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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沈相虽然让沈夫人带着姚月去山上进香,名义还是给姚月的母亲添香油,可沈夫人一向看不起这个继女,也没提出和姚月同乘一车。

      姚月乐的清净,她的马车是秦氏特意改造过的,舒适极了,炉子上温着蛋羹,还有能说会道的侍女专门给她解闷。不得不说,侯府少夫人的日子惬意极了。

      下车后,沈夫人带着和煦得体的笑容,和姚月并肩走上台阶。
      沈夫人面容白皙,只是一张嘴细长,美貌就大打折扣,偏生她最喜欢正红,一张嘴涂的殷红,像个贝壳一张一合:“月娘,都上山了,怎么还不甚高兴?先前是我管家不严,才让那起子刁奴换了你的嫁妆,如今也补给你了。一家人可没有隔夜仇。”

      一家人?
      别说这位继母,就是沈相,什么时候把女儿当做一家人?

      姚月奇了:“今日是来给我母亲做表,添香油,我自幼丧母,想起生母早逝,就觉悲伤。难道我来给母亲上香,还要没心没肺,笑嘻嘻的?我看继母倒是笑容真切,也是,若不是我母亲早逝,沈相夫人的位置,哪轮得到你?”

      沈夫人脸都扭曲了,这个平日不喜的继女,仿佛变了个人,口齿伶俐,叫人厌烦。

      可她对着山上来来往往的人,还是勉强笑着。
      “月娘,你如今有侯夫人撑腰,可越发跋扈了。但你年纪轻,要明白,无论什么时候,女人的娘家都是至关要紧的。你可要明白你父亲的一片苦心。”

      沈夫人说完,突然挽住姚月的手,柔声道:“月娘,别伤心了,虽说你母亲早逝,世子也不在了,但你还有相爷,还有我。”

      姚月眼风一瞥,果然看见一个身形富态,约莫四十出头的妇人从廊下过来。

      这是康王妃,最是仁慈心善,见了好看些的后辈,就觉得喜欢,务必会拉着说话。

      果然,她一眼看见姚月,就问是谁家的孩子。

      沈夫人忙见了礼:“回王妃话,妾身夫家姓沈,如今做了丞相。这是妾身的女儿,嫁给忠勇候世子的。今日,是我们母女一起来,给姐姐上香。”

      康王妃不大记人,但忠勇候世子早逝,世子夫人嫁妆一事,她也听说过,很快就对上了名号。

      她一听姚月的名字,明显亲昵了许多,对姚月几番夸奖。
      “沈夫人,你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沈夫人还以为康王妃对姚月印象好,是因为冲喜之事。
      她今日来,就是知道康王妃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来进香,特意做给康王妃看的。若是得康王妃一句夸奖,她的名声也能逆转。

      沈夫人得体笑道:“月娘自小没了母亲,我初初进门的时候,她才不到两岁,就这么大一点。她嫁人的时候,我还觉得仿佛是在梦中,那个小小的孩子一转眼都要出门子了。”
      沈夫人说着,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康王妃心慈,就喜欢听这些,对沈夫人似有改观,也更和善了。
      “你教养一场,自然是舍不得的。只不过,你用心教养孩子,后宅也要肃清,怎能发生这种刁奴调换嫁妆的事来?”

      姚月笑道:“是啊。尤其母亲还是我的继母,这件事传出去,别人都以为,是母亲故意克扣了我的嫁妆,把我的嫁妆银子昧下了呢!只是我也知道,母亲是受人蒙蔽,可恨那刁奴,是早就存心离间我们母女关系,连我带过去的鎏金摆件都换成了镀金的。”

      康王妃听到这里,眼神冷下来,含蓄的笑了笑。
      其实京中人都不傻,康王妃虽然性情和善,却不好蒙蔽。那些摆件要换成黄铜镀金的,首先要有嘴紧的工匠,其实起码要提前半年就开始准备。谁家的奴仆能有这样的手段?

