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己为人[年代]》灯青火冷

65、第 65 章

　　沈谦牧办完事直接回了医院，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连郑英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干脆去牛医生的办公室碰碰运气，看人回来没。

　　其他的事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就牛医生还没有搞定，得抓紧时间了。

　　运气不错，人还真的在。

　　沈谦牧敲了敲门：“牛医生。”

　　牛苍生抬起头，一看是沈谦牧，快速咽下嘴里的干馒头，喝了口水，站起身来，请沈谦牧进去。

　　两人坐定后，牛苍生郑重其事对沈谦牧说了声“谢谢”。

　　沈谦牧笑了笑，温声道：“人怎么样了，没事了吧？”

　　牛苍生一脸庆幸：“暂时稳住了，不过后面还得好好养着才行。我回来再开点药买点东西送上去，昨晚太匆忙，很多都没顾上。”这里面牵涉的事情太多，牛苍生不愿多说，话题转到沈谦牧身上，“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打电话让人来通知我及时赶去，人可就真悬了，想想都后怕，真是太感谢了！你这份情我牛苍生记下了，以后但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一定尽力。”他斟酌了下语言，“朱部长那边……”

　　“我下午刚去拜访了朱叔叔。”沈谦牧说道，“已经向他道了谢，牛医生不用担心。”意思就是这份人情我替你还了，你只需要记我双份人情就行了。

　　牛苍生愣了下，没想到沈谦牧做事目的性这么强，他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暗想沈谦牧这下是不是有备而来，自己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来还这个人情。

　　他又想起赵叔说的沈谦牧找他拿房产证的事，心里更是不舒服。他知道那栋老宅对赵叔的意义，碍于很多事情和赵顺的存在，他一直等待着合适的时机把房子买回来送还给赵叔，感谢他这几年在农场对老师的维护和帮助，眼看着时局变好，赵顺又自己作死，房子的事有了转机，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沈谦牧来，还就这么巧，老师急症，赵叔拿证换人，虽然帮了大忙，还给了赵叔一大笔钱，但总有趁人之危之嫌。

　　牛苍生盯着沈谦牧：“你找赵顺买了那处房子，明知道是陷阱你还跳，有依仗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沈谦牧知道房子的事肯定瞒不住。说来，买南山村房子的初衷也是因为他，兜兜转转居然又和他牵扯上了关系，这世上的巧合真是无处不在：“房子的事就不劳牛医生操心了，银货两讫，你情我愿的买卖，我认为没什么可诟病的地方。”他停顿了下，“至于为了什么，我想牛医生心里应该有了答案。”沈谦牧换了个坐姿，上身前倾，“当然是为了你，不，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为了你精湛的医术。”

　　牛苍生问的直接，沈谦牧也答的直接。

　　片刻的安静后，牛苍生突然笑起来，是意料不到的大笑，沈谦牧的平京口音让他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完全没往自个身上想：“承蒙看得起！”

　　说开了，沈谦牧也不拐弯抹角：“我有事要回平京一段时间，李李的状况牛医生也清楚，而整个南富县甚至市里这方面的权威你认第二，恐怕没人敢认第一。所以，就想麻烦一下牛医生，在李李和孩子需要的时候提供点帮助，不为难吧？”

　　“何止不为难，简直太简单了。”被人捧着牛苍生即使没有飘飘然，心情也是不错的，“治病救人本就是医生的天职，你不说，我也会尽职尽责……”

　　“不，不。”沈谦牧抬手打断道，“我想牛医生没明白我的意思。简单点说吧，我想请你做私人医生，或者说家庭医生，上门提供一对一的医疗服务。时间不会很长，暂定到李李生产后为止。价钱更是没问题，牛医生尽管开价。”

　　牛苍生眼神古怪的看着沈谦牧：“你不会是从到医院那刻起就在打我的注意吧？”

　　沈谦牧一脸坦然的等着他的回复，对于他的问题，没否定也没肯定。

　　“啧啧，尽管开价，不得了哦。”牛苍生又盯着沈谦牧瞧了半天，似要看出朵花来，在沈谦牧不明所以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他说话了，“我答应了，咱俩一笔勾销。”

　　沈谦牧提着的心落下去，暗松口气，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接着就听他又说道——

　　“怎么看你都不像是顾家爱老婆的好男人。”

　　沈谦牧：“……”

　　***

　　到了饭点，李李让李建功喊醒累倒在架子床上呼呼大睡的李十宝，直接从南山村出发去吃饭。

　　他们前脚刚走，沈谦牧后脚就来了，将将错过，他进了院子，见人都不在，也没去追人，只是关了院门，走进了正对院门的正屋。

　　屋里的东西都被搬空了，宋金花下午打扫过，地面很干净。

　　沈谦牧心里计量了下，走到屋子正中一块青石地砖面前蹲下，用手敲了敲，很沉的声音，不像是中空的，而且与周围严丝密缝，用手使力抻了抻，没有任何松动的痕迹，显然要想掀开必须得借助工具，而这座空空如也的房子什么也不能提供给他。

