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思未岁

128、喜事

　　第一二八章

　　皇子成亲，程序规格自有定制。

　　与大皇子成亲那日不同的是，二皇子妃家就在京城，不用提前去西山别宫住着，也不用一大早就在京城门口等待。但是这不代表不用早起和忙碌，毕竟吉时有限定。

　　大皇子成亲时太妃和康离是前一晚就直接住在太后宫中了，因此只按时起床了便好，然后穿戴整齐去太极殿观礼。

　　现在到二皇子成亲，太后不在世，太妃和康离也没了进宫住的理由。尤其太妃，借口年纪大了不耐奔波，甚至提前上了折子给皇上“告假”，直接缺席了。

　　太妃不能去，康王府的唯一代表就变成了康离了。康离自己没什么感觉，别人看她的目光却全然不同了——康王府如今的当家人已经是荣佑公主了。

　　经过钦天监推算，二皇子迎亲的吉时定在了辰时正过一刻，但是祭告祖先的时辰却定在了日出前后。

　　按礼制和时辰的推测，二皇子将在寅时初从自己的皇子府出发，在寅时正之前进宫，进宫后先到皇上和皇后的宫中分别聆听教诲和祈愿。接着就是在去奉先殿祭拜先祖了。

　　如钦天监所测算，二皇子成亲那天果然不是一个晴朗的天气，乌云满天但是挂得很高，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

　　但是乌云密布的情况下，根本看不到太阳也就无法确定日出究竟是什么时候，所以只能根据往年这一天的日出时辰和昨天的日出时间推出一个平均时间，最终定在了卯时二刻五分。

　　康离拿着自己的怀表和日晷对了一下，估摸着这个时间应该是早上五点半多的样子。

　　若是这个时间，那自己就必须在卯时前到达奉先殿，同样的再往前推的话，那恐怕至少也要寅时就要起床了。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康离不禁后仰直接瘫在了暖阁的炕上。

　　即便再不情愿，康离也得按时起床，甚至还得稍微早一点，万一耽误了时辰，可担罪不起。

　　康离从王府出发时太妃还没起，康离也没有让人去通秉，只是悄悄地出了院子，步行着到了大门口乘着马车往宫中去。

　　这个时辰本就是日出前的的一刻，加上乌云密布，天色更加低沉。从王府到皇宫的路途不远，一路上都很安静，因为太安静以至于马车车轮的碌碌声更响更明显，也更显得街道空旷。

　　宫门前早就忙碌一片，众多的太监宫女来来往往，搬桌案、铺地毯、移灯柱、挂灯笼，没有一个人空着手没有一刻停下来。

　　康离下了马车，让车夫将马车赶走，自己步行往宫中走。宫内也是一片繁忙，宫灯上都贴了囍字，各个宫道上也都铺着红毯，连宫女太监们身上都着了红，有的系上了红腰带，有的穿着红褙子，有的戴着红色的绒花……

　　总之处处是喜庆的模样。

　　康离没有去皇上和皇后的宫中，而是直接去了奉先殿，奉先殿的院子里已经站着了不少的宗室皇亲，有的已经按照品阶站好，有的还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话，但是脸上都是洋洋喜气。

　　康离在人群中看了看，在靠前面一点的地方找到了六公主，一路上与众多的皇亲国戚们打着招呼，来到了六公主跟前。

　　“你怎么这么早？”康离来到六公主身边，用胳膊碰了碰她的，“好像今日都很早？”

　　六公主站得稳稳的，连头都没有偏一点儿，依然端端正正地看向奉先殿内，口中却在低声回答康离：“谁知道今日怎么都这么积极，我从宫中听说人来了不少，以为你都到了呢才匆匆过来，连镯子都戴错了。”六公主摸摸右手手腕，“谁知道你这么晚？”

　　康离垂眼看了下六公主的右手手腕，声音也压得弟弟的，“这紫玉镯子不是挺好？喜气洋洋又贵气十足。”

　　“母妃不让我戴这个。”六公主低声解释着，“说太出风头了，不好，本来是想戴那个羊脂玉的。”

　　康离咳了两声，抬起手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掩饰了一下，“你镯子真多。”

