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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   “殿下,五殿下带着侍卫进了东宫,看着有些不对劲。”

      “九殿下……五殿下说……说太子殿下弑君杀父,天地不容,几位殿下已乱作一团……老奴……老奴奉太子之命……”

      “殿下--”

      ……

      猛然睁眼,景妤呼吸急促,许是太急,浑身上下一阵阵剧烈的痛楚传来,可脑子却空白一片。就如晕过去之前那般……

      “大夫,你可得救救小女,小女她……她不能死啊!”突然一阵哭天抢地的嚎啕声传来,由远及近,又在一处似近非近、似远非远的地方停下,打断了景妤的茫然,亦或本能地不愿去想晕厥前的事。她这才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似乎并非过去熟悉的寝宫。

      身下的床很小,至少比从前小了一半,也没过去那样舒适。枕头,甚至被褥都透着一股陌生的味道,应该是一种花香,但并不熟悉,也不喜欢。及眼处的狭小空间,更是满目陌生,就连放下的帐子都简单又眼生。

      自己这是在哪儿?

      不等景妤细思,一把苍老的声音传了进来,听上去似乎不仅仅只隔了一层帐子。这声音沉稳地安慰道:“夫人莫慌。令爱眼下并没有性命之忧。”

      “怎么可能……”有人惊讶,却又仿佛被谁硬生生掐断了嗓子。但景妤分辨得出,这又是一把陌生的嗓音,年轻、娇柔。

      真热闹!只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这时方才那哭天抢地的妇人再次出声,倒是比一开始镇定多了,就像已接受了老者的安慰。她道:“谢天谢地,真是万幸。只是听说女儿堕马,我与她妹妹都心急如焚,小女方才多有失态,还望大夫莫怪,她并非不相信你的医术,而是担心心疼她姐姐。多谢大夫救命之恩。”

      景妤躺在床上,看不到众人的表情,只是有些疲倦,眼直直地看着顶上的承尘发呆。却又听那大夫道:“人之常情,老夫并未放在心上。其实说来惭愧,并非老夫医术精湛,还是令爱自己身子骨硬朗。不愧是将门虎女。底子好。这般伤筋动骨竟也能生生挺着,只是何时能醒……老夫就不敢断言了。若夫人不放心,不妨……哎!还是算了。”

      他似乎对即将说出口的话有些犹豫。

      “别呀!大夫有话不妨直说。”言谈中的这位夫人似乎又着急上来。

      大夫这才道:“老夫本欲让夫人寻点儿门路,不妨请位医术精湛的太医来替令爱再瞧瞧。只是……”

      他话到了嘴边又再次咽了回去。

      外间众人似与他一样遇到什么难事,一时间竟都同时没了声响。好一阵子才听夫人幽幽叹了口气道:“也是。那还是有劳大夫了,这段日子恐怕得劳你多跑跑。”

      说完,她命人去处理后续事宜。直到大夫与另一人的脚步声走远,景妤才听见方才那年轻娇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她道:“母亲……”

      不知为何,她的话总是好像只说了一半便被人掐断。

      随即,夫人的声音响起,这次多了几分威严,“进去看看。”

      景妤听见脚步声好似冲自己而来,想起方才的“偷听”,略略心虚,忙闭了眼。一阵,床帐似被人轻轻拨开,她即使合着双眼,也能感觉到有人在居高临下地凝视自己。

      不过这人似乎并没有看多久,放下后,帐外又传来夫人的声音,这回变得有些冷。她质问道:“老福,究竟是谁在背后嚼舌根?”

      然而屋里就好似没有这样一个人似的,寂静无声。

      须臾,没有得到回答的夫人叹出一口悠长的气来,幽幽怨怨地接着说道:“是。嘉月的确非我亲生。但这十六年我如何待她,你们就没眼看么?为何要将此事说与她听?令她误会我之所以替她定下这门亲事是在报复她娘当年……”

      她欲言又止,但似乎没有人敢接话。

      “哎!”她再次叹气道:“如今的莫家谁惹得起?首辅大人领着媒人亲自上门替他儿子说亲,我哪敢说个不字?嚼舌根之前,你们好歹也得为秦家想想。说起来都是在府里呆了几十年的老人了。”

      直到此刻,屋里才响起一陌生的老者声音,他郑重而又不带丝毫情绪道:“此事小人会命人彻查。查出是谁定不姑息。”

      “嗯。我累了。先回屋歇息,若嘉月醒了,赶紧命人来秉。”夫人的声音透着些许疲惫,说完才带着人离开。

      屋里又安静下来。从方才起,景妤就很狐疑,那夫人说是看女儿,为何掀的却是她的床帐?莫非……

      霎时间,一段记忆宛若池水一般灌入脑海,冰冷、窒息、恐惧。她欲像那时一样奋力挥动手臂想抓住点儿什么,可这次手里能握着的不再是水底的草根,而仅仅只有些许薄被而已。

      她不能动弹,稍稍一动,浑身骨头就好似散了架一样的疼,且手脚无力。甚至连呼救声都被生生卡在喉咙里。

      所以……

      她那时就已经死了?

