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雨无常》阿萨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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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那孩子这般模样，赵春花心疼地跟什么似的。对人牙子的愤怒达到顶峰，怒火灼烧地她浑身微颤，她软下声音，对那孩子说：“别怕，这个窝窝头你拿去。我护着你，绝不让那些个人渣再伤你。”

　　孩子闻言，从臂弯中抬起头，一双大大的眼眸充满着渴望，又带着浓浓的胆怯和惧意。

　　赵春花知道短短几句话并不能打消孩子的恐惧，但她嘴笨，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一遍遍保证，“不要怕，我会救你们，我会带你们出去的。”

　　旁边有个女人恹恹打断她，“姑娘，别说了……我们逃不走的，你也逃不出去。”

　　赵春花摇摇头，坚定道：“不！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

　　那女人软软靠在木桩上，仰起头，有气无力地问：“怎么救？你不是和我们一样么，都绑在这里……”

　　赵春花愣住，她扭扭身子，双手被绑得很紧。这样的束缚对她而言并不是难事，不过——以她的力气，整根木桩最后肯定会破碎，若是弄出太大的声响，引来外面那群歹人，怕也不妙。

　　就在她思考如何悄无声息破坏木桩时，对面的女人失望地说道：“看来你也没有办法……那就不要在这里大喊大叫……留着点体力吧……”

　　女人垂下眼眸，落到赵春花脚边那个窝窝头上，好言相劝，“这是一天里唯一的食物……”

　　赵春花问她，“可我双手都被绑住了，怎么吃呢？”

　　女人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若是饿疯了，什么样都能吃到……”说罢，女人许是不想再浪费力气，靠着木桩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赵春花从女人身上收回目光，去看那碗窝窝头。须臾后，她猛地一脚踢飞碗，窝窝头从碗里飞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滚到对面的稻草堆上。

　　“我说给你吃，就是给你吃！我说救你们出去！就是会救你们出去！”

　　赵春花边说着，手臂摩擦着木桩，手腕用力向外挣。与在小土屋里不同，她的双臂之间多了根木头，手臂折起的角度并不方便使力。

　　但并不是全无办法，就是比较费手而已。

　　她奇怪的举动吸引女人们和孩子们的围观，“你在做什么，这绳子你是挣不开的……”之前发声相劝的女人哑声，因为她清清楚楚听见有一道奇怪的声音，就像是……就像是绳子慢慢断裂的声音。

　　赵春花专心致志和绳子作斗争，她不停扭转着手臂，终于找到一个合适发力的角度，而后用力，“嘶——啦——”手上的束缚感消失，她揉着勒红的手腕站起来。

　　原地蹦了蹦松松手脚，赵春花走到孩子身旁，捡起那块窝窝头，掰成两半，递到两个孩子面前。“吃吧，别怕。”

　　最初喊饿的孩子愣愣地接过窝窝头，大大的眼睛黏在赵春花身上没有转动，赵春花好笑地推着他的小手，把窝窝头送到他嘴边，“吃吧，不会有事的。”

　　那孩子微微噘嘴，嘴唇碰到窝窝头，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是真的。他立即狼吞虎咽地吃起窝窝头，嘴巴里塞得满满的。

　　赵春花揉揉他的发顶，“慢一些，没人和你抢。”而后，她把另半个窝窝头递给另一个孩子，那孩子胆子更小一些，怯怯地接过小口地吃起来。

　　“你、你是什么人？”女人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赵春花转到她们身后，去解绑住她们双手的绳索，“我是阿台镇石家的女儿。”

　　“石家？那个行商的石家？”一个女人喃喃道，“怎么可能？石家可有钱了，你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富家小姐……”

　　“你见过我吗？”

　　“那、那倒没有……”

　　“谁规定了天下的女儿家都得一模一样？”说话间，赵春花已经麻溜地解开三个女人的绳子。女人们如梦似醒般，慢慢摸着自己的勒得发紫的手腕。这些时日，她们已经有些习惯了这种失去自由的日子，双手的感觉是如何的，竟都有些忘了……

　　其中一个女人捂嘴哭起来，另一个劝过赵春花的女人坚强一些，她看向赵春花，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谢妹子。我叫阿婉，她们是阿绿和阿翠。方才我对你说了许多丧气话，只因……只因……”

　　赵春花轻轻握住她的手，“阿婉姐姐不必多言，我晓得的。被那群畜生关在这里，不见天日，换做是我也会觉得希望渺茫。但你们大可放心，外头的大人们可都担心着呢，一直在寻找你们。”

