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鹿晓沅

6、第6章

　　小米娅的话让黑魔王陷入深深沉默。关于生日的话题，从很早以前起，就是他的禁忌。可天真不解世事的小丫头语气里显而易见的渴望，让Voldemort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是可以嗤之以鼻，可以不屑一顾。但却无法抑制住不去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从来不知道自己生日的米娅，和将生日视为炼狱的他，究竟谁会比谁悲哀？不过这念头刚一掠过，就迅速被他抛到脑后。他的生命中只有灿烂只有荣光，悲哀这种无聊的情绪，并不适合他。哪怕大战之后失去一切，只剩下残存的意识，他也未曾绝望。黑魔王是无所不能的，而Voldemort这个名字注定要刻在巫师界的历史丰碑之上。

　　“Rod，你睡着了吗？”米娅轻轻询问，语气还是有些低落。

　　Voldemort很想继续保持沉默，但或许是米娅现今绝少表露的哀伤让他不太习惯，犹豫片刻，还是冷冷开口，“5月6日。”

　　他的回答让米娅笑出声来，“嘻，真是个好日子。我决定了，以后这天就是我的生日，只属于我和Rod的生日喔”，小姑娘翻个身，悬浮在花丛中，逗着飞舞的蝴蝶，笑着继续开口，“那么Rod，你的生日呢？”

　　哪怕只是残存的意识，Voldemort还是在米娅问出那话时感受到了尖锐的刺痛。那些极力想要忘却和尘封的内心隐秘，那些他绝不肯承认的糟糕情绪，猝不及防，悄悄泛起。他几乎有些恼怒了，变得尖锐不可理喻，“不过一个卑贱的混血，你有什么资格问这些你不配知道的问题？”

　　是天性如此还是自卫的本能？在觉得受到伤害时，下意识就会武装出全身的刺。笃信伤害只能用伤害来回应，却不曾想过其实很多所谓伤害，不过是天真愚蠢的自以为而已。

　　米娅吓坏了，不明白Rod怎么突然间冷酷至此。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心里却切切实实觉得受伤。她是如此的依赖她内心认定的同伴，却不曾想过她于Rod，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当然这些念头只是隐隐约约在她心里盘旋，她还不足以成熟到明白何谓“卑贱的混血”。但可以肯定的是，Rod并不是那么喜欢她，这让她难过。

　　没有骂回去，也没有同往常一样放声尖叫。米娅沉默得Voldemort也觉得反常。他看不懂这个小姑娘，虽然偶尔也会觉得她简单到一目了然。但作为灵魂状态飘荡七年，不管她内心是否纯洁如白纸，也一定有她自己的思想和隐痛。

　　然而Voldemort还是没有说话，没有试着安抚米娅。哀伤这种绝对被禁止的情绪，一向是受到他鄙视的存在。米娅低落的回到屋子里，强扯出笑容安抚凯瑟琳。Voldemort只是冷冷看着。他认为，米娅以后终究会明白，生活中还会经历更多的打击更多的背叛，现在不过才刚刚开始。更何况，对黑暗魔王的感情抱有希望，本就是一种无可救药的愚蠢。

　　如此又过了三天。期间两人没有交流一句。但米娅其实第一天就不再继续生气或者伤心了，她只是不明白，他们是相互依存相互信赖的，Rod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在米娅这种把一切都看成粉色的年龄，忘记哀伤重新愉快的办法多到数不清。她认为Rod也是因为没有自己的生日才会难过，所以下定了决心要送给他独一无二的生日礼物。她想如果Rod能快乐，那么她也会感觉快乐。

　　可是，送什么好呢？

　　米娅抱着枕头在小床上滚来滚去，伤透了脑筋。因为太专心思考所谓独一无二的礼物，三天来学习进度全部停止，Voldemort因为骄傲不愿意主动示好。但这丫头实在废得他看不下去。向来没有耐心的黑魔王到第三天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究竟要混到什么时候？”依旧是冷酷而尖锐的语气，仿佛如此武装才能给自己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Voldemort认为，是因为需要米娅帮助他取回飘荡在巴尔干山北麓密林的主魂，才会勉为其难的继续鞭策。却忘了，人都是习惯的动物，而温暖是让人上瘾的鸦片。

　　骤然听到Rod的声音，米娅没有立刻回神。呆呆坐起来，扯扯流金长发，才恍然想起她已经忽略她的同伴三天之久。可怜的Rod，帮助她寻到了身体，他自己却依然无法被任何人感知。Rod心里，其实真的很难过吧？

