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渊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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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老爷和夫人心绪复杂地筹备了一场婚事，他们刚寻回来不到半年的长子，娶了一个男人。
还是一个狼妖！
按长子的意思，婚事没有大办，加上男子与男子成婚到底不太光彩，连宾客都不曾宴请，只有家中人作见证。
他们看着长子身着大红喜服，牵着他曾经的救命恩人，拜天地，跪父母，夫妻对拜，绽放出归家半年不曾见过的笑颜，眼睛酸涩得落下泪来。
赵夫人握着顾植的手，既是叮嘱又似哀求：“莫负我儿。”
顾植另一只手牵着渊和，深情而缱绻地看着他，“三生有幸，怎舍相负。”
渊和眼眶一热，眨眨眼冲他笑。
回到点着大红喜烛的卧房，饮下交杯酒，渊和看着他的“新娘”，慢慢收起了笑。
顾植察觉他的表情变化，紧张地皱起眉，扶着他的肩问他：“怎么了？”
渊和抬手摸上他的脸，说：“像梦一般，好不真实。”
顾植顿时揪心不已，把他的手抓到唇边亲了亲，“不是梦。”
他将把渊和揽进怀里：“从前，往后，我们在一块的每一日都是真的。”
“那你还会走吗？”渊和问他。
顾植松开他，扶着他的肩膀，认真地看他：“不会，我保证，一步都不会离开你。”
他如今已经可以灵活分割灵魂，没有特殊情况，分割的灵魂就可以替他完成维护中心分配的任务。而他可以留在这里陪着渊和，直到他的生命走向终结。
得到他的保证，渊和抬手抱住他的脖子，额头蹭着顾植的下颚与脸颊，轻声道：“不要再骗我了，也不要再让我等了。”
顾植越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究竟给渊和带去了多大伤害，让他多么难过，多么不安。
他揽紧渊和的腰，偏头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我知道。没到死那天，都不算一辈子。无论我现在许诺多么动听，在你听来都不可信。但一日日过下去，一直到死，你总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渊和望着他，眼眸渐渐泛红，“真的？”他踮起脚，与顾植鼻尖挨着鼻尖，“真的陪我到死？”
顾植碰了一下他的唇，笑道：“不若到死的那天，你再回头看看，是不是真的。”
“嗯，姑且听你的。”渊和闭上眼，唇轻轻蹭着顾植的唇角。顾植扶着他的后颈，轻轻吻上他的唇。
顾植用的还是容奇的身份，如今与渊和成了亲，自然也要带他回万兽谷，告知妖族。可上回渊和在万兽谷大闹，已经忍得兽王和许多妖族不快。
尤其是当时智能模拟系统扮演的容奇对渊和一如既往地宠溺纵容，无论渊和如何质疑纠缠，都不曾对他冷过脸，更让妖族觉得渊和无理取闹，不识好歹。
如今渊和要跟顾植回万兽谷，也紧张了起来，“我当初那样闹，他们有没有起疑？会不会怀疑你？”
渊和如今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冲动无脑，差点酿成大祸。他知道容奇换了一个芯子，闹着要证明，要原来的容奇回来，却没有想过，如果被有心人利用，会不会借此机会伤害容奇。
他当时根本不清楚自己爱着的人神魂去了哪里，是否安全，就算假容奇被赶出肉身，他爱的“容奇”就能回来么？
他固执地要一个真相，却实实在在打乱了顾植的计划。
顾植轻叹了一声，将他拉到怀里，心疼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别担心，我和父王说，上回只是你跟我闹脾气而已，没有人怀疑我。”
渊和松了一口气，忽又埋怨他，“谁叫你装得好呢！没人怀疑你，都觉得我是疯子。”
顾植失笑，抱着他亲了亲，“是我的错，不该骗你的。”
渊和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兽王不喜欢我吧？你本来是要娶王妃的。”
“错了。”顾植对他说，“如果按原计划离开，我的替身会寻找机会假死，兽王正值壮年，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
渊和脸色顿时一白：“为什么呢？兽王，长风，你的家人、朋友，一点都不值得你留恋吗？”
顾植将他抱紧：“我同你说过，我不属于这里。”
渊和点了点头，微凉的指尖抓住他腰间的衣服，却迟疑着，不拥抱他。
“所以，我其实不是容奇。真正的容奇，死在了玄清门的地牢里。遇见你的时候，就已经是我了。”
渊和松开指尖，低头环住了他的腰。可他知道自己抓不住他。
在假容奇出现，兽王也瞧不出破绽的时候，渊和就猜想，他爱的人可能只是寄居在容奇身体中的一个神魂，像那些得道飞升的大能一般来去自如。后来他回来向自己解释，说他不属于这里，恰好证实了他的猜想。如今更是亲口承认，他根本不是容奇。
所以他根本抓不住他。
“又胡思乱想了。”顾植捧起他的脸，“若说留恋，我离开的时候，挂心的只有你一个。所以，得知你能分辨出我的时候，我就回来寻你了。”
“可你那时候不爱我。”所以你来了又去，没有想过留下。
“喜欢的。”顾植轻抚着他的脸，“不比现在这般爱，却是喜欢你的。”
顾植：“所以别害怕，我不会离开，更不会娶王妃。父王不喜欢你也没关系，你不需要讨好他。我带你回去，只是通知他们，你就是我认定的王妃。不管他们接不接受，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你如果不喜欢万兽谷，我们再回来，或者去哪里都好。一辈子就这么长，守着彼此都嫌短，哪有功夫管别人。”
