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小妹偏豪放》家养野猫

10、第 10 章

　　第二天,意志消沉的某人准时出现在总裁办公室。陆Boss正对着电脑审图，听到她进来，抬手直接扔了个文件夹，“仔细看准备内容，把我和你的身份证复印两份，到楼下工程部盖章。”

　　“哦。”陈然翻开里面的文件，赫然是最近发布的市高速公路边坡绿化工程的招标文件，厚厚的一沓，全是建筑规划的标准要求及资质复印件。陈然一页页看着，发觉MUTO公司的实力果真不是盖的，最后那几大页纸上，密密麻麻列的全是公司近三年内承接的各种工程，清一色市政千万工程和K市新锐建筑。陈然砸砸舌头，这样的工程要是让她随便接一个，这辈子就不愁吃穿了。思及此不由得多看了陆铮两眼，能把这样一个上规模的大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看来总裁大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领着陆BOSS的身份证下楼复印盖章，工程管理部的全体同仁一见陈然立刻笑得满脸殷勤，又是递水又是招呼的，搞得陈然莫名其妙。自己虽说魅力摆在那里，可还没到血洗整个工程部的地步吧？满腹狐疑地接过盖好公章的复印件，正准备走人之际，美女沈琳特热情地问了句，“陈助理你病好点了？”

　　陈然奇了，“这事儿你从哪儿听来的？”

　　沈琳笑得那叫一个温柔。“这还用听嘛，就昨天你在医院病了一天，公司接的军区一项目临时有事要开高层会议，陆总说你生病了，愣是守在医院用手机开的远程视频会议。陈助理，你跟总裁是远房亲戚吧？以后要是身体不舒服什么的就来找我，我抽屉里储着好多感冒清呢。”

　　陈然含糊不清地胡乱应着，撒丫子跑回总裁办公室。

　　妈呀，这才慰问个生病员工就搞出这么大阵仗来，要是让公司里的八卦女晓得她骑在总裁背上奴役了他三个小时，她还不得被众位女禽兽逼着自刎以谢天下？

　　不行，看来以后做事一定得更加低调。

　　总裁大人正举着电话跟那头展望未来,他的笑声爽朗豪迈，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这男人真可怕，简直比柯南还能控制声线。“王总，相信我们公司的实力你是看得到的，资质的事没问题，三十多家公司只有我们是甲级。放心，拿下工程的风险不大，法人代表是我。”

　　见着陈然进来,手伸出来向前一摊,宽大白嫩的掌心暴露在陈色女面前,陈然愣了愣,恍然省悟这是要复印件,赶紧必恭必敬双手递过去。

　　“投标的时候我会出现，如果工程能拿下，十万设计费就当是请兄弟们喝茶了。”陆铮轻松地调侃了一句，那种语气仿佛是下课后的孩子王在跟自己的小兄弟们保证，走，我请大家吃冰棍。

　　十万块人民币就这样请客喝茶？陈然那个肉疼啊，偷偷横眉怒瞪自家BOSS，中国为毛这么多年还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就因为有乃们这些资本家存在！

　　接完电话，陆铮弯腰从办公桌柜子里掏出一只黑色皮革密码箱，成沓的文件、合同用回形针别好小心放进各层里，又跑到办公室套间取了两套换洗衬衫，最后特拉风地拉开抽屉掏了一大匝红票子丢箱包里，毛估估应该有6，7万。看得陈然心中感慨万千，瞧瞧人家这动作，这TM才叫砸钱！

　　陆铮收拾完了回头见陈然一脸梦幻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钱，轻皱了一下眉头。“还站着干嘛？快去准备准备。”

　　“咦？准备什么？”陈然一头雾水，低头看看BOSS手里的箱包，彪悍的大脑一运作忽然记起自己的职责，莫不是总裁大人要她帮忙叫车？

　　于是乎聪明的小陈同学迅速抄起桌上的办公电话（这丫头还晓得用公家滴电话！），歪着脑袋问道：“总裁，我只知道一家出租车公司的电话，您说要去哪儿，我马上联系。”

　　安静了大约有半分钟，陆铮又好气又好笑地勾勾手指，陈然乖巧地上前聆听教诲。总裁大人深吸一口气，用极慢极慢的语速一字一句字正腔圆。“我-让-你-准-备-行-李-跟-我-出-差，明-白-没-有？”

