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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惨案之梅院(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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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屈觉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上。
还是因为脑门撞到马车疼醒的。
马车颠簸得太厉害,他醒来的时候又从榻上滚了下来。
“快抓住!”屈春华牢牢抓紧着车壁内梁,朝屈觉大声喊道。
屈觉一把抓住地毯,脚一下蹬在了车壁上,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车夫中箭了!马受了惊,一直在往前奔!”屈春华方才听到了咻咻的箭声,还有一支箭从车帘外射了进来,钉在了车壁上。
屈觉抬眸就看到了车壁上的箭,脸上一惊。
他得想办法让马车停下来!
屈觉一边攀着车壁,一边朝车前蹬了过去。
马车已经从郊外一路往前疾驰到了官道上,这里人来人往,极易发生碰撞。
路人见到如此疯狂的马车,纷纷侧身躲避。
“金大人,前方有辆飞驰的马车,没有车夫!”巡城卫来报,金镶转头就往马车方向赶去。
远远地,他便看到了马车上的家徽,五叶梅花纹,那是神秀公府的马车!
“快拦住!”金镶吩咐左右冲上去。
而屈觉已经从马车里头来到了马车外,车夫中了箭便从马车上摔了下去,缰绳也松了开去,这马车一路颠簸,缰绳都摇来晃去,屈觉伸手去够,实在是很难。
“让开!”屈觉看到前方有个同他一般大的孩子,正站在马路中央,那模样像是被直冲他而来的马车吓得动弹不得,他立刻吼了一声,试图唤醒对方。
然而那名孩童根本不动!
屈觉咬咬牙,俯身往马背上爬去,他要马上抓住缰绳才可以!
可是眼看着就要撞上,屈觉还差一点才能够到缰绳,千钧一发之际,有个人影飞奔过来,抱走了地上的孩童。
此时,金镶也赶到了,他手里拿着套马索,喊了一声“别动”,接着大手一甩,套马索一下就套在了那马脖子上。
左边也有巡城卫扔出另外一根套马索。
“拉!”金镶下了命令,惊马终于被阻止了。
屈觉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他趴在马背上,浑身没了力气,像一条咸鱼,他掀了掀眼皮,眸光看向街角——
那里只剩下方才那个差点被马车撞了的孩童。
街道楼缝内。
“疾风,我们是有任务在身的,你别轻举妄动!”一个头戴斗笠身穿劲装的女子低声呵斥身旁同样戴着斗笠一身玄衣的男子。
被训的人默不作声,半响才道,“他很像……主上。”
“啪!”他的斗笠被拍了一下。
“这不是你突然出手的理由,这盛京有多少狗皇帝的眼线,你这般贸然出头,小心被暗卫盯上!”
“快雨,你说了那三个字。”疾风想起首座那日说的,去了盛京,必须谨言慎行,“狗皇帝”这三个字切莫再提,刚刚,快雨却说漏嘴了。
“……我会注意,倒是你,别再为不相干的人事出手了喂。”快雨想起这一路上,疾风这家伙明里暗里做了多少“好人好事”,简直无语到家。
他们是主上的刀刃,是主上的眼线,又不是行侠仗义的江湖侠客,疾风这厮当真有点脑进水。
“他真的很像。”疾风压低帽檐,躲开了快雨伸出的一掌,转身跳上了屋顶。
他看着马背上的那个稚子被巡城卫救下,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又多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家徽。
想起那孩童熟悉的眉眼,疾风心头有了计较。
还是查探一番,再飞鸽传书给首座吧。
毕竟……真的太像了。
*
九抚司。
楼逍把手中的木鸟递到了屈含章面前。
接过已经面目全非的木鸟,屈含章再一次惊讶于楼逍在机关上的天赋。
不过一日,木鸟在楼逍手中“死而复生”,眼下,又换了形态,变成了一只七星瓢虫。
楼逍见她只看不动,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另外一只手覆在她拿着七星瓢虫的手上,拉着她指尖往七星瓢虫的头点了一下。
这儿有个机关位,一点,瓢虫背部的翅膀就张开,飞了起来。
屈含章红着脸想抽出手,楼逍倒是先一步放开,他眼神追着七星瓢虫去了。
楼世子赤子之心,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她都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当真头疼。
抬眸看了一眼跟前放着的长刀,屈含章敛眉深思。
刀上没有断口,除了血痕也无其磨痕,刀柄上的缠绳看上去也不老旧,颜色极鲜。
这是一柄崭新的刀。
谁会带一把新刀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呢。
清公府,究竟又得罪了谁?