　　“哎！”阿婉抹了抹眼泪，眉宇间仍带着忧愁，她长叹一口，“石妹妹，你不晓得，我们一开始也并不是这般的。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我们也是无意间听到，那些畜生，他、他们竟在河中找了一块荒岛。”

　　“荒、岛？”赵春花震惊道，“所以他们才不派人手在洞口把守？”

　　“正是！”原本哭得伤心的阿绿收了眼泪，“我们原还欢喜他们的马虎，偷偷溜出山洞逃跑，哪知道这竟是座小岛，四面环水，就算我们有心逃跑，也没有船呐。最后被那些畜生找到，差点……差点被……”

　　阿翠揉着阿绿的肩膀，轻声安慰着。阿婉也与她们抱作一团，三人忆起伤心事，嘤嘤哭作一团。

　　赵春花没想到人牙子的老巢竟是座河中岛，他们并没有备船，乔陵一人又如何渡河而来呢？再者，河中岛易守难攻，白日河面上的任何靠近的船只都一目了然，河域宽阔，有不少河中小岛，若是夜里划船潜入，很容易迷路。

　　她沉吟片刻，问阿婉，“你刚刚说，你们出过山洞？那现在洞外的环境如何，你还记得吗？”

　　阿婉回忆道：“那约是十天前的事了……这座荒岛上哪有什么路，杂草丛生，树也多，若是没有熟悉的人带路，很容易迷失方向。啊！不过……那群畜生住的地方离这个山洞倒不远。”

　　赵春花大喜道：“真的吗？”

　　阿婉点点头，“不错，那日我们绕绕转转，没过多久，便绕到另一个山洞旁，岁未见人，却能听见他们在谈笑。”

　　赵春花心里有了计划，“好！”她站起身，“你们且在这里等着，小心着些。我去把他们的船找出来，然后带你们逃跑。”

　　阿婉一把拉住她的手，“你一个姑娘家，如何与那群狼虎人渣斗？他们、他们杀过人的！”

　　“放心吧，我自己会小心着的。”赵春花拍拍阿婉的手背，“与其担心受怕把命放到那帮人手上，不如我自己去拼一拼。”

　　赵春花与几人告别好，脱掉显眼的嫩黄色裙衫，只穿了素白的里衣，为了方便行动，把丝绸制作的鞋子一并丢下，里衣的衣袖和裤腿也卷起来扎紧。

　　走出山洞，太阳顶头高照，正是正午时分。赵春花小心翼翼地贴着树走。走了一会儿，她觉得不太对劲。正午应该是吃饭的时候，可她走过的地方都静悄悄的，一点儿人声都没听见。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的。这座岛上有不少山洞，是天然的隐蔽点，想来人牙子也是因为这一点才选了这个作为老巢。

　　林间，清脆悦耳的鸟声时而响起。赵春花响起乔陵送给她的鸣哨，虽然不知道希望有多少，她还是拿出鸣哨吹出指引的“鸟鸣”。

　　“飒——”

　　破风之声，半空中的鸟儿惊慌地“吱吱”挣扎几下，便到头栽到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那支箭几乎是擦着赵春花的身侧斜飞而上。紧接着，几串脚步声走近，赵春花忙滚进厚厚的灌木丛中，缩成一团。

　　透过灌木的缝隙，只见男人的草鞋一前一后走过，有人骂骂咧咧道：“今日怎么回事，寻了半天才打了只鸟儿！”

　　另一人道：“还不是因为你动作太重，嗓门又大，什么猎物都被你吓跑了！”

　　先头骂咧的男人毫不客气，“就许他们吃肉，还不许我骂人？他们是绑了个金饽饽回来，可我们就没有苦劳？怎么就他们能躺在那里自在，我就要跑出来给他们找吃食。”

　　“少说点吧，谁让人家愿意给钱赎人呢？当初这差事让你接，你嫌麻烦不接，现在又怪得了谁？咱们多抓点猎物，早点交差才是。”

　　二人走远后，赵春花从灌木丛中爬出来。她看看二人离开的方向，又转头看看他们来时的方向。

　　那个金饽饽应该就是石娇娇了，看来石家那边进展很顺利，成功迷惑了这群人。赵春花拍掉身上的草芥，往二人来时的方向去了。

　　这方向倒没错，她走了没多久，就感觉前方有人气儿，时不时能听见有人在吵闹什么。

　　不过，她现在的目标并不是这群人，而是他们的船。她爬上一棵树居高远望，这里离河岸有一段距离，如果船只靠岸后再把船拉到这里，耗费的力气太大了，所以船不会和这群人在一起，而是在岸边的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