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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事情是这样的。

      我是一只花妖。

      在这座虚构出来的山上,我是唯一一朵花,花期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三千年……还是四千年?具体已经记不清了。

      反正,只要知道我是一朵很长寿的花就行了。

      山上没有动物,也只有我一株开智的植物,因为太无聊了,很多时候我都会本能地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大量无聊重复的记忆被定时清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活了很久的我的心智和初生的婴儿没有区别。

      直到那名医师出现。

      这座虚构之山不喜欢外来者,来来回回的人类看不见它的存在,可那个人,却受奇怪的执念吸引,走进了山中。

      他看着一如既往坐在本体旁边发呆的我,睁大眼:“花妖?”

      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是花妖。

      有了医师的存在,虚构之山变得热闹了起来,他经常来拜访,对着不说话的我也能自言自语般说上好久,偶尔还会带些礼物过来,比如书籍还有糕点。
      渐渐的,我的清醒时间越来越长,但还是懒得开口。
      直到有一次,医师不知道做了什么,被外面的强盗追杀,觉得很吵闹的我干脆打开山门引他们进来,把追杀他的那一行人吃得干干净净。

      医师突然就不再吵我了。

      虽然不说话,但他还是经常过来,只是用带点忧愁的目光望着我。

      他的眼睛比嘴巴更让人烦躁。

      被盯了几天,我终于忍不住望向他:
      “你不喜欢我吃人?”

      这是一个陈述句。

      医师点点头,一点也不惊讶我会说话:
      “如果花妖小姐实在饿的话,我可以分些血肉给你吃,但是……夺去他人生命的事,还是少做为好。”

      他长着张聪明的脸,却又傻得很可爱。

      “我不喜欢吃人。”
      我望着他惊喜的神色,懒得说谎,
      “吃人的话,变强的速度会快一点,不过不变强也无所谓。”

      虚构之山不是监牢,我的本能告诉我,如果我想吃人,可以随时把人类引进来吃掉,或者下山去狩猎。

      但是我不。

      也许是植物的天性,我不怎么喜欢变化,也讨厌麻烦,人类在我眼里,就是变化最多、最麻烦的生物,我不想去人类遍地走的外界。

      医师不知道我的心理活动,他像是得了吃糖允诺的小孩子,高兴地笑着,我注意到,他嘴角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从那时起,我偶尔也会回应他了。

      他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作为一名受尊敬的神医,他能认识很多人、了解到许多许多事情。每次过来看我,他会挑一些有趣的、好笑的事情跟我说,有的时候我会笑,大多时候面无表情,不管我怎么回应,他自己总会先笑出来。

      可笑容之后,总有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我知道,人类是脆弱而短暂的生物,而作为人类的医师,他接触到的事,绝大多数都是悲伤的。

      有趣好笑的故事是多么奢侈啊,即便是像他一样不挑食的人,也终于没有快乐可以诉说了。

      我记得那一天是在傍晚,他神色匆匆地上山,跪倒在我面前:
      “我的一位病人……他活不下去了,我竭尽全力,配出来的药方仍然差了一点,如果能有您帮助……”

      “不。”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我注视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渐渐消失。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开始我还会思考他的事,几十年过去,一百年过去,我知道他再也不会来了。

      即便是神医,也有寿命的极限。

      我又开始长时间地发呆。

      不知从何时起,这世界上,突然出现了除我以外的、不被短暂寿命限制的物种。

      我本来没留意它们,直到有一只跑进来,我才发现这种沾满人血的丑陋生物,有种熟悉的味道。

      我望着眼前的生物,尖锐的指甲划过那双狭长红眸,刺了进去,与鲜血一同涌出的,是他兴奋的战栗。
      “你认识我?”

      “青色彼岸花,原来你就是……我在手札上见过你的画像,没想到……”

      我并不惊讶,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已经明确告诉我了:这是医师离去前最后的病人。那个男人最后一次来拜访时,身上沾染的,是与这生物血液相似的“药香”。

      真奇妙。

      讨厌我吃人的医师有没有想到,会亲自培养出只能吃人的怪物呢?

      他望着我,眼神流露出愉悦、以及胜利在望的野心:
      “你想见的那个人,他也爱着你,如果你跟我走——”

      我没等到他说完,就把他的脑子挖了出来,细致地修改了记忆,再从山上扔下去。

      那时也是傍晚,与医师离开时相似的夕阳映照在我眼底,明明是晴天,我的衣角却被雨水打湿了。

      花妖的泪水就和露或雨一般,并不是什么珍稀的东西,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只是对哭泣的自己感到困惑。

      我翻出了医师带来的书籍,一本接一本地看过去,等到看完了全部,才终于理解了。

      我并不像话本中的妖精那样爱着人类,我哀叹的,是短暂的美丽,被热爱又憎恨着短暂的他,亲手玷污了。

      真是悲伤的结局啊,我的医师。

      -

      我埋掉了那些话本,任由它们在土中腐朽。

      只是我也没想到的是,医师的故事并没有真正结束,原以为被我消除记忆、就不会再来打扰的不明生物,竟然越来越多了,还在有目的地寻找“青色彼岸花”。

      我想到了那个黑发红眸的生物,有些懊恼。

      那是医师之后,第一个能主动踏入虚构之山的生物。

      我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也不想让他的气味弄脏我的“家”,意识到他没法轻易死掉后,就偷懒了一下,用了咒就丢掉了。

      ……应该再确认一下的。

      偷懒的后果,就是在那之后,我的平静被侵蚀了。

      越来越多气息相似的不明生物出现在虚构之山外围,最开始还只是无意识地乱晃,过了许久,在一个个巧合下,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只又一只地不明生物闯了进来……而在这期间,最初的那只,始终没有出现。

      而只要他躲在幕后,无论我处理掉多少只,他都能再送过来。

      蚁多咬死象,没有时间休息的我感到心浮气躁,最终在一次清扫时,短暂失去意识的我吃掉了一只不明生物。

      我不喜欢他们的味道,也不喜欢我失控的姿态。

      这一次,怒火终于盖过了想继续窝在家里的懒惰,第二天清晨,我下了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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