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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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 ，听说老李家那城里女婿回来了，是真的不？”
“昨天你没瞧见？回来就是一顿锤，打的可精彩了！”
“昨天不是春丫去男方家上门吗，耽搁了。”
“哦哟，他婶子，大喜事啊！瞒得可真紧，找的哪家的好小伙子？”
“哎呀，什么喜不喜的，就那样吧！总算是把那丫头处理出去了，再搁家里都成老姑娘了！许的清水镇上的人家，抠着呢！三大件也给不齐整，说是就给咱春丫配台缝纫机得了，我呢也不图他这些，就觉得小伙子人不错就行了，给什么就是什么呗！”
“我的个老天爷哦！缝纫机就够不得了了，三大件齐整还不得上天去，你们家春丫可真是掉进金窝窝了！当初……嘿，他婶子不是我说哈，春丫幸好没跟着一头栽进去，再好那也是个坑，看看老李家那闺女现在遭罪成个什么样！”
“大学生都回来了，人家可是眼看着就要进平京城去享福了，我们春丫可没那福气。说来，我还真得谢谢李李那丫头，当初要不是她下毒手把我们家春丫推热灰堆里去，我们春丫也不能在镇上治脸的时候遇到她现在的对象不是！这就叫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强求不来！那使劲扒拉硬拽在一起的，没啥好结果，人回来了又咋样，是好是坏还不一定呢！不信啊，咱等着瞧就是了！”
“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又出啥新鲜事了？”
“新不新鲜我不知道，反正是我昨晚亲眼瞧见的。你也知道，咱们这穷乡旮沓，去哪都不方便，昨天不是去了镇上吗，都吃了晚饭了亲家还不让走，我想着头次上门咋就好住下了是吧？坚持回了，刚翻完山上来，没想到就让我给撞见了，老李家那老大背着计老婆子就走我前面过去了，谁不知道计老婆子是干啥的，这些年接死可比接生干的多，缺了大德了，讲究点的人家宁愿折腾点送卫生所去也不找她了。你说，李家找她能是为了啥？接生的话，早了点吧！跳河那晚上虽然没看清，但瞅着不像是足月的样子，而且结婚才多久啊！怎么着也不会是要临盆了吧！除了这你说找计老婆子上门还能干啥？完事了还给恭恭敬敬的背回去？肯定是干了那事了！”
“不能吧！沈谦牧这小子这么狠？前脚回来后脚就把自己的种给打掉了，这心肝可真够黑的！难道是给他大舅子一顿锤恨上了，回去就拿老婆娃儿撒气。天啊！什么人啊这是！简直就一火坑嘛！上午大家伙还在说老李家要发达了呢，女婿不仅是平京那种大城市的人而且还是平京大学生，前途红火火的，一家子早晚是要跟着鸡犬升天的。给你这么一说，升个锤子哦！黄都黄球了！可……想想也不对啊，我看宋金花上午来出工的时候，脸色挺好啊，下午更是喜气洋洋的，出了那种事，脸上怎么可能还绷得住，而且一点风声都没有。
“风声啥啊！这种事还不捂紧盖子，谁还拿出来闹得人尽皆知啊？那不是凭白让人看笑话吗？老李这官还做不做，以后谁服气他？人家喜气洋洋自然是有喜气洋洋的底气嘛，娃儿能给人白打了？那肯定是不能的！听昨天的人说，沈谦牧拎了个洋气的包回来，打架的时候扔一边，碰到哪了吧，拉开了手掌宽的口子，有人不小心往里一瞅，我的个乖乖，花花绿绿塞了一包！差点没把人眼睛给看脱眶了！你说，要是你女婿给你拎一包票子回来，你能不喜气洋洋吗？甭管干了啥，那都不是个事，谁还跟钱有仇啊，对吧！”
“真的呀？这我倒还没听说，那老李家还黄个锤子哦，人家没跟着鸡犬升天，自己倒先要富得流油了！这么一想还真有点兆头，前头跳河的时候，老李就出来跟人打了招呼，让不要把怀娃儿的事往外说，宋金花也发话，让人都不要上门去，原来两口子老早就计划好了的，悄声莫出的把娃儿打了，既换了钱以后闺女也好再打发，一起两方便，这算盘打的精啊！硬是不摆了！这人呐，知人知面不知心，啧啧。”
“要不人家咋就比谁都过的红火呢！啥好的都往自己锅里刨，烂锅里了也能卖个好价钱，不是谁都有这能耐的，我们不行，心太软，狠不下心让自个家闺女受罪。你刚说得对，表面看着再好那也是个火坑，栽进去再想出来可得脱层皮才行呢！我们家春丫……诶，你拉我干啥，我话还没说完呢，春丫……”
一道苍老阴沉的声音的突然插.进来。
“你们家春丫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她那张大柿子脸，就算想栽进去，人家那坑还不待见她呢！”
“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乍一听还以为是谁家的老母狗没栓住跑出来吠个不停。”
“怎么，嘴巴里包着屎吞不下去了就一个劲的往外呕，想恶心谁呀？”
“嘴痒的实在憋不住，回家找你男人上一边叼着去啊！”
