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减中分儿

6、录音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难怪发财今天怎么这么老实…

　　梁岁好咬牙切齿地看着半截音箱线，“为了省十几块打车费我今天哼哧哼哧走了三公里，你小子一口给我干没小一百。”

　　她扭头给了正心虚地耷拉着脑袋的发财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等着做绝育吧！”

　　海诚广场，梁岁好嘴里一边哼着旋律一边蹬着共享单车穿过人流。

　　腰间的斜挎包里还装着一瓶牛奶和几块小饼干，她打算今天晚上就用飞猫工作室里面的电脑把初稿写出来。

　　将车停进还车区域，梁岁好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八点半了。她快步走进电梯，按下工作室所在的楼层。

　　白天从温雁真的嘴里了解到，飞猫娱乐旗下的签约艺人大概有二十几位，其中歌手只有七位，流量最大的就是幕后金主赵观星了。

　　其他六位歌手家里也有自备的声卡和话筒，每天录制好干音后发给公司，统一进行外包混音后期制作。所以除非是有专门的录制要求，一般情况下录音室就只有赵观星一个人在用。

　　这也是为什么没有买更优质硬件的原因。

　　梁岁好从包里翻出钥匙，插上才发现门根本没有上锁。她轻轻推开门，正对门口的电脑屏幕还是亮的。

　　“你怎么来了？”赵观星从里面的录音房探出头来。

　　梁岁好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路走过来，办公区域已经全部熄灯了，她没有想到这么晚了这人竟然还在录音。

　　“家里音箱线被狗啃了，想来用一下电脑。”梁岁好手还紧紧地握在门把手上，她窘迫地后撤一步，带着“既然你在用的话那我明天再来，打扰了。”

　　“等一下！”赵观星赶紧叫停，“有空吗？帮我录音。”

　　梁岁好犹豫了。

　　虽然说一个人录音是很麻烦，需要先在操作台点击录制，再匆匆跑进录音房，在前奏放完之前戴上耳机调整话筒。一首歌在状态好的情况下也很少能够一遍过，基本上需要往返跑十几次甚至几十次。

　　但是现在孤男寡女又不太熟悉，共处一室的话总觉得有些尴尬。

　　最主要的是她还怕自己突然犯病。

　　赵观星恳求，“一小时二百。”

　　有钱能使鬼推磨，梁岁好放下挎包，推开转椅坐了上去，熟练地将已经录制好的部分剪切拖拽对准伴奏，再将指针拉动到接下来要录制的位置。

　　在出门之前已经吃过药了，而且情绪起伏不大的情况下就算出现幻听也在可控范围之内。

　　做好准备工作后她用手势示意赵观星可以进去了。

　　录音房的门贴了专门的隔音材料，就连与操作台正对的大玻璃窗都是双层隔音的。只要进去里面只能通过监听耳机听到电脑里伴奏的声音，外面的其他声响是不能传进去的。

　　梁岁好巡视一圈，从一旁找来一个话筒接入外置声卡，再选择连接到录音房内的耳机，这套操作一气呵成。

　　她对着话筒轻声问，“准备好了吗？”

　　一般操作台都会有一个与歌手沟通的话筒，但由于飞猫并没有自己的录音师，所以并没有考虑到这个。

　　这也是梁岁好在大学的时候从录音工作室学来的。

　　里面的赵观星听到耳机里的声音后先是一愣，而后迅速调整好呼吸回道：“准备好了。”

　　伴奏开始播放，梁岁好用手撑着脑袋，透过玻璃窗刚好可以看见房间里面。

　　赵观星单手扶着耳机站在距离话筒一拳远的位置，嘴唇微启一脸认真地盯着歌词。

　　梁岁好静静地看着，她发现赵观星眉眼之间倒是和温雁真有一些相似，都属于精致挂的。

　　但温雁真脸型比较幼态，虽然已经快奔三了，看起来就跟高中生一样，赵观星反而看着更成熟一些，却也有着符合他二十出头年纪的青春气息。

　　当音箱里穿出赵观星那低沉有力的嗓音后，梁岁好恍惚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一个词“少年感的爹”，少年的脸爹的声线，这味儿太正了。

　　梁岁好向后靠在转椅上，默默欣赏着耳旁的歌声，无论是技巧还是准度都算得上专业水准了。

　　赵观星的声音就像从浴室飞出的肥皂泡，饱满还干净清透，就连唱歌的人都像在熠熠生辉。

　　在唱完最后一句后梁岁好按下暂停键，“好，把最后一段的高潮部分再重录一遍，情绪再上升些。”

　　录制完成后赵观星从录音房出来走到梁岁好身边，他咽了口唾沫，凸起的喉结耸动了一下，随后将手扶住转椅。

　　梁岁好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稍等，我调整一下音准节奏，大概十分钟。”

　　赵观星的音准节奏很好，她只不过是微调一下罢了。

　　赵观星：“顺便帮我做一下混音吧”

　　梁岁好头也没回，“得寸进尺。”

　　赵观星淡定地加码，“混音300。”

