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伍六七]云中歌》畈本大人

4、第 4 章

　　划伤脸颊的刀子接着又落到了她的身上，手臂，腰间，大腿。

　　割在最为柔软脆弱部位的伤口涌出血液，将阮月变成了一个血人。

　　铁器割开皮肉的瞬间其实是不痛的，但是接着鲜血流出来后，就会有一种酥麻的痛觉。

　　而深谙此道的女人非常狡猾，她划伤的那几个部位，恰巧是人体最为敏感的地方。

　　这让阮月的所感受到的痛苦数倍叠加。

　　如此的折磨虽然对专业行刑的人来说只能算是小儿科，但对付一个未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却已经足够了。

　　但阮月却依旧忍耐着。

　　她无话可说，也说不出来什么。

　　这时，女人笑了。

　　她刚开始掐住少女脖子的动作，是故意的。

　　她故意让她说不出来话的。

　　虽然首领是想要得到那本所谓的封印之书，但她可不管。

　　柒那家伙明明这么好骗的样子，明明她也可以确定那个冷漠的人已经掉进了她织编制的情网里，但是！

　　但是就是有这么一个人！她明明人都不在场！却总是能牵动柒的心神！

　　明明为他挡刀的是她，为他跟首领求情的也是她，为他包扎为他上药的人还是她！

　　明明一直跟柒朝夕相处的人，温软细雨的人！一直都是她！

　　可就是有这么一个人，变成直插在她心里的刺。

　　就算她没有对这个名叫柒的人生出什么特殊的感情来，但她辛辛苦苦编织了这么久的网，眼看就要到收网的时候了，她绝对，绝对不允许出现什么失误！

　　养了这么久的狗，除了对她忠心之外，她绝不接受它还有其他的想法。

　　所以这个被柒叫做小月的人，必须受到惩罚。

　　不管是出于她的私心，还是因为首领的命令。

　　转过身，女人手上的武器已经换成了一根带着细小倒刺的鞭子。

　　“看你还有点骨气，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一件事吧。”

　　女人嬉笑着的脸异常扭曲，完全没了当初钟灵毓秀的温婉模样。

　　鞭子飞速的抽打在了被铁链钓在屋子中央的姑娘身上，收尾时连空气都被撕扯出来噼啪的响声。

　　这得有多痛啊……

　　柔软的鞭子划过，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出现在了阮月的胸口处，她身上的衣服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块碎布。

　　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倒刺刮过的地方都被带走了一块白嫩的皮肉。

　　皮肤被硬生生撕开的痛苦，终于让阮月发出了一声难忍的闷哼。

　　折磨了她这么久都没反应，少女这一声回应就犹如惊喜一般，让女人心里瞬间炸开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

　　走上前，女人掐住奄奄一息的少女脆弱的脖子，逼迫她抬起头。

　　看着那张虽然被刀刃划伤了一个口子的脸，依旧是极为漂亮的，而她所留下的那道伤口反倒是平添了一分残缺的美。

　　女人咬牙，直视着那双视线溃散的眼瞳，那瞳孔里是她们这些人所没有的清澈，泪水打转，更添了一分弱风扶柳脆弱易折的风情。

　　见过了各种人性的阴暗，也还怀抱着对活下去的希望。

　　那份希望，是哪个名叫柒的人给予的。

　　即使是处于这样的情况，阮月也坚信着，柒一定会来救她的！

　　看着少女骤然改变的眼神，女人有种被冒犯到的感觉。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

　　像是折断了鸟儿的翅膀，打断了她的双腿，碾碎了她的骨头，她也依旧死性不改的向往着天空，向往着自由一样。

　　这对于从加入刺客组织那天起就失去了拥有梦想资格的她来说，这样的眼神，无疑会使她恼羞成怒！

　　但了解她莫过于她自己，很快她便冷静了下来。

　　“是觉得他会来救你吗？”

　　她掐着少女的脖子讥笑道。

　　“别想了，柒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首领可是下了命令，说要他的命！”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说的首领是谁，但阮月也从她的口中得知了柒他现在正处于一个非常危险境地的信息。

　　而这条消息，无疑让阮月紧张起来，她黝黑的瞳孔一阵收缩。

　　“不过，首领却没有说要你的命哦。”

　　女人诱导性的话语，阮月已经有些听不真切。

　　因为身体过于紧绷，伤口的痛她需要尽全力才能忍住，急促的呼吸让她的肺部此刻已经有些超负荷运转了，传入耳膜的回声太大。

　　“这样，我们玩个游戏吧。”