凶手当真会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么……
屈含章盯着长刀看得出神,连楼逍凑过来都不知。
她肤色白皙如釉,光滑细腻,楼逍看了一会,指尖就朝她脸上戳了下去。
“唔!”被突然戳了下脸颊的屈含章一惊,条件反射地偏头看过来。
楼逍的指尖从戳下去的地方,沿着脸颊,划过了她唇边。
沈拓进门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幕。
他眸光一沉,一把拎起桌上的长刀。
定南王几乎同时进来,他心里头先是赞自家儿子做得好,又看到沈拓抄起桌上的长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挡。
“沈将军,使不得啊!”赵添差点侧目脱窗,也跟着上前拦。
这可是凶器,唯一的物证啊喂!
呼啦啦——
大庆朝两位虎将在九抚司打得虎虎生威,桌子藤条玉器摆件统统碎了一地,屋顶差点没被掀翻。
赵添觉得他可以收拾包袱,回家种田了。
“舅舅……”屈含章喊了沈拓一声。
这一声比什么都管用,沈拓一听到外甥女的声音,又踹飞了一个木案后,终于收了脚,来到她跟前,按住她的肩头上下打量。
“这臭小子没欺负你吧?”沈拓看到她红彤彤的脸颊,又想到方才那一幕,心下一咯噔,火气又蹭蹭蹭地冒了出来。
屈含章赶忙摇头,拉住自家舅舅的衣袖,说,“舅舅,您有带刀吗。”
沈拓愣了一下,他今日进宫了,没有佩刀。
“舅舅,您快看看,这刀同您平日用的有何不同?”屈含章对刀剑无甚了解,可眼下只有这刀是唯一的物证了。
沈拓将方才打着打着便扔掉的长刀提了过来,仔细打量。
金乌西垂,屋里光线暗淡。
赵添命人点上烛火。
借着烛光,沈拓看到了泛着冷光的刀身。
刀是好刀,削铁如泥,怪不得能一气呵成砍下头颅,砍完一个钝口都没有,刀身还如此漂亮,刚刚他提刀霍霍了好几扇门,都光滑如初……
“寻块大点的石块来。”沈拓如此吩咐道。
定南王看出他的意图,赵添不明所以,但是还是让下属去办了……
“太小了。”沈拓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石子。
赵添瞪了一眼下属,咬牙说道,“要大的!”
“将军,都使,这样的可以么。”两个人抬着一块大石头进来。
沈拓把长刀架起,指了指刀身,说,“砸。”
两个九抚司兵卫呆若木鸡,下意识看了自家上司一眼。
这可是物证!
赵添想同沈拓讲道理,结果一对上沈拓冷厉的眸,他选择放弃,认命地指了指刀身,“砸吧。”
反正他要回家种田了嘤嘤嘤。
“用力。”沈拓又补了一句。
两名九抚司兵卫将石块高高举起,用力砸下!
赵添闭上了眼睛。
“砰!”石块碎了,刀还在。
“果真好刀!”定南王赞道。
赵添这才敢睁开眼看。
居然完好无损,我了个乖乖。
“这么好的刀,谁人能造?”定南王问赵添。
赵添后知后觉,立马让下属去将盛京里头的刀匠找来。
“怕是无果。”沈拓凝视着刀身,给了个结论。
这么好的刀,用的自然也是极好的材料。
普通铁匠铺里头,应当没有,那么……
“舅舅,您看这缠绳。”屈含章示意沈拓看刀柄上的缠绳。
“劳烦大人把刀借我一用。”她转头又朝还没退下的一名佩刀的九抚司兵卫说道。
小娘子家对这些编织物比较敏感,平日里也会打络子打发时间,刚刚这名带刀的九抚司兵卫进来,她就注意到了刀柄上的编绳。
两把刀被放在一起比对。
“编绳手法完全不同。”屈含章的话打开了一扇新的门户。
每柄刀上都有编绳,是为了使用者方便握刀。
不同刀匠,在编绳上也有讲究。
可以从这点入手,查一查。
“赵大人,我和楼世子都没有杀害清小娘子的动机,至于这刀为何会在世子桌下,我掉落的耳坠珍珠为何会在尸体手中,恐怕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栽赃陷害。”
“请大人明察。”屈含章的话讲得在理,赵添也不是不懂,在那种情况下,他也只能把他们带回来了,否则,对清公府没法交代。
眼下,沈将军和定南王都上门要人了,九抚司自然不会拦着不让走。
他还巴不得他们赶紧走呢。
“大人,神秀公家马车被袭!”有人来报。
什么?!
屈含章一听到这个消息,脸上血色一下退了个干净,“可有人受伤?”
“车夫左肩中箭落马,其他无碍。”
屈含章这才松了口气。
“大人,这是车夫身上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