　　原来是出差啊！陈然恍然大悟过后，小脸迅速腾起一片红云。出差就出差嘛，为毛你要用这种跟智障沟通的语气讲话？！

　　为了挽回在总裁心中的员工形象，小陈同学转动脑子整理思路，竭力想表现出自己的专业素质。“总裁，是去哪里出差，要去几天，需要带些什么？我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陆铮昂首走出办公室，一边走一边交代，陈然拿着本子小碎步跟在一旁边走边记。“公司有个项目要参加招投标，我准备亲自出马，就在隔壁的N市，最多不超过两天。陈助理，你这次是以另一个法人代表的身份去的，至于具体要做些什么，到时我会告诉你。你现在需要准备合同文件副本、对接公司的所有联系方式、打电话通知安保部给我背车，另外还要把我出差用的手提带上。最后，七瓶茅台，三盒醒酒药和胃药备在车上，以备不时之需。”

　　“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准备。”陈然掏出手机匆匆给陈太后打了个电话报告行程，陈太后自然满口答应，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直接就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陆铮已经进到电梯，正按着开门键等她，陈然不敢怠慢，赶紧跟了进去。

　　出了大厦大门后，陈然精神抖擞地背着包包，主动过去帮BOSS大人拉行李箱，被陆BOSS不着痕迹地拦住，“陈助理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说完独自拉着箱子去停车场取车。

　　陆大总裁亲自驾车，在高速公路上驰骋了近四个小时后，毫无意外地顺利到达N市会展中心。

　　下了车，一溜儿西装男齐刷刷地站在门口装门童。其中一个脸上褶子多点儿的三步两步走上前来拍着陆BOSS肩膀咋咋呼呼地吆喝。“哎呀陆总啊，你可真有效率。我还担心怕是路上会耽搁个几小时呢。”

　　陆铮淡淡地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办事，王总你尽管放心。时间也差不多了，先进会场吧，这是我助理陈然，”BOSS大人适时地推出身后的某人，“由她来代表你们分公司填申请书。”

　　“陆总的计划真是周全，那我们就分批进去吧。”王总手一挥，旁边几个西装男立刻跟孙子似的两两散开陆续进入会场大门。

　　陆铮从包里取出招标文件和资质证明递给陈然，神色严肃地交代。“呆会你进去直接到报名处，照着这公司名字把名儿给报了，这是一千两百块的报名费，拿好了。等散场后在里面等着我，别乱跑。”说着把钱塞到陈然手里，小陈同学毕竟第一次见识大场面，难免紧张，脸上肌肉僵得跟腊肉似的。陆铮看在眼里，大手轻轻抓住她孱弱的肩头，他的个头原本就高，她站在他面前，额头才到他的下巴。两人的距离在一瞬间突然拉近，他身上若有似无的男子气息安抚着她的情绪，陈然一颗躁动的心居然奇迹般地渐渐平静下来。就这样停顿了好一会，他突然把她朝会场方向一推，“万事有我，别怕，去吧。”

　　仿佛受到感染般，陈然的心中立刻腾起一股莫名的勇气，冲着陆BOSS点点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战场去了。

　　一进大门就看到西装男中的一个冲她直招手,陈然赶紧过去，把陆铮交代的事办妥以后，跟着西装男坐到乙方代表席上。

　　总共三十四家公司竞标，淘汰环节从三十四一直到七，最后的标主在这七家产生。陈然看着入选名单，赫然发现自己代表的公司也在其中之列，顿时激动得热血沸腾。

　　看来,她今天很有希望在这里拿下人生中的第一个项目(喂喂,搞清楚,这不是你的工程）……

　　强行抑制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安静地等待最后结果。又是几个小时的激烈评审，在众家公司的翘首期盼中，甲方最终敲定了N市一家名为“天极建筑装饰设计”的公司。

　　天将降大任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事实证明，像小陈同学这种巴望坐享其成的二子，最终都是不会有好结果滴……

　　梦想中的大Pose就这样眼睁睁地流产了，还是死在手术台上的那种。

　　沮丧，它覆盖了小陈同学敏感滴心灵；忧愁，它占据了小陈同学迟钝滴大脑。陈然这会拉长着脸，连鼓掌的风度都没了。远远瞟了一眼前排坐得笔挺的陆总，愧疚之情感油然而生。虽说落选与她关系不大，但是初出茅庐就逢此大劫，对于未来的职业生涯还是有一定影响的，于是生猛的小陈同学很悲愤地在心中将评委团上下五千年滴祖宗都慰问了一遍。

