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思未岁

139、战起

　　第一三九章

　　衡王妃宴请的时候是在六月末快七月的时候，从那以后甚少往来的衡王府和康亲王府逐渐交往多了些，主要是衡王府，经常会送些糕点、吃食到康亲王府来，名义是“孝敬”太妃和惠妃娘娘。

　　太妃对此并没有看法，三次里会吃一次，一次也就吃个一块就放开手，赏给张嬷嬷等人。康离见此便放下心来，一开始她还怕太妃吃多了。她尝过一次衡王府的点心，太甜太油，不知道放了多少的糖和油，偶尔吃个一块就罢了，吃多了怕是要坏了牙对身体也不好。

　　衡王府送了吃食来，康亲王府也不能没有表示，每次都会回礼，但并不只送给衡王府，大公主府、崇王府、和硕亲王府等等府上都会送。大公主府、崇王府、和硕亲王府又会回礼到康亲王府。

　　所谓“皇室典范”，就是说皇室做什么总能形成范例。于是有样学样，其他公侯贵族们也开始互相赠送吃食，如此一来，京城突然刮起了一阵互赠吃食的风气。

　　但是怎么说呢，王府或者公主府送的东西总归要不同一点，应酬的范围也有限，其他的公侯伯爵们却不是这样了。

　　常言道：京城一块牌匾掉下来砸十个人，十个人互相都有姻亲。

　　所以，对于别的公侯这样的送来送去就恼人多了，毕竟都是姻亲，送了这家也要送那家，还不能送得太差，毕竟是会被比较的。

　　康离从洪嫄芷那里听说了这种情形后，小小的吃惊了一下，她是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情况的，一时间有些愧疚，“是我没有思虑周全，只想着单单回赠衡王府不好，就给大姐姐和二哥哥的府中也送了些，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影响。”

　　“不怪你，”洪嫄芷把闹着要看窗外的女儿放到地上，让丫鬟抱着她去窗口看，转头跟康离说：“京城里跟风学样的惯例由来已久，攀比风甚重，不是谁的原因。”

　　话虽然这么说，康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娘！大马！可快！”被丫鬟抱着在窗口的小姑娘突然转身过来，手舞足蹈，“嗖！不见啦！”

　　洪嫄芷起身到窗边看了一眼，只看到翻倒的摊位和散落一地的各种货物，伸手接了女儿抱回座位上，“太热了，回来坐吧。”

　　“要喝杏仁露吗？”康离倒了一杯常温的放到孩子面前，“慢慢喝哦。”然后才转头看向洪嫄芷，“怎么回事？”

　　“不知道谁家的纨绔，闹市纵马，街道两边的摊铺都翻倒了。”洪嫄芷摇头，“不像话。”

　　康离皱皱眉，觉得恐怕不那么简单，京城中是明令禁止闹市纵马的，快马都不让，被抓住是要坐十五天监并罚款五十两银子的，怎么有人敢明知故犯呢？康离抬眼看了下在一旁站着的秋桂，秋桂接收到后立刻会意，微微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洪嫄芷还在往下说着，“以前做女儿时不觉得，当了母亲后就开始怕，总怕孩子管教不好养成纨绔，因此就管得格外严格。”

　　康离听了还是很赞同的，点着头说道：“我前些天听惠妃娘娘说过一句话，‘严是爱’，自己管教得严格一些总比将来出去被人说道好。”

　　洪嫄芷点头，“是这个道理。”说着又笑了起来，“说起来好笑，我前几天带孩子回王府，我妈训我说我管得严，你知道她怎么说吗？”

　　“怎么说？”

　　洪嫄芷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学起自己母亲来，“你娘我管你管那么严了吗？可是自己当娘了要耍威风了是不是？”说完自己就哈哈笑起来。

　　康离也哈哈笑了起来，最后用三个字总结，“隔辈儿亲没错了。”

　　正说着，对着门口坐的康离看到秋桂从门外进来了，面色严肃甚至有点惊慌失措的感觉。康离看了她一眼，没有急着问，继续和洪嫄芷聊着。

　　聊了不多时，洪嫄芷的女儿喝完了杏仁露开始打瞌睡，康离指着雅间里面的炕示意丫鬟抱着她先去睡，等到孩子睡着了，才看向秋桂，示意她说。

　　“回禀公主，奴婢刚去打听了，说不是谁家的公子，是一个士兵，手中倒举着红色三角旗，往宫里的方向去了。”秋桂已经镇定了不少，用最简洁地话回答康离。

　　康离和洪嫄芷的神情都严肃了起来。大周的旗子不同的形状有不同的含义，四方旗一般是庆典、游行时所用，三角旗则代表着危急危难，通常来说红色表示十分危急、人命关天，多数用在地动、洪水溃堤等情况下，再就是危急战事。而倒举着的旗子，则表示十万火急。