      只不过,沈相不严查,还要遮丑,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但沈夫人的名声是彻底坏了,就连沈相也给人留下了治家不严、不能秉公处事的印象。

      沈夫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康王妃厌烦,从她调换继女嫁妆就能看出来,并不是个有远见的了。
      她又提议,一起去大殿上香。

      康王妃虽然不喜沈夫人,但却怜惜姚月,便欣然应了。也不知道康王妃是有意还是无意,把沈夫人和姚月隔开,让姚月挽着了她的手。
      这样看来,姚月倒像是康王妃的女儿一般,沈夫人跟在一旁,一直在热络的和康王妃说话,显得多余又尴尬。

      沈夫人却不觉得,她还觉得自己表现的不错。

      康王妃似无意间问起:“今日来给先沈夫人上香,是沈夫人的意思?”
      沈夫人忙道:“是啊!姐姐生育了月娘这样好的女儿,对沈家有功,我们老爷重情,也一直缅怀姐姐。”

      姚月也笑了笑:“是啊。母亲进府之后,操劳家事,养育弟弟,也是忙碌,之前也没时间来,这一次才特意挑了今日,要我一同来。”

      康王妃就更明白了。
      十几年都没来过,出了嫁妆丑事才来,还特意挑在今日,和自己碰上,明显就是故意做给她看的了。

      贪财短视,苛待继女,功利心计,康王妃对沈夫人更加不喜。
      但姚月这孩子是真不错,先前皇后好像还提到,她把这次要回来的嫁妆,全都换成冬衣捐给了军中,因此皇上有意封赏姚月。这样说起来,沈夫人是有诰命的,是沈相挣来的。可早已过世的先沈夫人,也就是姚月的生母,并没有诰命。

      康王妃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找皇后说话,既然皇上皇后是看在姚月的面子上封赏,那不如把这份尊荣给姚月的生母。这才算真正的奖赏。
      何必让旁的人沾了这孩子的光?

      既然进了大殿,便诚心礼佛。康王妃放下杂念,带着姚月跪下,诚心祷告片刻,接过香来点上。

      姚月和康王妃点燃了香,沈夫人的香却一直没点燃。

      小沙弥立刻上前,给沈夫人换了几支,还是没点燃。

      如此几次,康王妃心下不耐,问道:“沈夫人方才求的是什么?究竟可曾诚心?”

      沈夫人最近被沈相训斥了好几次,还当着满屋子下人的面,真是恨死了姚月。她当然也不可能真的替先沈夫人祝祷,反而心里还想着,让姚月倒霉,被秦氏厌恶。

      哪知道,现在香会点不燃呢?

      她又换了一次香,抖着手凑到香烛边,希望这次能顺利点燃。

      康王妃脸色变冷:“沈夫人,当着神佛的面,还是诚心些为好。须知,这世上人做一切事,都有神佛看在眼中。”

      沈夫人心里嘀咕,连忙祷告,求先沈夫人看在姚月也长大了的份上,不要和她计较。她真的会每个月都来给长明灯添香油等等。
      就在沈夫人忐忑的祈求之后,她接过香,这次顺顺利利的点燃了。

      沈夫人松了口气,僵硬的对康王妃笑道:“许是这香受了潮,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

      康王妃不悦道:“是啊,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我倒想起来,还要替我女儿上一炷清香。”
      说完,便接过刚才沈夫人手中的香凑到香烛边。

      沈夫人尴尬道:“王妃,这香怕是潮了……”
      话音未落,香已经点燃。

      回去的路上,沈夫人脸色难看极了。
      她再愚钝,也知道自己已经被康王妃不喜。反倒是姚月,不知为何,康王妃似乎很是喜欢她。

      沈夫人揪着帕子,想起姚月那模样,更厌烦了。
      那臭丫头也不想想,若不是她爹是沈相,她嫁进了忠勇候府,康王妃能对她另眼相看吗?

      她刚到家,沈相就到正院,难得露出笑容。

      “今日上香可还顺利?可遇见了康王妃?”