　　投标会结束，人潮陆续离开会场，陈然满腹心事坐在原地没动，一只大掌轻拍上她的头顶，抬眼一看，正是被众人簇拥的陆铮。

　　“走吧，都结束了。”陆铮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陈然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心虚。自己这次一出手就把BOSS大人的生意给搞砸了，他他他他不会恼羞成怒迁怒于洒家吧？

　　打了个寒战，陈太监决定夹紧尾巴做人。

　　来到外面，一帮人兴致奇高，褶子男王总居然提出要请客吃饭。陆铮抬腕看了眼时间，爽快应了下来。

　　是一家颇上档次的中餐厅。王总叫了五六瓶茅台，七八个西装男，人手一杯挨个朝陆铮发点球。陆大总裁面不改色来者不拒，把白当啤的灌。

　　“陆总好酒量！是条汉子。”一死胖子喝高了摇摇晃晃冲陆铮竖起大拇指，“不过光喝酒不吃菜胃受不了。陆总，还有这位美女你们喜欢吃什么菜，我叫服务员上来给你加。”

　　陈然刚想说不用了，陆铮倒是不客气地点了一道，“王总客气了，那就上个猪脑吧。”

　　“猪脑好，猪脑好！吃哪补哪。”那大汉高声招呼服务员。“赶紧给我们上菜。”

　　陈然的小手在桌底下狠狠拽了下陆铮的衣角，觉得这男人简直不可理喻。“你不是不吃内脏的？”

　　“难道你看不出来今晚我在放纵自己？”陆铮徽墨般的眼眸深处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光，唇角却勾起戏谑的笑。

　　“你做人一向很有原则的。”陈然还在纠结。

　　“或许你不知道我另一个爱好就是打破原则。”

　　怪人！陈然默默腹诽，不过等到猪脑上来后，她却发现陆铮连一口都没有尝。难道说他是特地为我点的？这种认知在陈然脑海中存在了0.01秒后，连她自己都感觉到荒唐。这时又有另一个西装男把手里的红酒杯倒了满满的白酒，摇摇晃晃凑过来。“来美女……哥哥我敬你一杯。”眯着绿豆眼，在陈然身上滴溜溜打转。

　　“对对对，美女来我们也走一个。”那边说完，一大堆人跟着起哄，个个端着酒杯虎视耽耽。

　　陈太后是女中豪杰，当年曾创下过独自喝光整坛酿酒的壮举，继承了其母风范，陈然这厮酒量好得令人发指，喝酒就没怕过谁。看着这些送上门来的西装男，简直就像看着过年待宰的猪。

　　甩开膀子，陈然举起酒杯正想大开杀戒，旁边多出来一只手硬生生把酒杯给抢了过去。陆BOSS那双锐利的眸子正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看她的眼神也跟看块五花肉差不多。陈然想起动物世界里的大灰狼，哆嗦了一下，豪情顿减。

　　陆铮两根手指托着酒杯，优雅地朝空中举起。“她酒量不行，我替她干了，Cheers！”跟着眼都不带眨的，咕咚咕咚几大口落肚。

　　于是在众人牛一样的眼珠子中，陆总又一次汉子了……

　　王总晃着满脸大褶子跑过来打着哈哈笑道：“看不出来陆总还是怜香惜玉之人啊，要不老哥我作东，吃完了大家去夜总会玩儿午夜场？”

　　周围的西装男一个个心照不宣地荡笑起来，陆大总裁没说话，幽幽然点着了一根烟，仰头吐了个圈子，这才弯腰低声征询旁边陈然的意见，“怎么样，要去吗？”

　　陈然盘算着BOSS大人今天打了败仗，这会又喝高了，要跟他回去还不得怎么被修理，倒不如跟人民群众在一起，好歹壮个胆不是？想通后点头说了声好，陆大总裁收到答案直起腰板，直接甩了个反面答复，“算了，带着下属不方便，还是下次吧。”

　　小陈同学内牛满面，其实她对于总裁而言就是挡箭牌一般的存在吧。

　　结束饭局后，陆铮谢绝了王总的盛情邀请，领着陈然直奔停车场。陈然被BOSS摆了一道，战战兢兢跟在后头不敢说话。打开车门，陆BOSS主动爬上旁边的副驾驶座，将钥匙扔给陈然，“你来开。”

　　陈然苦着脸发动车子，“去哪？”

　　“朝前开，去他们预定的酒都宾馆住下，好热。”陆BOSS似乎醉得不轻，一进来整个人就瘫倒在靠背上，头微微朝后仰着,乌发柔软地落到旁边，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烦躁地松了松领带，露出里面光洁修长的脖子。