　　“等着吧，一小时。”梁岁好伸手拿过旁边的挎包从里面翻出饼干扔给赵观星，接着往干音轨道加进了自己常用的一些插件，开始大刀阔斧地干起来。

　　赵观星搬来椅子坐在一旁，架起腿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口，饶有兴致地看着梁岁好扑电脑上拖动着鼠标不停忙活。

　　他一开始只是想看看对方的混音技巧有没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可视线又不知不觉地偏移到梁岁好的侧脸。有些苍白的嘴唇轻抿着，微翘的鼻子和如同杏仁的眼睛让整张脸颇有古典气质。

　　赵观星不自觉加重了呼吸，待他反应过来后急忙收回目光，脸颊微红地低下了头。

　　“好了，你听听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梁岁好将指针拉到最开始按下播放。

　　这首歌她没有做太多的处理，只是突出了高频比较明亮的部分，“尽可能保留歌手的真实感”这是她现在的混音风格，也是还在倾耳的时候昆兰告诉她的。

　　虽说最后把她赶出倾耳的时候毫不留情面，但不得不说在闹掰之前，无论在生活上还是对音乐市场的理解上昆兰对她都有很大的帮助。

　　“怎么样？”梁岁好回头向赵观星征求意见。

　　赵观星点头，“挺好的，导出吧。”

　　梁岁好露出狡黠的笑容，“赵总，一共五百～”

　　赵观星没有犹豫地微信转过去了一千，“七点后算加班，双倍工资。”

　　有钱不赚是笨蛋，梁岁好也不装客气，痛快地点了收款，又顺带回了一句“谢谢老板的加班费”。她对自己做歌的速度和质量很有信心，接网单的时候也有老板要急单，一般都会加百分之三十的辛苦费。

　　毕竟像他们这种靠单子吃饭的人，虽然说工作时间自由，但最大的问题是万一某段时间没有单子那就意味着没有收入，抗风险能力太低了。

　　所以钱的话，能多捞点是一点。

　　赵观星站起身，“走吧，我送你。”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一般晚上比较有灵感。”

　　赵观星用手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后附身从桌边的抽屉里抽出一支新的牙刷放在桌面上，又用手指了指身后，“厕所在那边。”

　　梁岁好一头雾水，“我忙完了就回去。”

　　赵观星看了眼时间，抬头对梁岁好露出无奈的笑，“还有十分钟锁楼。”

　　这栋写字楼在十点半会锁楼，赵观星有时候录视频搞到太晚也会直接睡在录音室，所以在抽屉里自备了一些洗漱用品。厕所里还装有热水器和花洒，要是想要洗澡他也可以提供毛巾。

　　梁岁好没有想到竟然还会锁楼，她都已经做好了奋斗到凌晨一点的打算。

　　在心里挣扎了一番后梁岁好还是决定明日再战，家里还有只嗷嗷待哺的狗子，自己也没有带药过来。

　　五分钟后，两个人并排走出了写字楼。

　　赵观星掏出车钥匙，停在大楼侧面的车闪了两下，“上车。”

　　“不用了。”梁岁好拒绝的十分干脆，“我骑共享单车回去，锻炼身体。赵总再见！”

　　她转身就大步流星地开溜，赵观星反应过来后急忙追了上去。他记得梁岁好中午吃饭的时候说家就在附近，骑自行车过去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现在已经很晚了，他不放心。

　　梁岁好正准备解锁共享单车，突然胳膊被人从后面拽住，她慌张地回过头正好对上赵观星的脸。

　　赵观星自觉失态，赶紧松开手后退了两步，手不自觉地蹭了蹭鼻子，“我刚才叫…叫了你好几次，你没…没回我。”

　　赵观星声音有些飘，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太晚了，我…我送你。”

　　梁岁好怔住，一是因为赵观星现在的表情太像发财犯了错心虚时候的样子，让她好想上去撸两把。

　　二是她其实刚才听见了有人叫她，可是近期路上听到有人叫自己的情况太多了，但几乎每一次都是幻听。所以索性全当没听到，毕竟她也不想在大街上像个傻子一样四处张望。

　　梁岁好僵在原地，她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刚才装没听到他在叫自己，也知道怎么告诉赵观星自己家其实根本不在中午吃饭的地方。

　　还没想好用什么说辞糊弄过去，梁岁好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困意席卷而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赵观星觉得不对劲，眼前的人突然眼睛都直了，他用手在梁岁好面前晃了晃，发现根本没有反应。

　　“哪里不…不舒服吗…喂！”

　　还没等赵观星说完，梁岁好突然身子一软往前瘫在他怀里。

　　赵观星眉头紧蹙，担心地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瘦小的身体已经完全倚靠在自己胸口，眼睛已经合上，下面一圈乌青，呼吸很均匀脸上也没有难受的神情，就好像只是困迷糊了一般。

　　赵观星用一只手将梁岁好的脸托到胳膊上架着，另一只手环到她的后背，“坚持一下，我…我送你去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梁岁好突然打了个激灵。

　　她用仅存的意识支撑着从包里掏出钥匙放到赵观星手里，“不去！不去医院！嗜睡症，睡一觉就好了。回家，鸿安小区五栋…”

　　话还没说完，梁岁好就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