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她所嫁何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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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妘娘你年纪轻轻厨艺就如此了得！”屈茵看着满桌子的菜，掐指一数，十道菜，有九道是他大侄女做的，看上去卖相极佳，他在厨房就已经忍不住偷偷试了好几口，瞬间被美味征服。
“阿姐好厉害！”屈觉夹了一口鸡肉，好吃到舌头都要吞下去了，不禁多扒拉了几口饭。
“阿姐你吃。”屈可贞第一次主动帮自家阿姐夹菜，然后她又给坐在她身旁的步荼顺道夹了一口。
没办法，步荼的筷子用得特别不上手，夹一个掉一个，掉的就被他肩上的猴子捡起来吃了。
好在屈茵不讲究世家大族的规矩，不然，这猴子也好，步荼也好，屈可贞替人夹菜也好，都失了体统。
晓得自己妹妹最终目的是给旁边的少年夹菜，她只不过是个幌子，屈含章也没点破，看了一眼屈茵有些期待的小眼神，她鼓起勇气，率先朝中间那盘苦瓜炒蛋下手。
“味道如何！”屈茵有些紧张地坐等点评。
就着米饭，把又苦又涩的苦瓜炒蛋吃下去，屈含章朝自家叔父微微扬起了嘴角，给了他一个爱的鼓励，她说，很好配饭。
闻言，屈茵又扫视了一圈，指着苦瓜炒蛋让大家快尝尝。
屈觉一看那个卖相筷子下意识都越过了它，现在再看自家老爹这么殷勤，他用他爹的大宝贝发誓，这菜肯定是他爹炒的！
他爹炒的等于有毒。
他拒绝下筷。
屈觉无视了他爹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夹了一口板栗茄子煲，吃得眼睛都弯起来，一脸的幸福。
“卫表哥你不尝尝吗？”屈可贞一看有机会“坑”卫致，让他吃点“苦头”，怎么能放过。
被点名的卫致倒是很给面子地夹了一筷子，然后波澜不惊地，用非常标准的世家望族用餐礼仪把它吃了下去。
“好吃吗？”屈可贞故意问他。
卫致点了点头，屈可贞看他点头，马上又接了一句，“好吃表哥你就多吃点！”
屈觉顿时佩服起自家小堂姐来，又觉得女人当真可怕。
“好物自然得分享，吾又岂能独食。”这是卫致用餐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屈可贞顿觉不妙，果不其然，他第二句话就是，“表妹也尝尝。”
得，她把自己坑进去了。
屈可贞也尝了一口，一入口，她差点吐出来，她叔父完美地把苦瓜的苦涩充分表达出来，哦，还混合了鸡蛋的焦味儿，味道简直了。
见大家都吃了，第一次感受大庆围桌吃饭风俗的步荼也跟着“入乡随俗”，屈觉根本来不及阻止，就看到自己新认的兄弟用十分蹩脚的夹筷子技术夹了一口下肚，吃完竟又夹了一口，接着又夹了一口！
众人惊呆。
屈茵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他都不知道自己做的饭菜居然有一天能够好吃到把人吃哭的地步，他看着边吃边哭的步荼，还是劝了劝，“不急不急，慢慢吃。”
屈觉嫌弃地看了他爹一眼，噫，难吃得把人吓哭了都，看着就好惨。
屈含章见他流眼泪还在大口吃饭，起身给他盛了一碗汤，放到他跟前，怕他噎着。
她觉得，大概是叔父这道菜让他想起了什么吧。
屈可贞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步荼，以往他再饿，都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何尝像今日这般边吃边哭。
她忽而又想起，两人在街边吃锅贴，她觉得太焦了，陷里头盐放多了，微微发苦，她便不吃，步荼却一脸怀念地吃了干净，笑着对她说，他姆妈做的饭菜就是这个味道。
“这孩子……想家了吧。”从里屋出来的江如之把吃完的空碗放下，屈茵见他夹在江如之碗里的苦瓜炒蛋都被吃干净，心情无比愉悦，屁颠屁颠就帮自家娘子盛汤去了。
“对了，娘，”屈觉喊了自家老娘一声，“咱们得给他一个名字。”
于是，展现自己文学功底的时候来了。
“叫屈黑好了！”取名废屈觉，在幼时已经充分体现了他这个“本领”，他话音刚落，就被自家小堂姐横了一眼。
屈茵和江如之瞬间有种把他送去读书的冲动。
没文化真可怕啊。
他们不知道，就算上了学堂念了书，屈觉还是个取名废。屈含章脑海里就浮现出少年阿觉的样子，有一日他拉着新得的汗血宝马到她跟前，神采飞扬地说，“阿姐，这是我新得的宝贝，叫大棕！”
“大棕？叫大粽得了，听了还比较有胃口。”来自屈二娘子灵魂深处的吐槽。
噗。这是陷入回忆里，被逗乐的屈含章，再看看今日的阿觉，那模样，同上辈子别无二致。
“等下再问问看，这孩子原叫什么。”江如之见他念家，如果能够用接近本名的发音去唤他，那他会比较有亲切感和归属感。
用完饭，因着江如之的提议，大家在想着如何引导少年说出他的名字并且让他记住大家的名字，屈含章想起在南连，屈家族内几个年纪相仿的姐妹，带着她们玩的一个游戏。
“一个萝卜一个坑。”
喊到谁的名字谁就得站起来，现在不用站起来，在椅子上举手即可。