　　小米娅沮丧的想着。思绪却在掠过‘身体’这个词时，突然间抓住了什么。对呀，她学会了变形咒，可以给Rod变出许许多多的身体，虽然不能代替真正的他，但至少可以让别人认识他，感觉到他，可以大大方方作为朋友向其他人介绍他。

　　心动不如行动。小姑娘动作利落的跳下床，站在自己的小屋中间，努力回忆Rod曾经向她展示过的，他的模样。

　　嗯，乌亮顺滑的发，黑曜石般的眼睛，鼻梁高挺显得很骄傲，唇角似笑非笑让人觉得任性。宽大的巫师袍穿在他身上有另一种迷人风采，眉梢轻挑却又说不出的好看。

　　米娅为自己天才的主意感到得意，在心底大声说，“亲爱的Rod，我决定要送给你生日礼物喔，你一定会喜欢的！”

　　Voldemort只觉得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还未及阻止，任性的小丫头已经吟诵出咒语。片刻之后，原本整洁的小屋变成诡异的世界。松软的枕头上有黑魔王英俊的侧脸，常用的杯子变成叉腰而立的魔王形象，那屈起的手臂正好做了杯托。小姑娘嫌魔王大人伟大的形象太过严肃，略施变化，原本还算正常的相貌突然又变成了加强搞笑Q版。

　　Voldmort黑线的发现，不过几分钟时间，满屋子竟都是他的脸。抱枕杯子不算，还有闹钟、椅子、凳子、肖像画等等等等。最要命的是，那形象如此搞笑，完全不称他英伟不凡的魔王形象啊！！

　　偏生小丫头还得意洋洋邀功，“亲爱的Rod，你有一天一定能找到自己的身体的，在那之前，就用他们代替吧！我是不是很聪明？”

　　Voldemort不知该如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如果可能，他真想幻化出实体，狠狠掐死这丫头。
　　“恢复原状。该死的你给我恢复原状！！”

　　米娅无辜眨眼，“为什么？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啊！虽然我是不知道Rod什么时候生日啦，但算成去年的肯定没错！嘻嘻！以后每年今天我都会送给你去年的礼物，我一定能记得的，8月12日，是我要送给Rod生日礼物的日子！”

　　黑魔王回神后，仍然怒不可遏，充耳不闻米娅的话语，“该死的谁要你的礼物！你给我变回去！！听到没有！！！”

　　“才不要！”米娅也拗上了，“我偏不干我就是不干我绝对不干！”说着巴住窗台纵身一跃，跳到花园里。满院子乱转来忽略她脑海里某人抓狂的声音。不得不说，小米娅一旦下定决心真是软硬不吃啊。Voldemort到最后只能选择举旗投降。所谓人在屋檐下，碰上个什么威逼利诱都不管用的魔星，他除了放弃毫无办法！

　　到最后，经过艰苦的谈判和又一轮斗智斗勇，两人终于达成共识。保留Voldemort的Q版抱枕，但其他的必须恢复原状。而从那天起，这抱枕成功晋升为小米娅最喜爱的物品，几乎到了离开它就无法睡觉的地步。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凯瑟琳回家后，米娅喜滋滋显摆她的同伴。或许是因为黑魔王在巫师界已经成为历史，也或许是因为搞笑版的魔王与女巫印象中差距太大，凯瑟琳完全没想到自家小侄女的所谓同伴，会是差点颠覆整个巫师界的黑魔王。而且与那相比，她更在意米娅小小年纪，竟然能施展12岁以上的巫师才有可能掌握的咒语。当然凯瑟琳更加想不到，她这个天真单纯的小侄女，所显露出来的能力，不过她天分的冰山一角而已。在未来，米娅还将带给她无数惊喜。

　　在这样的打打闹闹中，四年时间如水般流过。米娅也褪去了幼年的青涩，开始有几分大姑娘的影子。她依然没有魔杖，因为魔法部规定那是成为魔法学校在读学生后才有资格拥有的，他们也依靠魔杖来监控那些未成年巫师，谨防他们在不自知的情况下给巫师界添乱。然而米娅有否魔杖，在Voldemort看来并不是问题，他本就是无声咒运用的大师。得到他精心指点了四年的米娅，就算只学到皮毛，也绝对是同龄人中的翘楚。更何况，以米娅那不知道继承自谁的天分，她怎么可能只学到皮毛？

　　四年后，在只有成年巫师才可能掌握的幻影移行被米娅学会后，Voldemort终于觉得，出发前往巴尔干北麓密林，寻找虚弱主魂的时机，最终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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