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如雪》青梅一枚

16、歉意诚诚（一）

　　御书房

　　“禀女皇陛下，昨夜有一黑衣人闯入臣府地。那枚铜印已不见踪影。”

　　今日早朝后，宋开有急事要禀。女皇便命他来此商议。

　　“是嘛~~~这些人可真是会折腾。算了，没了就没了。倒是宋爱卿的弟弟宋浩现下如何？可已康复？”

　　祥凤女皇面有愧色。现在宫里宫外都流传着堂堂的吉祥公主逼迫朝中大臣的胞弟跳下湖中，差点魂归西天之事。作为公主的母后，实在是羞愤交杂。

　　那夜，不会水的宋浩跳入湖中好半天也没有冒出水面上来。唐婉早就在他跳湖那时就傻了，还好一旁的宫女见势不对，立即呼喊救命。赶来的几位护卫合力下水，在水下摸索半天才把早昏晕过去的宋浩拉上岸来。

　　那时，已经过了宫门关闭时间。为防出人命，珉娘当机力断，叫宫女一面拿着吉祥宫的令牌找太医，一面嘱咐人去面见女皇陛下。

　　在家久等不见胞弟归来，事觉蹊跷的宋开亲自来到宫门外候着，兼打探宫中消息。

　　那夜，皇宫内吉祥宫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女皇一行人到来时，太医正为宋浩就诊。宫女侍卫们，跪成一排。惟有吉祥宫的主人——唐婉公主不见人影。

　　女皇仔细问过太医宋浩的病情，得知他是因溺水于甘露湖中去了半条小命。现正昏迷中，高烧来势汹汹，病情严峻。

　　“公主人在何处？”

　　嘱咐过太医尽管用最好的药材，女皇此时才腾出空闲找自己越来越‘厉害的’女儿算帐。

　　与此同时，7岁的唐婉正蜷缩在风灵阁里，颤颤全身发抖。

　　门外，珉娘一脸焦虑不安地矗立在那，一步也不敢轻易走动。

　　今晚的唐婉，第一次意识到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当时护卫将宋浩半拉半抱地弄上岸来。就在离她三步之外，一身湿嗒嗒的宋浩气息全无般躺在那。他脸色死白，双目紧闭，泛紫的嘴唇抿成一天线，腹部微鼓。最让她震惊的是，那双软软垂放在他身侧的左手中，死死抓着那块玉。倔强如斯！

　　有个侍卫试探般地伸手到他鼻下，惊呼：“气息很弱！”

　　唐婉惶恐地倒退一步，心里喃喃：“不是这样子的。我没有要他死，只是气气他。他怎么就自己跳了下去呢。。。”

　　有人将双手平按在他微鼓的肚子上，一下一下按着。

　　三刻钟过去了，他面部痛苦，嘴中抽筋般不停地张嘴吐出混浊的湖水。

　　一直到他再没有水可吐，拼命咳嗽为止，那名侍卫才停下手来。

　　这时候，太医也来了。众人又慌手慌脚将他平抬进大殿去。没有人留意到，脸色发白，眼神呆滞的唐婉与众人反向而走。

　　这个风灵阁依水而建，模仿江南秀气小亭楼模子建成。从二楼的窗口望去，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岸边，只留下一大摊的水泽。那是，宋浩躺过的地方。

　　唐婉抱膝靠在墙角坐着，小小的身子不能克制地颤动。害怕，象千万只小蚁钻进她的肉里，小口小口撕咬着。豆大的泪珠滴落在手臂上，冰凉冰凉。

　　吱啦~~~

　　明黄的衣裳随着烛光一同步入这昏暗的小阁里。

　　唐婉昂头只看了一眼，又快速垂下。将自己的身子抱着更紧了，咬紧嘴唇忍着脱口而出的抽啼声。

　　“唐婉，害怕了？！”

　　“他，死了吗？”

　　唐婉怯怯，试探低声问道。

　　“差不多了！现在我们的唐婉公主可满意了？”

　　平日里因国事繁忙，女皇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亲自教导这个年纪最小的女儿。将她放入太学府，还以为即便不能成就多出俊的文采，也应该慢慢乖巧懂事的。想不到，竟然差点玩出人命来。

　　听到母后用严肃的口气对自己说话，唐婉心里更加的难受。贝齿咬着粉唇，手指尖因为过于的使劲而发白。

　　“我，没有要他死的。。。”

　　柔柔的声辩，语调带着哭腔。

　　“你是公主，我们□□唯一也是最尊贵的公主。你说你不要他死，可是据当时在场的宫女看到的情景，你做的事情就是逼他去死。他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大臣的胞弟，可是如果他今天因为你而死。那，你这个公主将如何去面对世人，面对朝中众大臣。为了这么个渺小如蚁的人，背负杀人的罪名，你觉着值得吗？”

　　“那我就向他道歉。”

　　唐婉第一次面对母后如此严厉的批评，此时开始担心起会不会因此失去母后以往疼爱。这种恐惧一旦生出，比刚才的害怕多了份绝望和紧张。

　　“道歉是要的，这是形式。但是，母后要你从现在开始记住——你是一个公主，你所作所为对于你身边的人来说，不是恩典就是刀锋。那个人是活，还是死，就凭你一念之间。以后做事说话，要想清楚。母后，希望今晚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你能保证吗？”

　　唐婉听母后话语渐渐软缓，方怯怯从手臂间抬头，喃喃问道。

　　“如果唐婉保证以后不再犯的话，是不是母后就不生气，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唐婉？”

　　那张泪痕湿濡，双眼哭地通红红的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眼神中有着不安。

　　女皇心中微叹：朕的公主，终究还是太小了！

　　“母后保证唐婉听话，母后还是爱你的。”

　　女皇微向前倾过身去，朝角落里的唐婉伸出双臂，脸上缓缓露出微笑。

　　“母后！”7岁的唐婉爬起身来，一个飞扑，扑进那展开双臂的怀中。

　　“唐婉听话，一定听母后的话。”

　　“女皇陛下，宋开大人现东宫门外求见！”

　　马公公来报。

　　女皇怀中的小人儿，瞬间僵硬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