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的白月光是我前男友》泷八竹

28、过去

　　司南被扔进丛林里的时候，只有三岁。
　　在寻常人家里，这个年纪的孩子，才刚对自己的身体有了基本的掌控能力，但这是他们族群的铁则，如果在深山里能活到十四岁，就可以接回家中。
　　这是古武派特有的训练方式，在野生环境里，最大地激发自己身体的潜力，锻炼在野外生存的基本能力。

　　按理说，在古武派，三岁的孩子已经能一拳头击碎石头，可司南脆弱地连一桶水都提不起来。
　　在被扔掉的时候，谁都以为这个孩子活不过那个寒冷的冬天。

　　小司南躲在山洞里哭，他不敢发出声音，怕引来那些可怕的生物，在饥饿和寒冷中晕过去了。
　　醒来之后，他被附近一个上山采摘蘑菇的农户捡回了家，男人带着一盒烟，夜晚走访了一趟村支书的家里，村支书第二天去了一趟县城，晚上回来，司南拥有了自己的新名字，俞承志。

　　小司南渡过了一段愉快的时间，他没心没肺，难过的时候，躲起来一个人哭一场，很快就会好了。
　　因为义务教育的普及，村支书挨家挨户调查家里还有谁没有出去念小学，看见虎头虎脑的小司南，和自家七岁的小孙子一样的个头，大手一挥，把他放在了名册上，于是，小司南背着麻袋，迈向了小学。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才刚满四岁。
　　俞家在第二年生下了一个儿子，小司南在家里的位置也渐渐边缘化，六岁的年纪，还要每天上山捡柴，烧火做饭，等他干完活，就剩下一些残羹剩饭，他也不挑，凑合着吃了，在河里抓几条鱼，烤了吃完，才慢悠悠去了学校。
　　小学的课程对他来说，跟听天书一样，完全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也根本听不懂，小司南去了学校就蒙着头睡觉，睡完回家干活，干完活睡觉。
　　一觉到天亮。

　　小司南从来都不怨恨他们。
　　能给他提供一个睡觉的地方，还能有旧衣服穿，他已经很感激了。
　　冬天过去，他在山里看到了好多被冻死的动物。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暴露在这样的夜晚，是不是早上也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司南每天都在抱着一颗感恩的心，祈求活过每一天。

　　他个头窜的很快，等到了十二岁，就已经长到了一米七的个子。
　　养父养母和他说话时，都要仰着脑袋，他挥舞着斧头，在院子里劈柴结束，回里屋舀水喝时，养母也不敢再满脸嫌弃地看着他，让他少喝两口了。
　　这几年，司南身体健壮，手脚麻利，放学之后，还拓展了一门新的手艺，给挨家挨户劈柴打水等所有体力活，每趟都收费，收到的所有前都交给了养母，都可以当做一天的伙食费。

　　有了这个养子，俞家在什锦村的风评一直很好。
　　“你们家真会养孩子啊！瞧瞧！捡来的孩子都长这么高个！浩浩以后一定也能长高！”

　　司南听到这样的话，只傻傻地笑，因为常年在太阳下干活，他的皮肤被晒得黑黝黝的。他早上起得很早，在全村人都在睡觉的时候，爬了起来，提上了篓子，抹黑上了山。
　　他在山间徘徊许久，终于找到了一株这山里最鲜艳的花，连同根部，小心地放进了瓶子中，一路小心翼翼护着花朵，到了学校。
　　放在了他同桌旁边的窗户上。

　　同桌还没有来，司南忐忑地坐在椅子上，是不是看向门口，终于，那个人出现了。
　　原本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那个人混在一堆土猴子中间，显得像落入凡间的精灵，肌肤雪白，嘴唇红润，眼眸中，像是蕴含了一片汪洋，让人总是忍不住失神。
　　司南每次和他说话，整个人都紧张到不行。

　　同桌轻飘飘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在窗户旁停了下来，手伸出去，轻轻触碰了一下花瓣，不知道为何，那瞬间，原本有些萎靡的花朵变得饱满了起来，好似给花朵灌注了生命力，他落座，从干净的书包里掏出一包早餐，递了过来：
　　“今天的谢礼，你的花我很喜欢。”
　　“……不用谢。”
　　司南红着脸回答。

　　同桌很喜欢这些新鲜的东西，两人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变成了这样的关系。据他说，是因为家中的长辈很喜欢这些鲜花，采摘回去，种在园子里，等来年春天，就可以看见盛开满园的花朵了。
　　司南是个粗人，不懂这些赏花的优雅，只是，他发自内心觉得，同桌用手触碰花瓣，嘴角含笑的样子，比什么花都好看。

　　他带来的早餐，都是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似乎是知道饭量大，同桌每次都会带一大包，是寻常人一个人一天的饭量了。
　　司南并不想把这些东西带回家去，或许是害怕，让养母知道的话，第二天会恬不知耻地要求他的同桌带全家人的早餐吧。

