！”行令官半哭丧的慌张说。
　　“啊？你说真的？”阎王一头冷汗。十八层地狱不止有那些入侵者，还有以个绝对惹不得的人物在，如果真的撞上迦楼罗的话……
　　“行令官，立刻撤回地狱所有鬼卒，快！”他下令。
　　“大人？”行令官一头雾水，他们不是应该阻止吗？
　　“还不快去！”阎王一脚把行令官踹开。
　　天灵灵、地灵灵，如今就希望这帮祖宗爷爷们赶快办完自己的事情，哪来的回哪去吧，不然的话……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玄霄终于看到弱水，这弱水中竟然泡着人骨无数，一个个因为弱水的凶戾化为骨水流到一边，再重新生肌焕肤变成人类重投弱水。
　　这种水？他忍不住大摇起头，用这种水铸剑，真能铸出正统道剑吗？
　　不过铸剑之事自己了解不多，于是他蹲在水边伸出手：“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倘若人人知此，又怎么会有地狱的存在？
　　那团忘川水在手中成圆变薄，慢慢成一个空心的容器。他小心将水团的下半部分浸入弱水之中。似乎感觉到忘川水的靠近，弱水突然震动起来，争先恐后涌入忘川水的水膜之中，填满了每一个空隙。
　　玄霄将它拿出来时，暗蓝色的忘川水与绿色的弱水交映在一起，闪闪烁烁。
　　身后有人靠近！他立刻转身，师叔出事了是第一个想法。不过立刻发现一道红色的身影，悄然立在身后。
　　“原来是你。”他站起身，小心将弱水收好。
　　“他呢？”来人冷冷问。
　　玄霄一指那边，剑气纵横间隐约透出神息。
　　“他在和神族斗？真是不自量力。”来人立刻沉下脸。他要死可以，也要给自己铸剑之后再死！
　　他自然是重楼。
　　“是否不自量力是我琼华的事，只怕与尊驾无关。”玄霄毫不示弱。
　　“我不与小儿多费唇舌。”重楼看了一眼弱水，转身飞向莫离的地方。
　　小儿？玄霄看着他离开，摇头，然后在弱水上面施加重重封印，以免阴气外泄。这个魔族看来和师叔的关系非同寻常，有他在的话，师叔无恙。否则对上神族……就算是琼华第一的长老，也不一定有好处。

　　莫离现在确实是左右支绌，狼狈不堪。
　　迦楼罗无论怎么说也是八部上神，虽然莫离可以借由阵法的威力暂时与他相抗衡，但招式的强度与持久性都无法比拟。
　　“狂妄人类，我今日便将你打入无间底层，永受邺火，让你明白自己的渺小！”迦楼罗伸出手，天雷阵阵，白色的雷光密密打下，几乎无一丝空隙。
　　莫离以剑气相隔，吐了一口血：“呵呵，我并未犯无间之罪，阳寿也未尽，你要如何打我如地府呢？”
　　“哼，汝等凡人，对上神大不敬，伤吾法相，自是流佛家之血，该坠地狱！”
　　迦楼罗步步进逼，莫离边挡边退。但随着又一口真元精血呕出，阵法动荡，自知已然撑不了多久。
　　玄霄该取到弱水了吧？却也不知如果没有自己，宗炼一人可否铸造双剑呢？
　　想到这里，他摇头自嘲，还没到死的时候，怎么能这么消极？
　　“无相为万象，万象同应变。无为自无我，无想自无是。泽润灵为卑，洪通故融会。身随风似动，形若水流离。”
　　莫离的身形忽然晃动起来，飘摇如柳，脚步细碎，行止若水。
　　天雷虽然猛烈，却纷纷让他躲过，半点不沾身。
　　“好！”迦楼罗振翅飞天，啸声连连，风沙夹杂着电光直劈，片刻不停。
　　莫离身形在狂风中转折翻覆，颠颠倒倒，却仍是半点未曾伤到。
　　虽然看上去轻松无比，但是莫离心知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真气无法连继，一顿之间便身首异处。
　　上神之力，确实不是他们可以抗衡……
　　“武曲耀袭空——”她突然连连拂袖，身侧剑匣中数柄宝剑腾空：“破军困冀幽……千方残光！”
　　剑气如虹挡住迦楼罗的脚步，莫离如离弦之箭倒窜飞出！
　　“还想跑？擎雷破！”迦楼罗双手一放，雷声顿响。
　　莫离面色一变：糟了……

　　“孽畜一个，自认为能驾驭天雷就是上神了么？”
　　雷在半途被截住，冰冷的声音属于那个从来不曾对任何人假以辞色的存在。
　　“竟然这么狼狈啊。”他旋即站在莫离面前，嗤笑他的样子。
　　不过莫离却会以他笑容，这个人来了，他们就死不了了：“重楼。”
　　站起来，莫离又呕了好几声，不过立刻把嘴边的血迹抹掉。
　　“还抹什么？吐出来比较好。”重楼一掌拍在他后背。
　　“咳咳！你要谋杀我啊？”莫离吐出一大口血，终于喘匀了呼吸。
　　“你想内伤？”重楼冷冷反问了一句，这口血如果不吐出来他只怕会落下病根。
　　“那就多谢。”莫离很没有诚意的说了一嘴。
　　“多谢？不必，为我铸剑就好。”重楼来来去去只有那么一句。
　　“敢不从命。”莫离似笑非笑。如果不是有求于自己，只怕重楼也不会闲着没事来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