      沈夫人不敢说康王妃厌了她,笑道:“碰见了,康王妃一路挽着月娘的手,还陪月娘去进香了。”

      这是实话,但人康王妃喜欢的是姚月。

      沈相大悦:“那就是满意了。也是,她生母早逝,我公务繁忙,这么多年,都是你照看的,你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往后,你也把心思多放在云儿身上,别等嫁出去了,对娘家心生埋怨。”
      提到这里,沈相想起沈之云也十五岁了,即将及笄,可是亲事还没有定下,又让沈夫人抓紧相看。

      沈夫人问:“相爷今日很是高兴,可是有什么事?”
      沈相笑道:“月娘那孩子,把自己的嫁妆全都变卖,置办了冬衣,全部捐到了军中!这事,是她和忠勇候侯夫人一起办的,没声没响,可陛下岂会不知?陛下今日还问起,秋儿的学业来。若是不出意外,秋儿应该会被选为三皇子伴读,明日或许就会有内官来宣旨了。”

      做皇子伴读,不止学问要好,模样也要周正。沈慈秋长的圆滚滚,且不是那种讨喜的,而是有几分痴肥,要是正常遴选,怎么也轮不到他的。

      沈夫人也高兴起来,翌日一大早就命人洒扫庭院,一家人呆在家中等着。
      沈慈秋满不高兴,想出去玩:“娘,我又不稀罕做皇子伴读,还要读书,那不就是皇子的书童?您让我出去玩吧!”

      沈夫人再疼他,哪里会依顺他?强拘着沈慈秋等着,快正午时,内官果然来宣旨。

      沈夫人连忙拉着沈慈秋跪下,却听见内官宣旨,追封先沈夫人为一品夫人,灵位安放在沈家祠堂,日后受沈家子孙世世代代诚心供奉。
      沈夫人听完,还浑浑噩噩:“这就没了?”

      内官笑眯眯的:“沈夫人是对陛下的赏赐不满?”
      沈夫人急忙告罪,将圣旨接过,陪着笑将内官送出门去。

      沈相回来,大发雷霆,一打听才知道,昨日康王妃进宫和皇后说话。
      沈相追问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沈夫人不敢隐瞒,就把香点不着这件事和沈相说了。

      沈相气极败坏:“妇人短视,坏我沈氏声名!你当日就不该把主意打到月娘的嫁妆上!云儿的婚事你也别再插手,今日起,你就关在院中好好反省。”

      姚月对这番结果,很是满意。她捐了冬衣,也是原主的心愿,世子出身军中,她这样做,全的是她和世子的情意。
      再有封赏一事,原主自然也不愿意,让沈夫人和沈慈秋沾自己的光。

      而忠勇候府这边,陛下没有别的封赏,倒是皇后送了赏赐,还让姚月进宫。

      这晚,姚月刚要入睡,秦氏便来了。

      之前上香一事,便是秦氏暗中动了丁点手脚。香也没什么不妥,就是如沈夫人所说,受了点潮,火多烤片刻,就能点燃。
      但沈夫人心虚,自然显得有鬼。

      秦氏笑道:“月娘,过几日便是花宴,今年七夕乞巧由长公主大办,虽说翌儿去世,但府中人也该出去走动走动。她之前胡闹,我也狠狠罚过她,这些日子,她跟着学规矩,也有成效,她知道错了,翌儿去世,她心里酸楚,还说不该对你那么胡闹。”

      七夕乞巧花宴说白了,也就是家中有适龄婚配的,出去走动,相看婚事。原先秦氏想把林慧楚嫁回娘家,秦家也一直有意,这么多年,都是这么默许的。但年初不知为何,秦家突然变卦,给秦家长子火速定了亲事。

      因此,林慧楚的婚事便没了着落。
      她马上就十四了,秦氏当然急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秦氏也闷不吭声,都没想过回娘家要个说法。

      秦氏想带林慧楚出门,姚月当然不会阻止。
      而且,她也阻止不了,秦氏宠爱林慧楚,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姚月点点头:“母亲说的是。我这有一副头面,是从嫁妆里取来的,极是不错,不如母亲拿去送给妹妹。”

      秦氏打开一看,果然用料珍贵,做工繁复,十分难得。
      她心头一动,有意让姚月和林慧楚重修旧好,就开口让姚月送去。

      姚月微微笑了笑:“就怕妹妹还在生我的气,不肯要我送的头面。”
      秦氏斩钉截铁:“不会。月娘,慧儿真的已经知错了。”

      姚月没说什么,当着秦氏的面,又找了一支步摇,一个禁步,一起送去。
      想出门?只要姚月不让,那林慧楚就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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