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思未岁

14、回宫

　　第十四章

　　二皇子发痘和破痘的时间都比康离晚，但是水痘的数量少，看起来并没有康离身上那么恐怖。破痘之后也开始慢慢好起来。

　　又休整了两天，皇后和太妃商议过后，在第三天早上启程回了京城。

　　这两天里，二皇子和康离互相都没见面，倒是皇后来看过康离几次，又是抱又是哄的，像是有多么亲近似的。太妃也去看过几次二皇子，每次回来都要抱着康离出神好一会儿。康离还无意中发现太妃一个人偷偷地抹眼泪，她躺在她的身边不敢出声。

　　回京城那天早上，康离才和二皇子见了面，她被嬷嬷抱着，二皇子被一个小太监背着，两个人隔了四五步远。

　　二皇子看到康离立即跟她打招呼，“阿离妹妹。”

　　康离也招招手笑一笑，但是没说话，做出一副精神还不是很振奋的样子。

　　“阿离妹妹要快点好哦，好了我就把鸡血石葫芦送给你，不对，这个答应过了不能算，”才说完就自己摇了头，二皇子思索了一下，“有了，送你那幅黄士石画得雄鹰图怎么样？”

　　康离不知道黄士石是谁，但是她知道二皇子的东西肯定都是好东西，立刻喜笑颜开，“谢谢二哥哥。”

　　上了车，康离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太妃，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已经和太妃越发融洽起来，经常赖在太妃身边听她说话或者和她说话。

　　太妃听了她的好消息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呀，真是个小财迷。”

　　康离得意地晃晃脑袋，嘻嘻笑着。

　　从西山别宫到京城不算近，快马一般半个时辰就能到，只是这一队伍四五辆马车，又有贵人和孩子，走的难免慢了些。他们辰时正从西山出发，路上歇过两回，一直到巳时末才到达。

　　若不是马车舒服，康离能躺能坐能打滚，屁股一定坐僵了。

　　下了大马车，就要重新换轿子了。不过也是直到这时康离才发现，这里好像不是王府？不然为什么高公公和安公公在这里等候着？

　　“给太妃请安，给娘娘请安，”高公公和安公公上前行礼，“太后娘娘和皇上已经在慈宁宫相候，特让老奴来迎接太妃和娘娘。”

　　太妃和皇后立即对两位公公谢了，然后带着康离和二皇子分别上了轿辇，一路往慈宁宫去。

　　慈宁宫里，太后和皇上收到了消息后也商议了一番。

　　“太妃那里，还是你来吧。”太后看向皇上，同他商议，“这次皇后做事有偏差出了纰漏，太妃心里恐怕有气。太妃本不是小气的人，只是事关阿离，恐怕心里的坎儿难过。”

　　皇上点头，对太后的话表示赞同，然后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英华一向进退有度，这次也是过于忧心维儿，才出了偏差。”

　　太后微笑着看了皇上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朝旁边的嬷嬷伸手，“走吧，去门口迎一迎太妃他们。”

　　太后亲自相迎，这可是极大的礼遇，太妃就算心有再多的抱怨和牢骚，也只能暂时按下不提，同太后和和气气地互相行礼，再对皇上行个半礼，“见过皇上。”

　　皇上急忙伸手相扶，甚至还认真地还礼，“太妃多礼了，一路上可顺利？”

　　太妃微笑颔首，“顺利。皇上公事繁忙，不必特意相迎的。”

　　接着就是皇后上前给太后和皇上见礼，四人少不得一番寒暄。康离在一旁观察着，皇上是个三十岁所有的中年人，圆脸面白微须，嘴角有一个小小的米粒大小的坑儿，眉浓眼大，眼睛也异常明亮。算不上是个帅哥，但是也不丑。

　　康离观察完皇上，又转头看了一眼二皇子，最后心中下定结论：二皇子还是像皇后娘娘多一点。

　　正出神着，突然被抱离地面，康离吓了一跳，手在半空中抓了抓，抓住了一只耳朵。

　　“阿离？”

　　康离这才看清，原来是抱她的是皇上，“阿离不认识皇伯父了吗？”

　　康离眨了眨眼，虽然不认识你但是我知道你。她点点头，但是没说话，手松开了皇上的耳朵改为抱着他的脖子。

　　能被皇上抱着，这可不是一般人的待遇呢。

　　“好了好了，都别在这儿站着了，进殿里去吧，别冻到孩子们。”太后一手拉着太妃的手，另外一手牵过二皇子，“太妃这次在宫里住几天吧，哀家也好久没见你了，咱们老姐妹一起说说话。”