　　沈谦牧沉思一会，像是想通了般，拍拍手站起来，毫不留恋的转身出了房子。

　　他去方正那边看了看，那两人估计已经对被绑却无人搭理的事有了猜测，安安静静的待着，老实得很。

　　又回了医院，李李和李建功吃饭还没回来，只有郑英一个人，拿着一团毛线看来看去，沈谦牧站在病房门口看了眼没进去，转身要走。

　　郑英刷的一下从床边站起来喊住他：“沈谦牧！”

　　沈谦牧脚步一滞，没转过身来，侧脸对着郑英问了句：“有事？”

　　“我、我……”郑英捏着手里的毛线手套，紧张的说不出话来，见沈谦牧脸上似有不耐，着急间也顾不得了，大着胆子说出来，“你、你要回平京了是吗？”第一句话出口，后面就顺多了，“听说平京这时候已经开始变冷了，你不是最怕冷吗？我……”鼓起勇气，郑英双手往前一递，“这是我亲手织的手套，我要走了，以后也没机会再见，留着做个纪念好吗？”说道最后，语气近乎哀求。

　　然而，沈谦牧无动于衷，连话语都吝啬，“不用”两字打发了郑英，抬起脚步走得冷酷无情。

　　沈谦牧背影消失那一瞬，郑英脸色难堪的泛红，眼眶里蓄满泪水，强忍着睁大了眼，双手握得紧紧的，手里的毛线手套被捏到变形，胸口几个起伏，眼泪像溪流一样潺潺而下。

　　再也承受不住这委屈，郑英手背往眼睛上一挡，闷头奔了出去。

　　她要去找“志同道合”的小伙伴。

　　同是天涯沦落人。

　　她发誓，她再也不嘲笑她了，哪怕是心里。

　　***

　　李李回到医院，拿起自己的小本本又开始写写画画起来，赵辉的木工手艺让她又有了新想法。

　　李十宝没跟着回医院。吃完饭，宋金花闹着要回南山村的房子去守着，说了半天不听，最后，李十宝说他去，反正有床有铺盖，睡哪不是睡，他一大男人也不怕啥，还清净。

　　李建功和宋金花一回来就被闻声过来的沈谦牧喊走了，不知道三人要说些什么。

　　其实也没啥，沈谦牧把李李住进医院后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讲了一遍，当然有些隐秘的事自然是不能说的，估计这些李十宝一早就对两人说了，但他还是选择再说一遍，坦陈的态度总会让人更容易接受，接着他重点说了李李的身体状况，为什么要在城里买房，又为什么找上朱向忠，以及他对李李之后的一系列安排等等。

　　最后，沈谦牧说出了老两口早有猜测却也是最不愿听到的话。

　　“爸，妈，我要回平京了。”

　　李建功叹口气没说话，宋金花向来是憋不住话的：“咋又要走了，才回来几天啊！”

　　沈谦牧淡声道：“有点事急需回去处理。而且，也快开学了。”

　　宋金花还想再说什么，被李建功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看着沈谦牧，正色道；“正事要紧，什么时候走？”

　　李建功的明事理让沈谦牧嘴角多了丝笑容：“就这两天，我下午托人去市里帮忙买票，买到最近一班立即就走。”

　　“这么赶！李家湾都不回了？我还说办个酒席显摆下你们城里买房了呢！”宋金花急急道出心里话，“不说这个，你买的房子还没住上一天呢人就走了，这么大的房子，你让李李一个人怎么住！”

　　“该怎么住就怎么住！”李建功暴起一句，“小沈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你咋咋呼呼啥！人家先前说的那些安排你当屁放了啊！”

　　宋金花懵了一下，接着就对李建功使出了揪人大法，就是大拇指和食指在人体上好的一块皮肉上，揪起一小块，360度自由旋转。

　　滋味保证销魂就是了。

　　李建功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沈谦牧眼睛转向别处，不忍看老丈人的受虐场景。

　　场面一时既沉默，又尴尬，还带点莫名的搞笑。

　　总感觉离严肃正经有点距离。

　　最后，还是李建功忍痛说道：“小沈，你放心的走，李李有我们看着呢，出不了事。房子你也别担心，老李家这么多人，保管给你收拾得巴巴适适。”

　　沈谦牧也保证道：“爸，妈，你们放心，李李生产前，我无论如何也会赶回来的。”

　　但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

　　沈谦牧不知道的是，他这一回去，留下的保证，注定实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