渊和鼻尖发酸，靠近他怀里抱紧了他。他不觉得爱人自私，换做他自己，虽然愧对父母，但也不会因为旁人的反对就放弃他。而父母总觉得亏欠了他，只要他喜欢，都愿意顺着他。
就算他们反对，只要爱人不食言，渊和就愿意跟他走。
鼻尖在顾植颈边蹭了蹭，渊和带着鼻音问他：“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本名。”
“我叫顾植。”顾植拉着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将渊和的手掌卷成拳，用自己的手包住，说：“你抓住我了。我就在你手心里，只要你不松手，永远都不会丢。”
泪珠一下子就从渊和眼中滚落下来，他紧紧攥着拳头，低下头想忍住哽咽。顾植却将他拳头抓到唇边亲了一下他的指骨，说：“别握那么紧，抓疼我了怎么办？”
说得好像他真的被渊和捏在手心一般。
渊和抬起另一只手抹掉泪，问他：“抓疼了你会跑吗？”
“会疼，但不会跑。”顾植掰开他的拳头，牵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你也不用抓那么紧，因为我会牵着你。”
渊和看着他，说：“好。”
兽王的确不喜欢渊和，对他的到来不甚欢迎，态度冷淡倨傲，但没有赶他走。
两人婚事他当然不同意，但顾植的态度却比他强硬，用兽王之位威胁也无动于衷。
但兽王到底还是疼爱容奇，否则也不会险些因为容奇被抓而挑起战争。于是到最后，还是顺了儿子的心意。
顾植和渊和回到万兽谷，最先找上门的就是长风和小狐妖。
长风一个劲哀叹自己看走眼了，没想到殿下最后还是和渊和在一块了。又不带恶意地夸渊和手段厉害，把他们殿下都降服了。
渊和笑笑不说话，扭头去看顾植。没有人知道，留住这个人，是他拿命换的。
在等待顾植的那半年里，他已经寻好了毒.药，若是那回顾植对他说好，你娶妻，我再也不来了，渊和必会饮毒赴死。
就差一点……顾植让他再等他一回。
他说好。于是他终于等到了。
夜里睡觉的时候，渊和忽然在顾植怀里抽搐了一下，惊醒了。
“怎么了？”顾植睡得浅，察觉动静也醒了，将他揽紧，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肌肤冰凉，额前都是细汗，“做噩梦了？”
渊和缓了缓，往他他怀里蹭，抱住他的脖子，轻声说：“梦见你走了。”
顾植终是体会到了何为心如刀绞，霎时间哽住了喉，心疼地将人抱紧：“我不会走的。”
“……都是我不好。”顾植亲吻他的额头，蹭着他的脸颊，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我知道你总不安心，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不知道要怎么证明才能叫你安心。”
渊和仰头用吻封住他的唇，翻身趴到顾植身上，说：“做吧，我想要。”
他不想听顾植的道歉和保证，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他心里的不安和恐惧也不可能消除，就如顾植说的那样，只有等到死的那一天，他再回头看，才知道顾植是不是真的陪了他一辈子。
顾植也知道道歉和保证都没有用，所以更加愧疚，更觉无力。
若是此刻抱他就能让渊和感到占有和满足，顾植又怎么会拒绝。
一辈子很短，却也很长，长到足够让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赵家老爷和夫人去世后，渊和的弟弟承了家业，顾植和渊和也在城中买了宅子，一住就是好多年。
顾植又牵着打着哈欠的渊和出门，去逛庙会。
“又不是没瞧过，怎么每回都还要去？”顾植无奈地笑。
渊和眨眨眼，眸中泛着水光，“在家也没事干啊。”
顾植见他拉近避开行人，在他耳边小声说：“怎么没事干？可以干……”
最后两个字被四周热闹喧嚣掩盖，渊和瞋了他一眼，自个逛摊子去了。
顾植跟在半步之后，看着渊和背着手，经过一个又一个小摊，与那些带着孩子的夫妻、借机幽会的少男少女格格不入。
他已过而立之年，因为废去修为损伤了身体，比寻常壮年男子体弱，已经能瞧见几丝白发和眼角的细纹。即便如此，他举手投足之间的神态，依然那般鲜活生动，令顾植着迷。
顾植几步跟上去，拉住他的手，说：“还是我牵着你吧，丢了可怎么办。”
渊和弯唇一笑，也不介意旁人打量，就这么和顾植牵着手，逛了一遍庙会。
回家的时候，顾植一手牵着他，一手拎着给他买的零嘴。谁也没想到，顾植在跨过门槛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要不是渊和拉着，就要直接跪到地上去。
“路都走不好——”渊和弯下腰扶他，却发现他捂着额头，额前青筋突起，下颚绷紧，神色十分痛苦的样子。
“顾植……”渊和顿时慌了神，半跪下来撑着他的身子，声音发颤：“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别吓我。”
顾植扶着他的肩缓了一会儿，“别急，出了点小问题而已。”
渊和捧着他的脸：“你别骗我，你从没这样过。”
两个人跪坐在地上，顾植摸了摸他脸，看着他的眼睛，“渊和，我得离开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说第5章 渊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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