　　过了没多久就有太监高声喊“皇上驾到”，于是众人归位，纷纷跪下行礼。皇上从大门走进来，身后跟着盛装的皇后和大红衣袍的二皇子，再后面是礼部的官员。

　　三人一路走进奉先殿，在正中的垫子上跪下，先是太监递了香给皇上，皇上拈着香向祖先祷告了一番，接着帝后起身，留二皇子单独磕头敬告诸位宗祖，一番礼拜后才重新起身。

　　祭告了宗祖之后，距离出发迎亲的吉时还有一段时间，皇上皇后离开奉先殿一个回了后宫一个去了御书房，还各自分别带走了一些人——肱骨大臣们跟了皇上去御书房，诰命夫人们跟着皇后去了后宫，或者去别的宫中找其他的妃子说话。倒是二皇子转身去了别处准备。

　　康离和六公主也跟着往外走，两人故意走得慢慢的，落在了队伍的最后头，也没有跟皇后走，而是去了六公主的住处。

　　六公主已经不住贤妃的宫中了，去年夏天三公主、六公主和八公主一起搬去了御花园对面的一溜宫阁，左边是六公主的“碎星阁”，右边是八公主的“净星楼”，中间是三公主的“合月轩”。

　　“合月轩”原本不叫这名，原来叫叫“合明轩”，是贵妃给改了的，意为“众星拱月”，还是在三位公主都住进去了之后改的。德妃和贵妃是一条船上的，即便心中不满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贤妃却不肯委屈自己的女儿，直接去找了皇后，要求让贵妃给改回去。

　　皇后对贵妃也不满意，净搞这种膈应人的小动作，很烦。可是这事儿是贵妃报了皇上知晓而且皇上也同意了的，这时候去说岂不是驳了皇上的面子。

　　后来皇后说会在其他方面补偿六公主，贤妃才算作罢，不过从此开始就从暗着与贵妃作对转成了明着不和。皇后怕后宫不和影响前朝，敲打过贵妃也劝过贤妃，但是收效甚微，干脆也就由她们去了。

　　到六公主的碎星阁时，三公主和八公主也回来了，她们是从另外一个方向过来的，两人正并排走在一起低声交谈，和六公主与康离走了个对面。

　　刚才在奉先殿时康离只和三公主、八公主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此时打了照面就不好再像刚才那样点头了事，只好规规矩矩地同她们俩行礼。

　　三公主和八公主应该是有事，只是随随意意的同康离回了礼，就一同进了三公主的合月轩。

　　康离和六公主对视了一眼，苦笑了一下，“这么不待见我呢。”

　　“别管他们，”六公主拉住康离的手腕走进自己的院子，“这两个人最近神神秘秘，老躲起来说悄悄话，有时候老八还宿在老三的院子里。”

　　“连你都不知道为什么？”康离跟着六公主进了暖阁，站定着让下人替自己解了披风摘下去。

　　六公主也脱了外头的大衣裳，“不知道，贵妃将合月轩管的很严，根本插不进人去，消息也打听不出来。”

　　康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打了个呵欠，“困吗你？”说着脱了鞋子上炕，身子一歪就靠在了靠枕上。

　　六公主被康离这样一问也觉出了困，坐在炕上蹬掉了鞋子往里蹭了蹭，“困，我长这么大，就没起过这么早。你什么时辰起的？”

　　六公主问康离，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偏头顺着炕桌底下的空隙一看，康离已经枕着靠枕睡着了，闭着眼睛打起了小呼噜。

　　六公主笑了一下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也闭上眼睡了。

　　康离和六公主睡着的时候，二皇子那里也一切准备妥当了，他带着他的十几位发小好友出发去陈府迎亲了。

　　二皇子等人在陈府迎亲的情形不需多述，到底是皇子娶亲，那些为难新女婿的招数都没有用，象征性地考了考文武就让人过关了，前后不过一个时辰，新嫁娘就坐进了八抬大轿。

　　轿子绕着京城城中心的几条主要街道走了一圈，在巳时三刻来到了宫门口。

　　康离和六公主也是这时候才被叫醒了，得知花轿已经到了宫门口，康离急忙坐起来，匆忙地穿上衣裳，又让夏菱进来重新给她梳了头发匀了面，这时候六公主也准备妥当，甚至重新换了一身衣裳，首饰自然也重新换过。

　　“我到现在都还没有见过这位二皇嫂呢，”康离和六公主慢慢往太极殿走，“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人路上遇到不少的宫女太监，都是一脸的喜气，见到她们俩就行礼，声音都比往常高昂两分。

　　六公主点头示意她们平身，边走边对康离说：“管她是什么样的人，二哥哥还是二哥哥就行了。”六公主以为康离还在因为杭嬷嬷的事担心二皇子妃不好相处，遂出言安抚她，“怕什么。”

　　康离想解释说自己担心的不是这个，又想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的都有何况是两个妹子，但是最后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