　　这种知识虽然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但是作为皇室中人，康离和洪嫄芷对此却十分了解，听秋桂讲述完后两人不约而同地严肃起来。

　　“没错吧？真的是倒举红色三角旗？”康离确认了一遍确实是这样后，看向了洪嫄芷，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的想法都是一样的——皇上还有一个月不到就过寿辰了，但凡是个能瞒下来的事，不会有人愿意这时候来触霉头。

　　洪灾溃堤这种事应该会早有预兆，不会这时候突然传讯进京。地震虽然是突发的，但是处置救援起来都有规定的程序，也不用倒举旗子。这样看来的话，似乎就只有边关战事了。

　　这倒举红三角旗的边关战事，只怕不是小规模的。

　　“时候也不早了，”洪嫄芷站起来，“我就不多留了，一会儿还要去王府探望一下母妃。”

　　这就是要去和硕亲王府通风报信的意思了。康离倒是不意外，而且这事儿早晚会传开，说不定和硕亲王现在在宫中已经听说了。

　　康离点头，“那我陪你下楼。”

　　送洪嫄芷上了马车，康离在门口站着，那些被撞翻的摊铺已经重新支起来摆放好，但是摊主们却似乎并无心于买卖，反而是三五一群地聚在一起，想来正在讨论刚刚的事情吧。

　　“小主人？”秋桂站在康离身后，轻声提醒她，“我们回去吗？”

　　康离回过神来，点头，“回。”

　　从大哙回到康亲王府，府中依然一片静好，夏蝉在树梢上鸣叫，下人们规矩恭谨地做事。进到内院，太妃正坐在炕上带着花镜看书，见康离回来，立即让人送了酸梅汤上来。

　　“怎么样？小嫄芷和孩子可还好？”太妃放下书，将花镜摘下来，问到。

　　康离没急着回答太妃的问题，先让人去请了惠妃过来，接着又让秋桂带着太妃房里的下人们离远一些，“我有些话要同祖母说。”

　　太妃此时已经严肃了起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么严肃做什么？”

　　说话间惠妃已经进来了，“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张旗鼓的？”

　　见人都齐了，康离起身去将门关好，回来在太妃和惠妃的注视中开口，“战事起了。”

　　“什么？”惠妃娘娘大吃一惊，急忙询问：“什么时候的事？哪个方向？多大的战事？多少伤亡？”

　　太妃虽然也很惊讶，皱了皱眉头然后示意康离继续往下说。

　　“伤亡我还不知道，宫里消息还没送来，”康离摇头，“但是传令的士兵倒举着红色三角旗进京的，现在应该已经进宫了。”

　　听闻此言，太妃“啧”了一声，转身唤了张嬷嬷进来，“你去前院守着，消息到了直接送进来，不要经他人了。”

　　张嬷嬷得令后立即出门，留下太妃惠妃和康离三人在屋里。因为没有更多的信息，三人一时之间都无话可说，只能沉默地坐着，等着宫中的消息送来。

　　不过，没等到宫中传递出来的消息，却等到了皇上的口谕，是高公公的弟子小福子，说皇上来请太妃和惠妃娘娘进宫议事。

　　这可就不太寻常了。边关起战事，无论形势多么紧张，都应该是六部和朝臣的事，若是要军费应该找户部，若是要军策就去找兵部，找太妃和惠妃干什么？

　　若是说一定要找，那找惠妃娘娘就好了，毕竟是在边关待过的，也于兵法战策上颇有研究，找太妃做什么呢呢？

　　太妃却不觉得有什么，“请福公公先行回宫启禀皇上，哀家和惠妃随后就到。”

　　于是惠妃回院子去准备，太妃也让张嬷嬷进来给她换宫装，康离自然也跟着进去，她帮太妃将宫冠用簪子固定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祖母，皇上请您进宫干什么？一定要去吗？”

　　太妃其实早就看出了康离的心思，就等她问呢。见她终于问出来了，忍不住笑起来，“亏你忍得住现在才问。”

　　康离不好意思地抿抿嘴，但还是看向铜镜中的太妃，等待她的解答。

　　“也没什么，”太妃扶了扶头上的冠，搭着康离的手起身，“太后不在了，皇上当然要请我进宫议事。”说着顿了下，“总算他还能念念旧恩，这二十几个产业也没白送。”

　　康离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太妃注意到她的神情，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背，“没关系，正好祖母也进宫去听听情形到底怎么样，这突然起的战事，还真挺令人忧心。”

　　康离知道太妃和自己不同，自己是半路穿越，虽然从幼时至今也已经十年，但是到底仍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过客。而太妃，她是真真正正的大周人，又是自少女时期就进了宫，环境造就也好自身素质也好，忧国忧民已经刻进了骨子。

　　康离无话可说，只能将太妃和惠妃送出门，然后在家心神不宁的等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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