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狗游戏》停止作答

16、第 16 章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李跃下午坐在教室里都有些睁不开眼。

　　撑着上完两节课，李跃还要回社团一趟。话剧社在学校里的各种活动都有表演，所以在教学楼顶层占了一间闲置的教室做活动空间，他们平时排练都在那里，李跃以前做的道具也堆在里面。

　　虽然这种活动场地对别的社团来说求而不得，但是夏天顶楼太热，李跃也不爱去那里，今天过来主要是拿他之前买的布料和装饰。李跃自己在网上看了一些给狗做衣服的视频，自己构思了好几天，想给自己的狗也做一套。

　　一想到狗，李跃心里就很高兴。他天生就喜欢狗，这世界上有很多复杂的问题，唯独面对小狗，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只要给一只小狗食物，陪伴小狗，小狗就会信任他、亲近他。

　　这是李跃唯一能够掌握的情感关系，李跃必然会对狗好，对狗负责，只要狗参与了他的生活，他从此就会爱护狗，牵挂狗。

　　李跃一边想着狗衣服的样式，一边拐进教室，猝不及防看到教室里面还有两个人。一个银白头发的高个男生，另外一个是方宇。

　　李跃看到了很有冲击性的场面，方宇在和那个男生接吻，看得李跃脑子里的狗衣服七零八落地散去。他呆立在原地，那个男生先发现教室门口还站着个人，说了声“卧槽”就松开方宇了，方宇还抱着他的脖子，从他身前探出头来。

　　方宇也看见了李跃，他没有一点惊慌，还伸长了手臂朝李跃晃了晃，反倒是那个看上去很时髦的男生显得尴尬。方宇抬起他的手，从他手臂下面钻了出来，问李跃：“来拿东西吗？”

　　然后他又说：“不好意思，这里被我们弄得有点乱哈。”

　　李跃听了简直要石化，那个银发男听了方宇的话也一脸抓狂：“你会不会说话啊！”他又转向李跃，解释道：“别误会，我和他没在这里搞什么。”

　　方宇嗤笑一声，说：“他都看见了！”

　　银头发男：“我说的是我们没在这乱搞！只是亲了一下而已！”

　　李跃心想：而已？

　　他艰难地转动自己的大脑。李跃不是不知道有的男生也可以和男生……但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同性之间的亲密行为，这比以往模糊的认知冲击性要大多了。

　　李跃从门口进去，像只螃蟹一样横向挪走，说：“我……我来拿点东西。”

　　银发男非要追着他解释：“真的什么都没干！你看这地上，全是灰，你看我的衣服，白的！”

　　他越是解释，李跃的大脑里越是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外扑画面，李跃急了，越挪越快，银发男也急了，越说越多。方宇过来抓住他的衣服，道：“行了行了！你是不是缺心眼啊？这种事非要说这么多遍吗？”

　　银发男简直要吐血，和方宇开始拌嘴：“不是，你怎么说话这么怪啊！”

　　方宇一脸不服气，说：“哪里怪了，一直缠着别人说怪话的不是你吗？”

　　银发男差点要咬到舌头：“还不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说不过方宇，只好又把目标转向李跃，说：“同学，听好了，一定要信我，我们俩没有在这做……”

　　李跃的大脑嗡嗡直响，他从一堆杂物里抄起自己要拿的东西，举到自己跟前，像举着个盾一样隔开了自己和银发男，银发男的脸往左伸，他就往左挪，银发男又往右，他也往右。

　　银发男朝方宇说：“这小子是不是恐同啊？”

　　方宇翻了个白眼：“他恐的是你这种大傻逼。”

　　李跃又挪到门口，匆忙道：“我先走了。”

　　万幸银发男没追着李跃不放，但方宇却来了。他叫住李跃，李跃只好站住，方宇朝他道：“不好意思啊小跃，他就是这样，有点神经。”

　　李跃对方宇的印象还好，方宇应该算以前宿舍里和他关系最好的一个室友了。因为方宇这个人很自来熟，第一年也是他先向李跃搭话，也从来不会像陈总一样拜托他帮忙，虽然当时李跃觉得给室友帮个忙也没什么。

　　但是现在，说不好奇是假的，李跃对这些事情又了解甚少。

　　他连普通的恋爱都还没谈过。

　　对于李跃来说，在他人生的某个阶段，要努力做好一件事情已经很不容易，以前是读书学习，现在是打工养狗，再往后就是毕业找工作，有些事情对他来说很遥远，或许有一天会降临到他面前，但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李跃分不出心去准备或者迎接。

　　他只顾得了眼前的事情。

　　李跃不知道该不该问，问了也只是满足好奇心而已，但他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正在催促他去了解。