　　为了回报同桌的善心，司南每天早上在山间徘徊的时间更长了，路边的野花他不愿意随随便便采摘回去应付，为了得到更新鲜的品种，司南开始朝着更深处的走，终于又一次，他跌下了山崖，在山谷里发现了一朵纯白色的话，可是他的鲜血却不小心滴在了上面，等拿到学校的时候，同桌看着花朵上的鲜血，又看着他粗粗包扎的伤口，头一次冲着他发了火。
　　只冷冷地让他坐下，给他重新包扎了伤口之后，不再跟他说话，看着气极了，嘴唇都被咬出白色，下了课扭头就走。

　　司南难过极了，上课的时候蒙着脑袋哭，哭得脑袋都晕了，连放学了都不知道。
　　“喂！你要哭到什么时候！”
　　同桌掀开外套，瞪着他。

　　司南打个哭嗝，哭唧唧嘶说道：
　　“你生气了呜呜呜……我下次不弄脏你的花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不要不跟我讲话，呜呜呜……”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听见同桌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是因为弄脏花生气，对不起……我不知道，摘花会让你受伤，我是气你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好了，别哭了。”
　　他语气中带着无奈和无措，拿出怀里的手绢，笨拙地给他擦眼泪，揩鼻涕。
　　“脏……”
　　司南躲开他的手。
　　“不许动！”
　　同桌怒道，“乖乖的！”
　　司南顿时不敢动了。

　　“男子汉，怎么这么能哭啊！”
　　同桌有些嫌弃地说道，“真是个小哭包！”
　　司南还在抽抽噎噎。他也没办法呜，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啊。
　　呜呜呜，不要嫌弃我。

　　“以后不许再去了！”
　　同桌的小脸上，是大人的严肃表情。
　　“可是……”司南怯弱地刚说了开头。
　　“你最近白天一直在睡觉，我本来也准备暂停了，以后早餐我还是会给你带，但换一个要求。从今天开始，你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不要再在课本上涂鸦了！”
　　“能做到吗？”
　　司南张了张嘴巴，有些没反应过来。
　　“做不到的话就算了！”同桌抱胸，故意说道，“那我以后不跟你讲话了！”
　　“能能能！”
　　司南一叠声地应道。

　　等回到家的司南，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了这样，他的脑袋还没有想明白，就开始和同桌每天同进同出了。
　　每天一起学习，一起上课，同桌人如其名，林清，外表看着冷清，内里也没有多温柔。司南的榆木脑袋在他的一通威胁加揪耳朵打手板的“暴政”之下，终于有了明显的提升，起码终于能看懂书上的字了。
　　在那之后，司南好似是开了窍一样，学会了举一反三，这让平常讲题时化身恶魔的林清，也舍得摸摸他的狗头，夸赞一声。
　　三年过去，司南的个子停在了一米八五，终于不涨了，而他们一同升入了当地的高中。

　　在报名之后，看到分班表的司南又躲起来去哭了。
　　林清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台阶上，双臂抱住膝盖，可怜兮兮的，鼻子一抽一抽，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林清习惯性从兜里掏出纸巾，坐在他旁边，给这只大狗狗擦眼泪。
　　“不就是不在一个班嘛，等下了课，我们还可以再碰见啊。再说，我们的班也在同一个走廊上，很近的。”
　　司南的脸上挂着泪珠，这几年，在林清的滋补下，他的脸色终于没有像以前那样，总是蜡黄又干瘦，肤色健康，下巴也圆润了起来，正可怜巴巴地看着林清：
　　“真的吗？那你以后不许和别人离那么近！”
　　他占有欲十足地说道，“只需要我一个好朋友就够了！”
　　额头上成功得到了林清的一记敲打。

　　呜呜呜！去了别的班级，他就没有办法一直看着他了！
　　还有别的人和他坐在一起！
　　啊啊啊！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司南的眼泪眼看着又要下来，林清叹气，熟练地拍拍他的肩膀，给这个高大，但心理却极其脆弱的男人安慰。
　　“那我答应你，以后早饭和午饭，只和你吃好吗？”
　　养孩子真累啊！
　　司南靠在他的肩膀上，嘴角浮现出一丝得逞的微笑：“答应我了！不许反悔！”

　　即便不在一个班级，两个人在放学后，会在某个空荡荡的教室里，头碰头学习。司南挨着林清特有的让人安心的气味中，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可是，这幸福的日子，很快就被人打破了。

　　在某一个夜晚，司南的养父一家人早已经睡觉，司南也在小房间的小床上，敞开了修长的四肢，在外面露出了半截，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睡得不省人事。
　　有人闯了进来，把他一把拽了起来，司南不停反抗地挣扎，“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明天还要上课！我明天……”
　　我还没有和林清告别！
　　如果我不在了，林清会不会着急地到处找他？
　　他必须要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