　　女人想了想，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

　　“首领早就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此举是势必要将柒诛杀在这里的，但是为了引诱柒来这里，首领放出消息说我违反了规矩，不久之后就会行刑，让我死。”

　　她将原本的计划跟气若悬丝的姑娘娓娓道来，原本疯狂的神色再次回归了原来的温柔，仿佛是在说着什么童话故事一般。

　　“你知道的，柒这么喜欢我，是肯定会来这里救我的。不过我也喜欢他啊，怎么舍得让他死呢？所以这个游戏啊，就看你的选择了。”

　　“等会儿柒来救我的时候，你如果选择叫住他让他来救你的话，这里的所有人都会群起攻击他。”

　　说到这里，女人顿了顿，嘴角扬起，语气越发温柔。

　　“或许他的能力也的确能带着你跑掉吧，但是首领可是留了后手的，这个房间里布满了毒素，专门针对的就是他那样武功高强的人，所以就算你们逃出去了，他也活不了多久。但是呢……”

　　说到这里，女人故意掉起了小姑娘的好奇心。而阮月也照她所期盼的那样，与她对视的眼中终于恢复了一些神志。

　　她在用心的听着她的话。

　　“但是你还有第二种选择。”

　　“那就是不要出声，让柒带着我出去。我在他手上作为保护对象，也作为让那些人不能轻举妄动的人质，柒肯定能带着我一起出去的。”

　　“怎么样，这样的选择你应该能自己分辨吧，救柒，还是救你自己。”

　　“当然，为了让这场选择游戏变得更加公平，接下来会有人一直折磨你，怎么样？小月？”

　　女人目光阴沉，脸上的微笑却温柔如春风一般，怪异极了。

　　“不要刷小花招哦小月，不然连我也保证不了柒到底能不能逃出这里呢。”

　　就算是女人的话语里有很多的漏洞，阮月也不能进行清晰的分析了，女人泄愤似打在她身上的两鞭实在是太疼，光是呼吸，她就仿佛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接下来所能做得，也只能按着这女人所计划的那样来。

　　她说她喜欢柒，那她一定不会伤害他吧……

　　脑海里模糊的想法让阮月还能保持一丝清醒。

　　那个女人所给予她的两个选择，如果可以的话她都不想选的，但是她知道不可能，按照女人的说法，他们两个人，注定只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那么她的选择，就显而易见了。

　　只听见女人冷笑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再次进来的已经变成了之前那个施刑的黑衣人。

　　不知道为什么，阮月模糊的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血腥的红色一样，她有些看不真切。

　　而就在她涣散恍惚的眼神中，那男人手中的鞭子，已经换成了一块被烫的通红的烙铁。

　　一见到那东西，阮月的瞳孔快速的收缩了一下。

　　‘白霜……姐……’

　　那个温柔的女人是如何被活活烫死的，她清清楚楚。

　　在老板娘一声令下之后，店铺中的负责行刑的人并有给白霜清洗换衣的体面。

　　一块被烧得通红的铁板被安置在了大厅中央。

　　那些男人直接将全身□□着，满是被殴打之后的青紫也满身污秽的白霜架了起来，直接放到了那铁板上。

　　最先被烫伤的是贴上去的双脚，那滚烫的铁板让她根本站不住。

　　于是她倒了下来，接着是双手，然后是脸。

　　一块又一块的烫伤疤痕遍布全身，皮肉被黏在铁板上，撕都撕不下来。

　　她痛苦的尖叫声仿佛是什么助兴剂一般。

　　在场的观众们们看到这样新鲜的玩意纷纷好奇的过来围观，看着一个人在那铁板上挣扎的模样，听着那刺耳的尖叫声，他们兴奋极了。

　　那是一副人间地狱般的画面，也是人类阴暗一面最为真实的写照。

　　阮月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画面。

　　一个女人在众目睽睽下被折磨致死，所有观看的人脸上都是一副欣赏的笑容，只有她跟白清姐姐两个人站在人群中，面无表情，格格不入。

　　最后那铁板上最后剩下的，只有一个被烧焦的血人。

　　通红的三角烙铁慢慢的接近了被悬挂在屋中的少女，她视线紧贴在那火红的恐怖的颜色上，神色呆滞，仿佛连恐惧都忘了。

　　“阿柒！你终于来救我了吗？”

　　从门口处传开一阵厮打的声音，刀剑碰撞铮铮作响，但不一会儿，那声音便停止了，整个监狱里回响的，只余下一个轻巧又稳健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阮月是如此熟悉，她听过千次万次。