　　李跃抱着他的东西，眼睛看着走廊墙上的花纹，问道：“你们……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方宇看他好像在看一个婴儿，他从来没见过李跃这样的人。要具体描述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说高中的时候有一些无聊的男生喜欢在教室最后面叠着大腿坐成一排，李跃肯定不在里面。

　　在宿舍的时候，每天晚上熄灯后方宇都或多或少听过其他人聊天说些下流话，或者讨论系里的女生，李跃却从不参与这种话题，方宇一开始以为他是gay，后来才发现李跃不说话只是因为他每天晚上躺进被窝就戴上耳机看宠物视频。

　　方宇觉得李跃这人很稀奇，进而对他产生好奇心。和李跃熟悉之后，又见到了他的发小。

　　李跃的发小更像个怪人，方宇很不喜欢他。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出了这个发小因为和李跃关系近，颇有些把李跃其他认识的人都不当回事的感觉，就是满脸写着“你在和李跃套近乎？抱歉，我才是他最在意的人”的表情。

　　……是多大脸才能写下这么多字。

　　而李跃似乎对身边卧着这么奇怪的人浑然不觉，令方宇更是费解：这俩到底谁是弯的？世界上有这样式的直男吗？

　　方宇想要一探究竟。

　　面对李跃的问题，方宇还是实话实说：“还没有，不过你一来，我更觉得他是个傻逼了，现在有点下头了。”

　　李跃张了张嘴，有些磕巴：“那、那你们刚才……”

　　方宇摊开手，道：“这也是了解彼此的一种方式啊，就算做了也不一定……”看到李跃的表情，方宇踩下了刹车，道：“这没什么问题吧？”

　　“而且我觉得你和尹学长比我们过分多了。”方宇话锋一转。

　　李跃大惊失色：“我们又没有接吻！”

　　方宇再次踩下了刹车：“好吧！换个说法，我是说我和他的关系都不一定赶上你们俩好，就算亲了，也就是这么回事而已。”

　　李跃的大脑一片混沌，他艰难地捋顺逻辑，组织语言：“呃……嗯……不对，为什么要拿我和小知比？”

　　方宇吹了一个婉转的口哨：“小知啊……”

　　李跃从来没在外人跟前这么叫过尹知韶，他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只是小时候这么叫他。”

　　方宇安慰一般拍了拍李跃的肩膀，说：“不要紧张，我不和别人说。”

　　李跃终于体会到刚才那个银发男的抓狂，方宇这人真的很擅长把人绕圈子里去！而银发男至少还能和方宇打几个回合，李跃完全不擅长和别人辩论，半个回合就卡壳了。

　　方宇率先放过了李跃，说：“算啦小跃，别想太多，大家都有各自的……嗯，交友方式？不是吗？”

　　“你就别放心上啦！”

　　方宇最后这句话一直在李跃的大脑里回荡，回尹知韶家的时候，做饭的时候，摸狗的时候。

　　银发男和方宇接吻的画面无时无刻没有绽放在他的大脑之中，甚至还加上了玫瑰开放的特效。

　　别放在心上啊啊啊啊啊。李跃拿着碗陷入呆滞之中，尹知韶坐在他对面，他无意间把盘子里的一个煎蛋翻了个面，看到蛋焦得碳黑的另一面。

　　尹知韶：“……”

　　李跃把蛋夹走塞进自己嘴里，尹知韶“啊”了一下，那个煎蛋焦得发苦，李跃浑然不觉，尹知韶不知道他怎么了，筷子凝滞在半空中，他张了张嘴巴。

　　李跃看着他，也张了张嘴巴，尹知韶趁机把煎蛋夹走放在桌上了。

　　李跃看看焦黑的蛋，好像还是没看出什么问题。尹知韶说：“别吃了。”

　　这句话在饭桌上有些严肃，李跃今天实在神经质，连吃饭都停止了。尹知韶觉得李跃很奇怪，于是又下了指令：“吃点别的。”

　　李跃又继续埋头吃饭。

　　尹知韶看着李跃一会儿茶饭不思，一会儿狼吞虎咽，一会儿要生吞致癌煎蛋，一会儿又陷入思索。

　　李跃的狗注意到桌面上有一个人不要的蛋，过来在饭桌下绕来绕去，又抬头看人眼色，最后选了看上去比较清醒的尹知韶，趴在他脚边希望尹知韶把那个煎蛋喂给它吃。

　　尹知韶从不乱喂狗，零食也是李跃给它吃。不知道为什么狗还会对他抱没有必要的期待，他用脚轻轻踢了踢狗，让它想都不要想。

　　狗以为尹知韶和他玩，用头蹭了蹭他。

　　尹知韶看看桌下的狗，又看看桌上的李跃，心中一个问号缓缓浮现。

　　都很难懂。尹知韶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