　　陈然没出声，安静地打了个左转弯，朝大路上开去。

　　行驶了十几分钟，两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车厢里的空气异常沉闷。陈然专注地望着前方路段，没注意旁边的陆总什么时候竟坐了起来。

　　“如果我没有看错，你的情绪似乎不高？”沉默了许久的车厢中忽然出现一个声音，把陈然吓了一跳。

　　“什么？没有，总裁你醒了。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酒店很快就到了。”

　　“陈，你在不高兴。”陆铮任性地重复了一遍。见陈然没吱声，伸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枝烟，自顾自点上。他抽烟的动作很有味道，像是八十年代美国电影里的上流绅士，食指和中指夹住，递到嘴边，唇瓣斜斜叼住，然后吸一口，冲着车窗那头吐出个烟圈。

　　陈然被车厢里浓郁的烟味呛到，咳嗽了一声，见陆BOSS一枝接一枝抽得很凶，小声嘟囔道：“原来陆总烟瘾这么大。”

　　陆铮一愣，从鼻子里喷出一串烟雾。“解酒用的，刚才喝得有点过了，胃有些不舒服。”说着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总好过连你也醉了，那就没人开车了。”

　　陈然撇撇嘴，无奈地摇头，她就知道,像BOSS这种牙缝里都要抠出二两肉来的超级吸血鬼,指望他怜香惜玉?简直是做梦!

　　“抽烟不好，还是要克制一下。”陈然想起电视广告里吸烟者的肺，不轻不重地劝了一句。

　　似乎解释般，陆铮竟又开口道：“其实我以前不抽烟的。不过有些时候，男人必须用烟酒才能麻痹自己。”

　　烟和酒大约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它们提供给失意者们灵感和逃避的空间。因为它们的存在，这个世界才少了一半的自杀。如果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那么烟酒毫无疑问会掳获男人们手中的所有投票。是的，曾经在那些成长的岁月中，没有亲人、朋友、恋人，什么都没有的陆铮，也是凭着烟和酒，才能硬生生挺过风雨，摆脱挫折的阴影，从脆弱小男生蹒跚地走成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期间心酸，如今都化作了唇边的一缕青烟，袅袅随风而散。

　　“要不要吃点药？车里有。”

　　陆铮两只指头夹着烟深吸了一口，红色的烟头剧烈燃烧了一段，被他狠狠摁灭在烟缸里。“不用了，你从刚才起脸色就一直不对，tell me why。”

　　一句话又把陈然的失落劲给勾回来了。想起会场上的惨败，再看看旁边用毒品麻痹自己的总裁（喂喂，人家只是抽烟醒酒而已！），自责感油然而生，她这个总裁的随身助理，真是糟糕透了。

　　郁闷地耷拉下脑袋，陈然的声音小得听不见。“总裁，对不起。”

　　“什么？”

　　“我今天没有发挥好，让公司落选了，您扣我工资吧。”小陈同学一时冲动口不择言,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立马就后悔了。

　　完了，她这不是自己去堵枪眼嘛。BOSS，赶紧忘掉刚才的话吧，我在胡言乱语。

　　车窗外的街灯一闪而过，红红绿绿映到玻璃窗上，像漂浮在海上的五彩泡沫。陆铮轻轻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因为饮酒变得异常磁性，在这样躁动的夜晚听起来，让人有种奇异的安宁。

　　清清淡淡的两个字，在刹那间里让陈然的心跳忽然有片刻停顿，仿佛深吸了一口气，忘了呼出，就一直憋在心里，直到它慢慢膨胀慢慢地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痒。

　　“知道为什么我和你要分别代表两家公司吗？”陆铮忽然发问，陈然一怔，沉思片刻，瞬间领悟到了什么，试探道：“狡兔三窟？”

　　“呵呵，其实你还不笨。”陆铮清亮的眼睛里似乎含着笑，视线直直落在陈然脸上。“今天入闱的七家公司，都是。我说过会拿下这个项目，就一定会拿下。”

　　“怎么一家公司可以重复报名的吗？”陈然疑惑，这也太诡异了吧，国家能允许这样的事存在？

　　“是不可以，但是法律就认白纸黑字，很多时候，其实可以钻钻法律的漏洞。这次项目我们挂靠了很多公司的资质，”或许是因为饮酒的关系，此刻的陆铮比办公室里少了几分严肃，微醺的脸颊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他打了个响指，声音里充满戏噱。“这招在建筑行业很流行。”

　　陈然无声叹息，看来，光懂书本上的知识，还是远远不够的。陆BOSS，您老真是太拉风了，请容小的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