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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余岁又做梦了。

      做的还是那个梦。

      这个梦他做了很长时间,从小到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梦见这个梦。

      梦里是一片田野,四周有微风在轻轻地吹,他坐在一片草地上,背靠着一棵树,手里正翻着一本书,书上的字他看不懂,十分晦涩难懂。

      而他旁边躺着一个人,这个人脸冲着他,不正经的朝他笑,笑了一会儿后,开口叫他:“云儿。”

      他听见自己说:“云儿?……什么云儿?”

      那人笑着回答了他。

      可在他开口之时,周身正轻轻吹拂的微风忽然大了不少,一下子盖过了所有的声音,刮起了许多草叶,余岁只听见树叶被吹动的飒飒声响,眼前那人正说着话,但他却完全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梦做到这里就没有了,余岁再一次从梦里醒了过来。

      这个梦他做了很多年,但也只把它当个梦而已,从未深思过。

      闹铃在他枕头边上嗡嗡震动个不停。

      他不爱听闹铃叮叮铃铃乱叫,一向都是只开个振动。反正他睡得浅,手机嗡嗡两声就能把他叫醒了。

      余岁伸手把手机拿了起来,扯掉了充电线,点停了闹铃,然后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没急着去刷牙洗脸,去桌子上拿了根红笔,然后走到日历前,把昨天日期的方格上画了个红叉。

      今天是20XX年六月二十号,明天是夏至,还有十天放假。

      但放假跟余岁没关系。他是一名饱尝人间疾苦的人民医生,学生老师放假,他不放假。

      刷过牙洗过脸收拾了一番之后,余岁穿好衣服带上公文包,穿好鞋之后出了门,走进电梯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姓风的绝对在门口等着。他想。

      余岁掏出了手机,点开了聊天界面,果然看见风满楼给他发消息。

      风:早安,门口等你哦。(比耶)

      风:今天吃豆浆油条怎么样?

      风:今天不限号,开车送你上班,嘻嘻。(比耶)

      余岁:“……”

      姓风的名叫风满楼,是个律师。余岁是五年前上大学的时候碰见他的,他是法律系的学长,本来正在接待新生,但余岁一路过他们那儿,风满楼突然就冲了过来,喊了一声余岁,一把抓住了他。

      余岁懵比,因为风满楼长得跟他梦里见过的人一模一样。

      巧合?

      风满楼看余岁懵掉,也跟着懵了。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对着懵比了好一会儿,风满楼才反应了过来,问:“你不会没想起来吧??”

      “……想起什么?”

      “……”

      风满楼确实长得和余岁梦里的人一模一样,余岁也知道,但归根结底余岁就只记得梦里那人叫他云儿,剩下的什么都不知道。

      再说梦中见过这种电视剧才会编出来的梦幻事情,余岁是不相信的。他是医学人员,搞科学的,这种毫无论据的玩意他才不信,就只把这件事当巧合。

      当时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而风满楼说的没想起来的事情,他以为是他们两个以前认识,或许是很小的时候。

      而风满楼也没多说什么,他抿了抿嘴,笑了一下,说:“没事,当我没说。你是新生吧?我帮你拎东西。”

      就这么认识了。

      大学开始风满楼就天天粘着他,追着他问他们班的课表,还把自己的课表发给他,一天能给他轰炸个99+。

      余岁脸长得好,从小到大追求他的女生不计其数,也不乏这种轰炸式的,一般都在刷第一个99+的时候就被他无情拉黑了。

      但莫名其妙的是余岁从来没有过把风满楼拉黑的想法,他甚至连那个界面都不舍得点进去。

      对,不舍得。

      他不舍得拉黑风满楼。

      余岁一度觉得自己病了,得了绝症了,放着那么多美女不稀罕,却对一个大老爷们有点动心。

      这不神经病么。

      余岁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推开了门。

      风满楼果然等在门口,一身休闲装打扮,倚着车门,戴着副墨镜。看见他出来,扬了扬手,喊他:“嗨,宝贝!”

      余岁:“……”

      余岁想装不认识他。

      但是那么做风满楼就会更烦他,余岁只好作罢,走了过去,无视了他,无情又冷漠的绕到另一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上了车之后,啪地关上了车门。

      风满楼:“……”

      他叹了口气,只好也进了车子,坐上主驾驶的位子,系完安全带后发动了车子,说:“你真的很冷漠诶,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我要是真的对你冷漠就直接叫你滚了。”余岁说,“人不要太贪心。”

      “哟,那你对我还挺好。”

      余岁:“……”

      两个人吃完早饭之后,风满楼就把余岁送到了就职的医院去。

      “我买了电影票。”余岁下车时,风满楼说,“等你晚上下班,我再来接你,今天都周五了,也该放松一下了嘛。”

      余岁横了他一眼:“我明天值班。”

      “跟你今天看电影又不冲突。”风满楼笑说,“晚上带你去吃日料,就这么说定了。我一会儿还要开庭,先走啦,拜拜宝贝。”

      说完,他就坐正了身子,一踩油门,连车带人冲了出去。

      余岁目送他远去,直到他的车子消失在拐角处之后,才转过头进了医院。

      医院里有不少护士小丫头都喜欢他的脸,但无奈他性情淡漠,没几个胆子大的敢跟他搭话,听说她们在私底下说他是禁欲系。不过有一次风满楼来接他被医院的人看到之后,事情就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她们开始说他是高冷0。

      余岁一般都懒得搭理她们。

      忙活了一上午之后,中午就闲了下来。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余岁出去随便吃了几口,回来时顺道买了杯奶茶。