      所以这具时时透着痛楚的身子是别人的?

      那个堕马的谁?

      景妤从未如此害怕,如此茫然无助。以至于动不了,叫不出声,就只能任由泪水肆无忌惮地落下,只是落泪……

      她想起了惊醒自己的那个梦。想起了“梦里”尸骸遍地、血流成河的皇城,甚至想起了自己在见到这一切之后,脑子空白,眼前一黑。

      那么,太子哥哥呢?五哥呢?他们……

      她用尽所有力气想从这张陌生的床上爬起来,即使是爬,也想爬到他俩跟前问个明白。却因用力过度又是眼前一黑。

      ……

      “小姐。您已经晕了好些天了,就张口喝一点点粥水吧!求求您了。小芸知道您很伤心,可怎么着,您也要活着呀!不是还有将军吗?等将军剿匪回来,一定会替您主持公道的。”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将一勺熬烂了的粥水喂进嘴里。景妤本能地咬紧牙,粥水顺着唇角淌到了脸上,温温的。

      这几日她迷糊过,巴不得一切都只是一场梦,醒来依然如故。因此醒了睡,睡了醒,可事与愿违。

      这人很轻很小心地拭去她脸颊上的粥水。想起方才那席话,景妤终于眼眶一热,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突然很想看清说话人的样子,因为对方的声音很细,很柔。就像一汪被温过的泉水,缓缓淌进心里。她的心被滋润得重新跳动起来。

      她不经意的一句话点醒了她。

      是的。应该活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必须活下去。身为大燕的九公主,父皇的女儿,她必须坚强,必须弄清真相,怎么都好过不明不白的死去。哪怕如今她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景妤。

      死并不可怕,她已死过一回。但心有不甘,又怎能轻易死去?

      待这人再送来一勺粥水,景妤很配合地慢慢咽了下去。

      “呀!小姐!您……您终于咽下去了?”女孩又惊又喜,甚至激动得哽咽上来。这让景妤想起了芷薇,她从前的侍婢,也不知……

      她强打精神缓缓睁眼,略微警惕的视线竟是模糊的,因而未能真正看清对方的样子。只是依稀见她坐在床边,手里捧着瓷碗,另一只手拿着勺,却在用袖子擦拭泪水。

      “让你担心了。”景妤有气无力,但总算说出话来。语气几分内疚,因为她得借这具身子活下去,这便意味着,要欺骗所有认识这具身子的人。无论是敌是友。

      小芸明显怔了一怔,看着她就像看着陌生人似的,回神忙道:“没有。没有。小姐,您……没事吧?”

      景妤视线清明了些,终于看清她的样子,十五六岁,瘦瘦小小的,身子单薄。一张清秀的脸上带着罕有的干净纯真,不像是个有心眼的人。只是从她眼里看出了几分疑惑和探究,景妤清了清嗓子道:“方才那些话,我都听见了。多谢。”

      小芸捧着瓷碗唔一声就哭了出来,倒是把景妤给弄懵了。奈何身上仍痛着,只能用言语略微俏皮地安慰道:“你再哭,外间的人指不定以为我一命呜呼了。”

      这话仿佛很有效,小芸立马就止住了,但依旧微微抽泣道:“不。小姐您不能死,您死了莫公子可怎么办?他多可怜啊?”

      “莫公子?”景妤喃喃着,这才想起那日仿佛听见这家夫人替自己这具身子定了亲。当时她尚未缓过来,刻意回避着一些人,一些事,只依稀记得那夫人提到什么首辅,什么儿子。此时记起,愣了一愣,顿时瞪大眼睛问:“莫北辰?”

      说完,神色复杂上来。

      这不是废话么?大燕只有一位首辅大人,而这位首辅大人膝下也仅有一子,似乎并不难猜。只是这个人……

      景妤脑子里清晰浮现出一张脸,清冷、俊雅,可以说非常脱俗,长大后却又十分不近人情。当然,还有他那双已多年不良于行的腿。因而嘴边不由得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讥嘲。终于明白这具身子的主人为何会认为自己的养母在借机报复了。

      “不是。不是。”小芸仿佛被这个名字吓到,惊恐道:“奴婢怎敢……怎会在您面前提起……提起此人。奴婢说的是莫家二公子。”

      她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跟着越埋越低,景妤本就有些恍惚,很吃力才听清是谁。再次瞪大眼,莫北轩?他何时成了首辅大人的儿子了?他不该是莫北辰的堂弟么?霎时间竟有些乱。

      发现自己“一觉”醒来,一切似乎都不同了。不仅自己不再是原本的那个自己,就连身边的人也变了。

      究竟是莫北轩重新认了父亲,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莫北辰竟卑鄙到横刀夺爱?

      只是想到横刀夺爱这个词,景妤又讥嘲地抿了抿嘴。

      他?会么?

      她甚至怀疑,他会不会真的钟情一个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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