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福翁仙人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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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晨光微曦。
屈含章洗漱完毕同屈可贞一起，去了正厅。
厅中，屈老夫人和屈芳已经在主位上坐着，屈芳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眼下还有淡淡的乌青，想来昨夜睡得不安稳，而沈清妙也抱着屈曜坐在屈芳下首，奶娃娃的曜哥儿眼睛都没睁开，想来在睡梦中。
她们两人请了安，便坐到一旁，不一会儿，屈昭同屈茵夫妻俩几乎同时到达，身后还跟了个睡眼惺忪的屈觉。
几人同屈老夫人和屈芳问了安，各自落座。
“昨夜没睡好么。”屈含章问屈觉。
屈觉点了点头。
“偷鸡还是摸狗了？”屈可贞眉眼一挑，似乎看穿了他没睡好的本质。
回答她的是屈觉一个白眼，“你就不能想我点好的么，小堂姐。”
“那你倒是说说，你做什么好事了。”屈可贞在“好事”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学黛玉葬花去了。”屈觉扬了扬眉说。
黛玉葬花的典故，还是阿姐讲故事时听到的，用来形容他昨晚所做之事，倒也恰当。
屈可贞听得云里雾里，屈含章倒是听懂了，她伸手摸了摸屈觉的脑袋。
阿觉这是把昨晚装着人肉的锦囊给葬起来了。
他怕惊醒屈茵和江如之，假装睡下之后又起来，喊了疾风带他去后山，刨了个深坑埋进去，把土填平后，拿了个长条的梅花枝插在小土坑前，还洒了一杯酒。
“阿姐替我保密。”屈觉伸出了小尾指到屈含章跟前。
屈含章见状莞尔一笑，也伸出手来，同他拉勾。
除夕之夜，除晦纳新，谁家都不会办丧事的，说是不吉利，屈觉这么做，若是被家中长辈知晓，定然挨打。
虽说他这么做不符旧俗，可屈含章很是赞同他的做法。
六岁的屈觉，已然格外懂事。
一旁的屈可贞看着两人拉勾，一把拉住屈含章的衣袖，狐疑地睨了他们一眼，“阿姐，你知道他去干嘛了？”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她怎么就没听明白呢。
屈含章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佛曰，不可说。”
就在屈可贞打算刨根问底的时候，下人来报，二老爷一家到了。
二老爷就是屈芳的叔父屈炜，他们一家今日也是要来祠堂上香的。
屈芳起身出门相迎，屋里几人也纷纷跟在身后。
屈炜一行人不多不少，祠堂上香这事，妾氏是没有资格参与的，故而来的只有屈炜夫妇还有屈胜夫妻。屈胜的弟弟屈怀早年摔下马有了腿疾，同仕途无缘，早早便回了南连老宅，成了当地有名的夫子，今日自是没来。小辈的，也就是屈胜的几个子女，屈荣、屈春华和屈秀三个，屈觉都是认得的，后头两个瞧着比屈秀大了一两岁的小娘子他就不认识了，还有一个只有三岁左右的小男童，被屈黄氏牵着，胖得像个球，走起路来左摇右晃，似乎下一秒就要跌倒。
就这阵容来看，屈家二房的人丁比较兴旺啊。
屈觉看了一眼自家老爹和老娘，生怕他们自卑，毕竟，他们家，只有他一根独苗苗。
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何爹娘不再生个弟弟或者妹妹给他当玩伴？
在陇泽的时候，村口的王老伯曾悄咪咪地塞了一坛酒给他爹，说是用鹿鞭牛鞭猪鞭羊鞭泡的，喝了它，就能给他添个小弟弟了。
那酒最后怎么来着？
屈觉琢磨起那坛可以给他添弟弟的酒，差点撞上站在他跟前的屈秀。
屈秀上次在学监府被屈觉用小蛇吓哭，现在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那日被蛇支配的恐惧，又想起眼前这个比他小了一点的堂弟是个玩蛇的主，一下就怂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老实得很。
“噫，你怎的站我前头去了，秀堂哥。”屈觉方才想事情想得入了神，被屈含章牵着走，现下已经进了祠堂他都还没回神。
屈秀委屈，他也不想的，可按照顺序，他就是得站他前头的。
谁让他俩只差了那么一点岁数。
“嘘。”屈含章朝他们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男女分开站了两排，男为尊，往前多站了一个位置，于是屈含章正好在屈觉旁边。
上香祭祖之礼并不复杂，由家主屈芳上头柱香，再由屈老夫人上香，余下是主母沈清妙，再来才是二房的屈炜夫妇，接着是屈芳夫妻二人，往下是屈胜夫妻，小辈们除了长房嫡子的屈昭最先上香，余下的按照年纪排上。
屈昭上香的时候，屈秋实突然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屈昭不得不停下来。
屈老夫人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屈芳碍于这是二房侄女，他不好发作，声音还是沉了下去，“何事所哭。”
“妡娘，你还不住嘴。”屈胜瞪了她一眼，显然对她扰了上香一事甚是不满。
新年头柱香，图的是先祖圣贤的庇佑，她这般哭哭啼啼的，又不吉利也很失礼。
被自家父亲呵斥了一番的屈秋实捂住了嘴，眼眶瞪得大大的，一直盯着某一处看。
“你在看什么。”屈炜问她。
