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思未岁

119、面子

　　第一一九章

　　康离和太妃正聊天，夏菱说有管事来通报事情，康离到了前院才得知，王府中的一个姓张的管事贪图便宜，和大皇子府和其他几个王公贵族府上的管事一起，偷偷在外面开了私酒坊和黑赌坊。

　　康离当时就被气的火冒三丈，“国祭期间，私开酒坊、赌坊，简直不知死活！不用去救，该怎样处置自有律法，康王府不干涉律治。”

　　不光如此，康离还得进宫去请罪，没办法，现在康王府当家的是自己，治家不严御下无方，这样的责任当然要康离来承担。

　　我一个十五岁的“小小少年”只有一副“稚嫩”的肩膀，却要承担这样大的责任，我真是，太难了。

　　马车准备的倒是快，康离上了车之后才明白过来，只怕太妃早就知道这事儿了，偏偏不告诉她。既然祖母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让人早点去阻止或者终止张管事呢，总比现今被皇上的稽查队抓住了好吧。

　　康离有点不高兴。但是事已至此，她也没了办法，反正公事公办的话已经传下去了，也警告了管家管事们不得打着王府的名义去干涉，自己则往宫里去向皇上请罪。

　　到了御书房，康离发现院子里还跪着大皇子、镇国将军和郑广隶，不用猜就知道，肯定也是一回事。

　　康离看了看，在大皇子身后跪下了。

　　高公公见康离进了御书房的院子的大门时就迎上去了，没等到跟前呢，康离就跪下了，当下“哎哟”了一声，快步上前，“荣佑公主这是怎么说着，也跪这儿了？”

　　康离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高公公莫要打趣我，荣佑治家不严，特来向皇伯父请罪的。”

　　高公公听她这么说，便不敢再请她起身，招呼了旁边的小太监搬一个团垫来给她垫着，自己则进了御书房跟皇上回禀。

　　康离没有谦让，从顺如流地在跪在了垫子了——现在才刚过了二月二，虽然太阳当中照，可地上又硬又凉，傻子才推辞。

　　康离跪在垫子上没有闲着，而是重新思考了这件事的始末，以便一会儿皇上问话要怎么回答。想着想着，忽然理解了太妃的做法。若是命张管事中途突然退出，只怕大皇子府那位管事和其他人也会有所察觉，到时候都停了下来的话，皇后娘娘就没了把柄了。

　　太妃这是用张管事一个为代价，抓了个把柄给皇后娘娘用。

　　康王府是这么个心理，别的府上呢？康离不禁瞧了眼右边跪着的郑广隶，压低了声音问：“郑公子这是……”

　　郑广隶心说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因此只是苦笑一下又假装无奈地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康离撇撇嘴，“你爹又推你出来背锅啊？真是偏心的很呢。”

　　这种话康离能说郑广隶是不能说，一个“孝”字大山压着呢，只能继续苦笑，顺便卖个惨，“儿子替父受罚，理所应当。”

　　康离哼笑了两声，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高公公重新从御书房里面出来了，来到康离面前，“公主，皇上请您进去。”

　　康离倒是不奇怪，但还是要确认一下，并看了眼跪在自己身前的大皇子，“本宫吗？”

　　高公公点头，“是公主，皇上说天气寒凉，怕您生病，请您进去说话。”

　　康离既然如此，康离就不再搭着高公公的手起身，进了御书房。进去后依然是跪下去，“阿离给皇伯父请安，愿皇伯父万福金安喜乐延绵。”

　　皇上“嗯”了一声，没有立即让她起来，而是批完一本奏折之后才开口，“平身吧。”

　　康离跪着没动，“阿离有罪，不敢起身。”

　　皇上看她这副低眉垂首的顺从样子就忍不住要乐，心说：你就装吧你，看你装到什么时候。于是皇上就顺着话点头，“行，那就跪着吧。”

　　康离一哽，心说：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但是皇上到底也没有让她跪多久，没一会儿就让起身了，“你来干什么啊？”

　　明知故问这事又轮回到了康离自己身上，她又不能像郑广隶似的苦笑一声作罢，只能假装着老实回答：“阿离来请罪。”

　　“你犯什么错了啊？”皇上依然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康离的“罪过”说成了“犯错”，这程度一下子就降下来了。

　　康离虽然不说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到底放松了不少，“下人犯了律法，阿离虽然不知情，但也是归根因治家不严，是阿离的责任，阿离特来请罪。”

　　皇上笑了两声，“行，自己知道错在哪儿就行了。”说着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吧。”

　　康离站着没动，歪着脑袋嘻嘻笑地问皇上：“您不生气了吧？”