　　是柒来了。

　　不多时，一个女声响起，那音调带着独特的柔情蜜意，辨识度极高。

　　那个女人似乎是故意叫的这么大声的。

　　阮月听出来了。

　　也幡然的清醒过来了。

　　即将接触到她背部的烙铁上，那火辣辣的热度已经传达到了她的皮肤上。

　　不过两个呼吸，刺骨的痛楚就传达到了全身，冷汗一滴又一滴淌下，不过是十五岁的姑娘，却硬生生的忍下了这非人一般的折磨。

　　而正举着烙铁的男人看着少女这幅被狠狠摧残后将死的模样，居然露出了一副沉醉的表情。

　　被烫得皮开肉绽的声音滋滋作响在耳边，阮月张开嘴欲要尖叫，但脑海里那个在月色下面容俊秀的少年却悄然的一闪而过，于是身体已经残破不堪的姑娘突然就有了一阵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将那声音硬生生咽下。

　　她不能……不能让柒知道她在这里！

　　初相见的那天夜里，柒跟她说，他带她离开那个地狱。

　　但是柒……这次的地狱，她好像真的离不开了……

　　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滑过脸颊，停留在她白皙圆润的下颌。

　　她连哭都不能有声音。

　　滚烫的烙铁贴在皮肤上好几秒钟，皮肉被烧焦的恶臭传出。

　　阮月咬住下唇用力与自己做着对抗。

　　她不能让柒来送死。

　　咸湿的泪水与嘴里被自己咬出来的血液一同流出，这样非人的恐怖折磨，只要一想到那个她最在意的人，便好像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一样。

　　一定要忍住啊，为了柒……

　　六岁之后的她，所见过的恶心事和人都太多了。

　　但即使是这样，也还有青楼里那三个姐姐关心照顾她，还有将她从地狱里带回到人间的柒。

　　跟他一起在森林里的生活虽然无聊，但却是她前所未有的，真实的，快乐的日子。

　　想到曾经美好的回忆，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少女在这种情况下都还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泪水划过脸上的伤口，又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人心也有温暖的，眼泪的确是苦的，但糖，真的很甜。

　　烙铁被取下，痛楚却丝毫没有减少半分。

　　但即使是这样，阮月也不敢放松自己，她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压制着，生怕被敏感的那人察觉。

　　毕竟她的柒啊，真的是一个很敏锐的人。

　　就在与阮月所处的牢房间隔不过几米的转角处，穿着一身黑紫色的长袍的柒正将那个身着白衣，被折磨的脸色苍白的女人背起来。

　　刚站起身，他便蹙起了眉。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在那后面。

　　他深红色的瞳孔在与人直视的时候会有很大的压迫感，但就是这样的他，却在每次看到提到那个名叫小月的人的时候，格外温柔。

　　但他此时看向那块墙壁，目光异常凛冽。

　　而那后面，就是阮月所在的地方。

　　被他背在背上的女人见他直勾勾的盯着那面墙，语气开始略有些急迫起来。

　　“我们赶紧走吧柒！那些人很快就要追上来了！”

　　听到那女人的声音传来，阮月下意识的呼吸一滞。

　　不要，千万不要过来……

　　皮肉被烧制的焦臭味在这个封闭的牢房中跳动着传出，也让闻到那味道的柒越加的在意起那面墙后的情况。

　　但他并不是一个拥有极大好奇心的人，就算心底的叫声再急切，他也控制着自己不去靠近。

　　但是……

　　“你知道嗰边系咩呀？”你知道那边是什么吗？

　　他还是稍微有些在意。

　　被柒询问情况的女人有那么一瞬间晃了神。

　　“不，不知道，好像是一具焦尸……”

　　显然，她也闻到了那味道，所以才反应极快的回答了柒的问话。

　　可是焦尸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但此刻就算柒抱着很大的疑心，也没办法过去查证了，那些赶来支援的人就快要到了。

　　背着女人，柒转过身时，最后望了一眼那让他非常在意的方向。

　　仅仅是，最后一眼。

　　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终于离开，阮月松开被她自己咬的皮肉翻出的嘴唇，扬起了一抹苦笑。

　　虽说是希望他离开的，但现在他真的走了……为什么她又这么难过呢。

　　没让她悲春伤秋太久，再次被火炭烫灼得通红的烙铁就猝不及防的再次印到了她的背上。

　　‘啊啊啊啊啊！！好痛！！！！’

　　仿佛只剩下血腥味的喉咙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少女唯一能做到的事，只剩下不断的急促呼吸，以及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这座小小的监牢，已经变成了她第二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