      这奶茶店是新开的,余岁就打算尝尝鲜,没多想。

      他把奶茶拿到手后,发现杯盖上写了一行字。

      “前世今生三生有幸遇到你,光临本店一定是缘分鸭~”

      店主估计是个小姑娘,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卖萌的味道。

      她估计也没多想,但余岁一看见前世今生这行字,就有点走不动道了。

      不知怎么回事,他又想到那个梦了。

      那梦里的人顶着张风满楼的脸,笑嘻嘻地跟他说话,叫他云儿。

      前世两个字开始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狠狠地把这个梦还有他自己套在了里面。

      余岁甩了甩脑袋,试图把这个想法甩出脑外去——他是不相信前世今生这种屁话的,他可是受过高等教育根正苗红的良好青年,是祖国开的正盛的花朵。

      余岁啧了一声,嗦了口奶茶,掏出了手机,一打开就是一连片的消息,全是风满楼。

      风:呜呜呜宝贝

      风:呜呜呜呜呜呜

      风: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然后是一大堆的呜呜呜,滑都滑不到底。

      余岁:“……”

      他翻了个白眼,发了三个字。

      余:说人话。

      风:想你。

      余岁:“……”

      又叮地一声消息提醒。

      风:比耶!

      余岁:“…………”

      神经病。

      晚上下班之后,风满楼依言来接他了。

      有一同走出医院下班的同事瞧见了,就在外头接二连三地起哄:“余哥,你家1来了!”

      “快去快去!”

      余岁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无视了这群人,朝风满楼那边走过去了。

      风满楼也听见了,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就只能朝他抱歉地笑了笑。

      余岁还是装没看见,直接坐到了副驾驶上去。

      风满楼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他是没在意,就发动了车子,问道:“今天怎么样?”

      “没几个病人。”余岁说,“挺好,国民免疫力提高了。”

      “……谁问你这个了。”

      “那你问什么。”

      “你自己知道啊。”风满楼说,“想起来了没有?”

      “……”

      风满楼几乎每两三天都会问问他。

      余岁有问过他到底是什么事情,想让他给两句提醒,说不准自己就想起来了。但风满楼却从来不提,总说时机没到而已,你总会想起来的。

      但他总是想不起来。

      今天也是。

      余岁说:“没有。”

      “……这样啊。”

      风满楼倒挺平静,余岁却有点受不了:“到底你想让我记起来什么,不能给个提示吗?”

      “给不了啊,只能等你自己想起来的。”风满楼说,“没事儿,你不用急。上次是你等我想起来的,这次我等,多久都行,不用着急。”

      余岁:“……”

      “去吃日料吧。”风满楼说,“今天接了个离婚诉讼,事情挺麻烦的,当事人嗓门还很大,我差点跟她吵起来……都快头疼死了。”

      余岁没说话。

      他们吃过了日料,进了电影院。

      电影很快就开场了。余岁靠在座位上,借着荧幕的光,偏头看了眼风满楼。

      这人长得是不赖的,大学的时候也不缺姑娘追他。听说有人跟他说过,余岁个性阴沉又冷漠,说不准城府有多深呢,还不如谈个姑娘。

      但风满楼听都没听,甚至毕业了还跟着他。

      余岁问他为什么,风满楼就说:“我知道你不是啊。”

      “……你怎么就笃定你这么了解我?”

      每当这种时候,风满楼就会说:“等你想起来就知道了。”

      可余岁一直想不起来。

      他又想起今天买的奶茶,又想起了杯盖上头的“前世今生”四个字。

      ……应该不会的。

      余岁始终不愿意去深想这个梦,也不愿做出任何猜测,但现在他看着风满楼,忽然想:万一呢?

      或许真是前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忽然有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

      ——我这一生。

      ——我这一生啊,命途多舛,但也足够幸运。

      他听到了雨声,隐隐约约看见自己走在一条田野的路上,然后看见了一个倒在路边的血人。

      ——我从不后悔那日走过的路,也不后悔救了他。

      “……”

      电影散场之后,风满楼摘下了3D眼镜,转头对余岁说:“我挑的电影还行,是不是?”

      余岁没说话,也没动。

      “……余岁?”

      余岁被他叫了一声,才摘下了眼镜,眨了眨眼说:“睡着了。”

      “……”风满楼沉默片刻,“有那么无聊吗?”

      “有。”

      “……”

      余岁有点心不在焉。

      出了电影院之后,无论风满楼说什么他都只“嗯”一声,似乎有了心事。

      风满楼也没逼问他,他一向懂分寸。于是也没拉他去干别的了,一油门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说:“到家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明天你什么班?晚班的话用不用我半夜接你回来?”

      “不用。”余岁心不在焉道,“明天早班,中午十二点就下班了,用不着你,我自己去。”

      “那不行。”风满楼说,“我得去送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余岁无情打断了。

      余岁说:“我这房子100平。”

      “……我知道,这房子我陪你挑的。”

      “我一个人住。”余岁接着说,“有点空落落的。”

      “……怎么了?”风满楼有点不明白他意思,“你想养狗?”

      “……你要是想贬低自己的话,随意。”余岁白了他一眼,说,“你要不今晚试一下,我这床还挺大的。实在不行,明天下班去附近家具城逛一圈,换一张大点的也行。”

      风满楼愣住了。

      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反应过来余岁的意思:“操,你不会……”

      “闭嘴。”余岁轻轻给了他一巴掌,红了大半张脸,骂道,“开进去!回家!”

      风满楼立刻闭了嘴,嘿嘿笑着,欢天喜地的踩了油门。

      这是他踩得最开心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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