　　“那可不一定。”皇上往后一仰，靠在龙椅椅背上，笑着看康离，“兴许一会儿又生气了。”

　　康离无语了一下，点点头，“行，”走到椅子上坐下，“那一会儿生气了再说，阿离先坐一会儿。”

　　皇上一愣，接着被她这番无赖样逗得哈哈大笑，伸出一只手点着她，“你啊，惯会调皮的。”

　　高公公自打康离进了御书房就在门口守着，此时见她坐了下来，就知道皇上这是打算放过这事儿了，就对一旁的小太监招招手，接过早就准备好的茶水端着进去了。

　　高公公先送了一杯到皇上手边，又将第二杯放到康离身边的，然后假装不在意似的说：“公主是主子，每日忙得很，怎么会知道下人偷偷在府外干什么，皇上知道公主的难处，当然不会同公主真生气。”

　　康离一听立即就坡下驴，“高公公说的是，皇伯父贵为天子，气量如天地般宽广，怎么可能会和我一个小丫头计较呢。”

　　皇上怎么可能听不出她们的阿谀奉承，但是怎么办呢，又不能反驳，不然的话岂不是证明自己小气？这种情形若是放到现代社会，有个现成的词，叫“道德绑架”。

　　皇上不好对康离再使眼色，干脆冲着高公公一抬手，“门口守着去。”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

　　高公公立即应声，一溜烟出门去了。

　　“哎，高公公等一等，”康离喊住高公公，然后又转头看向皇上，“既然皇伯父如此宽广的气量，不如让大哥哥也起来吧。”

　　高公公没有想到，荣佑公主居然会替大皇子求情，看向她的目光又不一样了。

　　康离没有注意到高公公的眼神，还在往下说：“大哥哥每日在朝堂行走那么忙碌，对于府中下人的动向肯定不能知道的十分详实，对这件事只怕也是不知情的，”康离说得诚恳，“不如让大哥哥也起身吧，外头这么冷别冻坏了，下个月还要纳侧妃当新郎官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你一个大姑娘，从哪儿学来的。”皇上听到前面的话还挺淡然，越听后面越哭笑不得，最后板起脸来训了这么一句，训完了沉默片刻，点头，“行，就卖你小阿离个面子。”说完了抬首吩咐高公公，“让外面的也起来吧。”

　　皇上发话了，高公公自然不敢不听，立即出了门去请大皇子起来，包括郑广隶他们也沾光跟着起来了。起来是起来了，皇上没让进来也只能继续在院子里站着。

　　康离转头从门口向外看了一眼，没说话重新转了头回来，“皇伯父最近龙体可康泰？饮食可好？”

　　皇上说了些“不错”“挺好”之类的话，又问了太妃最近怎么样，身体好不好在家做什么。两个闲话了好一会儿，康离不得不再一次提醒皇上，请大皇子进来说话，“有什么话，皇伯父直接对他讲就好了，君臣父子，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大哥哥也是做了父亲的人了，总要留些颜面。”

　　皇上这才让人将大皇子喊进来，等人进了御书房后还要跟他说要不是康离替他说情，他现在还在外头跪着呢。

　　大皇子于是就转过来对康离道谢，康离连忙摆手说不用，说完从椅子上起来同皇上行礼，“皇伯父定然有话同大哥哥讲，那阿离先告退去同皇伯母请安。”

　　“去吧，留下来陪朕和你皇伯母用午膳吧。”这就是午膳回去皇后那里的意思了。

　　康离答应下来，行礼退了下去，甚至还贴心地将门关上了。

　　外头院子里还站着郑广隶和新到的齐安郡主府的大公子文公子，估计也是来请罪的。康离无奈，心说这事儿到底牵连了多少人家啊。

　　走到院子，康离都快走过去了，突然停了下来，冲郑广隶行了个礼，“郑公子。”

　　郑广隶急忙还礼，“公主有礼。”

　　“郑公子，韩姐姐身体怎样了？”

　　康离口中的“韩姐姐”指的是郑广隶的未婚妻韩昱婷，太妃薨逝那年冬天她不小心着了凉得了一场风寒，后来也不知怎么就发展成了肺痨，也就是现代常说的肺结核，虽然医药不停，但是并不见好转，两年下来人日渐消瘦，康离上次派人送去了两支百年人参，并不曾见到面，只回话说已经好转不少。

　　“多谢公主挂念，依然还在用药。”郑广隶语气平常，没什么波澜，“自从用了公主送的人参已经好转很多。”

　　“那就好，”康离点头，“等本宫回府再派人去寻，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也定会鼎力。”

　　郑广隶又是一番拜谢，康离说了几句不客气，离开了御书房。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对不起，有点忙，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