屈秋实惊恐地摇了摇头，赶忙低头看自己的脚。
“你这孩子，平日里还是个知礼的，今日是怎么了，祖父问话你怎可低头不语？”说话的是屈炜的发妻，二房的老夫人，屈甄氏。
屈含章见屈秋实巍巍颤颤地抬起小脸儿，她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妡娘生母是个通房，三年前难产而亡，小的也没保住，一块儿去了，妡娘一夜之间没了生母，哭着发了高烧，醒了还说胡话，说她娘抱着弟弟在看着她。
眼下这难不成……
屈含章见她开口，果不其然听见她说，她看到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坐在梁上。
她话音一落，所有人都觉得头皮一紧，仿佛有寒气从脚底嗖地一下窜到了天灵盖。
“胡闹！”屈芳呵斥道。
这不是寻他们神秀公府晦气么！
屈秋实瘪瘪嘴，又要哭。
屈含章拿出手帕，递给身后的屈秋实，柔声说，“妡娘妹妹莫哭了，再哭，福翁仙人都要给你哭跑了呢。”
她这话一出，屈黄氏反问她，“妘娘你怎知是福翁仙人？莫非你也看得到？”
她这话说要，就被屈胜瞪了一眼，“多嘴。”
屈老夫人反而笑了，“老身倒想听听，妘娘，你快说说。”
屈含章：“福翁仙人会在大年初一下凡到人家送福，据说他喜欢倚着屋梁而坐，故而东水天的人们会在大年初一往梁上扔系上铜板的纸条，他们早早就在纸上写上自己的新年愿望，祈祷福翁仙人会捡到自己的纸条，帮助自己实现。”
这倒不是她信手拈来的故事，她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还是上辈子在深宫里。
那日亦是年初一，她推开门，看到几个小宫女拿着捆了铜板的纸条往梁上扔，掉下来又捡起来再扔一次，脸上难得露出喜悦的神采。
“这是做甚？”她问。
“回娘娘的话，婢子们这是在讨福呢！”
“娘娘，婢子是东水天人，这是东水天的习俗，把自己的新年祈望写在纸上捆上铜钱，再扔上房梁，就会被福翁仙人看到呢。”
“娘娘，您也来试试？”小宫女们替她取了笔墨纸砚，喊她一块儿讨福。
那年，她在纸上写了一个字……
这厢听她说完，屈芳脸色都缓了下来。
屈茵：“咱们神秀公府来福啦！”
屈老夫人：“就是这个理儿。”
江如之：“昭哥儿是个有大福气的，轮到他上香，福翁仙人就现身了呢。”江如之平日里都在留青院里，极少出来，就算是有家宴的场合她也甚少开口说话，透明人一样的存在，今日竟然破天荒地在这种场合开了口，还是替屈昭说话，这让屈老夫人多看了她一眼。
这些日子的相处，让江如之对屈芳的三个子女都多了几分疼爱，她见不得有人使绊子欺负到他们家头上来。
等到上完香，屈芳喊人摆饭。
用饭时，倒是相安无事，一向喜欢吃几口就扔掉的屈秀今日也格外老实。
用过饭，神秀公府的一行人上了马车，朝十里外的香云观出发。
车上，屈秋实和屈冬暖要往屈春华身旁坐下，她眉头一皱，咻地起身，把两个妹妹吓了一跳，而后换座到对面，挤在了屈含章身侧。
“上次夫子留了一功课，特来向妘娘请教。”屈春华脸上挤了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她甚至还伸手勾住了屈含章的胳膊，状若亲昵，想来她自己也有些不习惯，不然怎么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自然的生硬。
“什……”屈可贞还想问她什么功课，她怎么不知道此事，便被屈含章勾了一下手臂。
三个人勾着手靠在一块儿，亲密无间。
“媚娘，夫子留的什么功课呀，不凡说出来，也好教教两个妹妹呀。”屈黄氏微微一笑，着看着她们。
“妹妹们还小，又没去过学监府，夫子留下的问题也是听不懂的，娘您若有兴趣，可以问问秀哥儿，以秀哥儿的聪明才智，指不定已经想出来了呢。”屈春华顺带给屈秀下了个套，等回头屈黄氏问起来，可有得他难受的。
屈黄氏溺爱儿子不假，但在学业功课这一块，可是狠得下心也拎得清的，毕竟屈荣的优秀摆在那儿，她觉得她的嫡子，决不能让一个庶子压着。
这边屈可贞也看出屈春华对屈秋实和屈冬暖的疏冷，她也没拆穿，同屈含章一块儿，陪着她演“姐妹情深”。
谁让今早进香时，屈秋实不老实，差点把屈昭给坑了。
香云观。
同往年一样，观主招呼他们一行人上香祈福，捐香油钱，又带着他们去禅房休息。
几个小娘子一间。
期间，有道观侍女进来替她们点上了熏香。
“二姐姐，你的头珠怎么少了一个？”屈冬暖瞥见屈秋实头上少了个头饰，不由得出声提醒道。
“许是落在哪儿了，我去寻。”屈秋实起身就要离开。
“我也陪着去吧，人多找起来容易些。”屈冬暖说完，还看了屋里头坐着不动的三个姐姐。
屈春华看到她欲言又止的目光，冷哼一声，站了起来，“事儿真多。”
她也跟着去了。
屈含章看出她的顾虑，此时若她不去，那么，回头会被屈甄氏数落没有姐妹情谊，可是从早上开始，屈秋实的一举一动让屈含章生出了几分疑心，她怕屈春华吃亏，让入珠跟着一块去帮着寻找。
于是，禅房这里，只剩下屈含章和屈可贞，还有摘春。
“昨夜没睡好，今日起得早，困死我了。”屈可贞喝了一口茶水，伸了伸懒腰，躺在榻上闭眼就睡。
轻柔地替自家妹妹盖上被子，屈含章也生出了几分困意。
禅房僻静，无车马喧哗，倒是清幽得很，让人心情都放松了下来。
不一会儿，她也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
已经身在它处。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福翁仙人到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