步荼很聪明，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屈可贞把他拉进来，指了指自己，“妧娘”，还指了指他。
“……步……荼。”步荼嗓子有些沙哑，许是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
“不吐？”屈觉大吃一惊，觉得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叫不吐，真是神奇。
啪叽，屈觉脑门被自家娘亲敲了一下。
屈可贞觉得婶婶打得好，屈含章则是抿着嘴，笑了。
“娘，你干嘛打我，你看不吐都点头了！”屈觉喊“不吐”的时候，指了指步荼。
“我去看看媗娘。”江如之看着儿子觉得糟心，还是进去看病人好。
“一步九州天，神秀荼靡开。”屈含章眼里含笑，说出了这句话。
“对对对，就这个好！”屈可贞马上拍板，恨不得给自家阿姐打call。
卫致多看了她一眼，又默默地把目光移开。
步荼，依然是这个名字。
难道，妘娘也是……
卫致心下一紧，眸光流转，看向她言笑晏晏的小脸儿。
她恍若未闻，余光都不曾给他。
卫致眼神一深，似乎洞察了什么。
她一直在躲他。
之前没有深究，以为她是避嫌，现在再看，分明就是故意避开他。
“我不会强人所难。”他想起自己的缓兵之计，忽而自觉有点可笑。
如果她真的记得上辈子的事情，那么，她不会给他机会。
卫致心中有些发苦，他坐在那里，脑子里想的都是她，眼前这些人，本该是他的连襟和兄弟，日后却兵刃相接，成了他的心头大患。
既然重来一次，他便要好好把握才是……
卫致认为她心中必定有他，否则为何在最后一刻，要挡在他面前，他吃准屈含章善良心软，觉得只要徐徐图之，多用些苦肉计，不惹她厌恶，总能让她回心转意。
屈含章不知道卫致心里的千回百转，她以前不认识步荼，只有一回，屈可贞接到嫁入东宫的旨意，当晚就喝了许多酒，走到她的房里，抱着她哭，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她帮她擦干泪痕，她抓着屈含章的手喃喃自语，嘴里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个名字，步荼。
要说是哪个步哪个荼，屈含章在深宫里，倒是听过卫致说过一回。
那日，卫致同往常一般，早朝完便来看她，她正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开得正好的芍药。
他脚步放轻，接过侍女手中的木梳，捧起她的长发，细细地梳起来。
“早饭用了吗。”他问。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看窗，身边的侍女替她答了。
“妘娘，我让御膳房煮了红枣莲子汤，里头放了鸡蛋，你试一口？”他语气温柔地哄着。
她依旧凝窗而坐，不曾回头。
他放下手里的木梳，指尖撩起她垂落在鬓角的长发，将它们拢在她耳后，微微凑近她，柔声道，“今天是个好日子，虽然参加不了婚宴，但是甜汤总是要喝的。”
听到婚宴两个字，她如蝶羽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他知晓她定会有所反应，于是身子俯得更低，说，“你不想知道是谁的婚宴吗。”
她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
“妧娘嫁人了。”
听到唯一的妹妹嫁人了，她心头一震，原本枯木般死气沉沉的眸，又有了微光。
半响，她伸出手，食指沾了沾案上的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她问，所嫁何人。
他亦伸出手，学着她沾了茶水，在这行字下写了两个字——
步荼。
他说，她的妹妹妧娘，嫁的人是北秦军的二把手，人称“算无遗”的步军师。
“这碗甜汤，还是要喝的。”
她没有拒绝，几乎吃什么吐什么的她，硬生生吃下了半碗。
还有半碗，是被卫致拿走的，他看她吃得痛苦，便替她吃了。
大庆有个传统，喜宴上必定有一道甜汤，既是婚宴，里头该有相思豆。
她吃到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她想，她寻不到的幸福，还好妧娘寻到了。
……
“妘娘，你婶婶喊你过去。”屈茵打断了她的遐想，她起身理了一下衣袖，朝里屋走去。
江如之见她进来，吩咐她关上房门，示意她靠近，便在她耳边低语，她说，“那药丸里有一味药还不知是什么，我今早让你叔父去药堂多买了几种回来。”
“其他的成分里，有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礜石、赤石脂五味石药。”
江如之每说一句，屈含章心头就猛跳一分。
“礜石这一味药吃多了会使人产生慢性中毒的症状。”
江如之沉吟了一会，说，“这很像嘉和年间风靡一时的仙药。”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她所嫁何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