　　回到内殿，皇上把康离放在腿上抱着，捏捏她的手指揉揉她的脸，怜惜地叹了一声，“瘦多了，抱着都轻快不少，受苦了。”

　　听这意思，荣佑郡主没少被皇上抱过。

　　皇上说着，看向太妃，“人贩子已经交给了京府府尹，这几日问出了不少东西，这背后的人也牵连了出来，案卷朕让人送一份给太妃。只是这行刑日期，元月还没过完，您看要不等到二月？”

　　哪料太妃却摇头，“虽说是罪有应得，只是这活受罪比死罪更折磨人。听说这北边的大鼻子族经常来我国买奴隶，我看，不如就卖了吧，银钱用荣佑的名义，捐给养济院。”

　　康离听了不禁内心点头，虽然说着人贩子死不足惜，但是到底也是一条人命，而且太妃说的也有道理，“活受罪”的确比一死了之更痛苦——北边的大鼻子族，应该是指俄国吧，环境得多艰苦啊。

　　康离不知道的是，凡是被卖去北边的奴隶，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割舌头、挖眼睛、断手指，三选二。

　　听到太妃这么说，太后也很赞同，“做善事才是积德积福。既是如此，那哀家出一百两银子，算是锦上添花，给咱们阿离积德积福。”

　　太后都这么说了，皇后自然也不能落后，也出了八十两。

　　康离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虽然没算明白，但是可以确定这些钱不是小数目，可以帮助很多的老幼病残，她就放下心来。一上午颠簸，康离有点累，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干脆眼睛一闭头一歪，靠在皇上胸前睡着了。

　　太后太妃和皇后在一旁顺着做善事说起了别的，皇上则把旁边坐了许久的二皇子叫到了跟前，先问了问他这些日子的感觉——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哪能不心疼呢？

　　皇上叮嘱了二皇子要听御医的话按时吃药这些事后，就开始考校二皇子的功课，得知他在从宛城回来的路上都没有忘记功课甚至还教了阿离认字，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又教育了他一凡兄友弟恭之类的话语，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胸前砸了一下子，低头一看，康离在胸前睡着了。

　　皇上哭笑不得，又不敢动作太大，怕把她给吵醒，只好抬手招了一个嬷嬷过来把康离抱走送到榻上去睡。

　　康离在午饭前醒来，身上盖了一张百婴被，窗台上的香炉里飘出一缕缕香薰，床边只有两个宫女守着，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小小地伸了个懒腰，蹬掉被子爬起来，宫女已经发现了她的动静。

　　“郡主醒来了。”一个稍微年长的宫女立即上前来想要抱她，“可是饿了？要用膳吗？”

　　康离瞅了她一眼，指指地上，“鞋。”

　　宫女尴尬了一下，重新弯腰拿了鞋子给她穿上，然后康离就扶着她的手臂从榻上溜下地，自己迈着小短腿走去往外走去。

　　康离往外走着，外头也有人往里走，脚步既轻又快，康离一个躲闪不及就和来人撞到了一起，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倒是不疼，就是有点尴尬。

　　康离仰起头向上看，来人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穿着华裳一头华贵的首饰叮叮当当。康离坐到地上的时候她也“哎呀”一声，然后蹲在康离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康离的脸又点点她的鼻子，“小阿离，你不认识我了呀？”

　　康离诚实地点点头，然后立即反应过来不对，马上摇头。

　　少女被她又点头又摇头的给逗笑了，也跟着点头摇头了两下，“怎么突然呆呆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怀疑些什么，不过马上就被抛诸脑后了，少女伸手把她拉起来，“饿不饿呀，去找皇祖母好不好？”

　　康离从她的打扮和言行中猜测，这应该就是皇后所生的大公主了。没想到还挺活泼的，也不像二皇子说的嚣张霸道啊。

　　“阿离真不记得我了吗？”大公主又想起这一茬了，边走边念叨，“那我那只玉兰花的紫玉簪你也不记得了吗？”

　　嗯？玉簪？还是紫玉的？那必须“记得”啊，不记得也得记得。康离晃晃大公主的手，等她低头看过来的时候，对着她讨好地一笑。

　　“你哟，还真是越来越财迷了，还真被维儿给说对了。”来到另外一处宫殿前，大公主拦住要上前的宫女，亲自弯腰抱着康离越过门槛，“我不光要给你只玉镯，还得输给他一块端砚，亏了亏了。”

　　康离听着她的自言自语，抿着嘴低头笑笑，大公主还挺可爱的。不对，应该说，这宫里的人似乎挺不一样的。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