“在这喷什么粪？没个人味儿不说，熏死个人啦！”
“你个死老太婆说什……让你别拉着我！我今天非得收拾……呜呜……”
“金龙！金虎！金豹！搁那么远站着干啥？这有人想收拾你老娘呢！ ”
“谁他妈敢！”
“吃雄心豹子胆了！”
“撕了她！”
“唉！走走走走走，快，是宋金花那土匪老娘，还有她那三个土匪大哥！这老太太可不得了！手里可沾过血呢！今天真够倒霉催的！下了工不回家做饭，跟你在这瞎叨逼个啥！快走！”
“是她！！那还得了，走锤子走！跑啊！”
俩八卦婆子脚底抹了油似的，转眼间就跑远了。
老太太冷眼看着，鼻腔里轻哼一声，说不出的轻蔑意味儿。等人消失的没影儿了，才转过脸来发号施令。
“走！咱也瞧瞧打孙儿卖钱的西洋景去！”
“妈，四妹不可能干这事吧！她有这脑子当年也不可能看上……”
“咳咳，说什么呢！妹夫不挺好一人吗！就他惯实李李那丫头的样，做不出这种事来！”
“费什么话啊，去看了不就知道了！不就为这来的。”
***
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宋金花翻出珍藏的老腊肉亲自下厨，喜眉笑眼的在厨房忙活开来，王翠华主厨变火头工，火烧的旺旺的。
老太太带着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腊肉正好下锅，滋啦的油爆声后，爆炒的香味跟着飘来，灌人一鼻子。
哟，庆祝呢这是！
“宋金花！”老太太一声暴喝，气势依旧不减当年。
这一声过后，四下一片安静，似乎连空气都停滞了。片刻后，咚咚咚的声音接连响起，惊喜的，慌乱的，忙着出来迎客的。
宋金花抓着锅铲就跑出来了：“哎呀呀！妈！你老人家怎么来了？”声音中有掩不住的惊喜。
老太太跨进院门，没个好脸：“我不来，你怕是要翻天了？”
“我干啥了我？”宋金花一脸不解仍挡不住喜气，正要迎上去，见李安扯着她围裙给拽得紧紧的，忙把手里的锅铲往他怀里一递，“快给你妈拿去，肉还在锅里，爆干了化渣不好吃。”李安眼睛一下就亮了数瓦，抱着锅铲扯沟子就往灶房跑。
宋金花这一耽搁，让李建功抢了先。
老太太向来都是比较待见这个女婿的，今天却不，无视李建功一张贴上来的热脸，冷着声发号施令。
“金龙，拦下你妹夫！”
“金虎，守好你妹妹！”
“金豹，关院门！”
“老娘先进去看看李李那丫头，什么情况一瞧便知！真要像人家说得那样邪性，哼！”
老太太一双利眼在李建功和宋金花两口子身上来回扫视，威慑力爆表了都！霸气十足的吩咐完，在李建功和宋金花莫名其妙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气势汹汹的进了……沈谦牧的屋，和外孙女婿来了个面面相觑。
老太太看着沈谦牧的“花脸”就觉着解气。
哼，小.逼.崽.子，等着！
沈谦牧眼见着这凶神恶煞的老太太就要推开李李的房门，忙出声道：“别——”
“怎么！”老太太心里一咯噔，不等人说完立马一个犀利的眼神甩过去，语气也变得危险起来：“做了啥缺德事怕给我老人家看见？”
顿时一声吼：“金豹！”
“来了。”
“看着他！”
“老娘今天不信邪了，谁要不让我看我宝贝外孙女，我剁了他。”
被人看押着的沈谦牧眼睁睁的看着老太太一脚踢开了房门，急冲冲的走了进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只有安静，久久的安静，似乎还有隐约可闻的呼噜声？
半晌，老太太从屋里走了出来，轻手轻脚的把门带上。
“都到堂屋来，我有话要讲。”说完，盯着沈谦牧着重道，“走！”
进了堂屋，老太太往八仙桌上方端正一坐，气势凌人，派头十足，接着眼睛一闭，老神在在起来。
言语嚣张的宋金花和的理直气壮的李建功没了往常的神气乖得跟鹌鹑似的，跟在宋金龙和宋金虎的后头进了屋，跟进了别家的屋似的拘谨起来，规规矩矩地在下方坐好，等候发落。
不怪人这么怂，老太太积威已久霸道惯了，反正谁挨谁知道。
这也是有根源的，老太太是大山里猎户人家的闺女，打娘胎里带来的大力气，又习了点拳脚功夫，等闲三五人不能近身，一手竹镖子更是耍的虎虎生风，百发百中，自成山里一霸，畜生都绕着走的存在。
但真正让老太太声名远播的还得是她年轻时那会的一件事。
那时侯肯定不能叫老太太，人大名阎心慈，还是黄花大姑娘来着，待字闺中，云英未嫁。
话说啊当时时局动荡，很多老百姓由于填不饱肚子被逼得拉杆子上山当起了土匪。就有这么一窝新来的，在七截龙的山尾巴上找了块不大不小的地搭起了土匪窝，这帮人新落草不懂规矩吃相难看，状况都没搞清楚，趁人不备一拥而上把阎心慈抢到土匪窝去给他们老大做压寨夫人，阎心慈先是顾忌对方人多势大，寡不敌众假装从了。她这人，名字心慈，手却不软，洞房花烛夜那晚，先是拿药弄晕了匪众，后又凭借着一把竹镖子，把那土匪新郎官扎成个筛子，血窟窿一个挨一个的，断子绝孙简直是毫厘之间的事，疼死前差点给人生生吓尿了，场面那个血腥！土匪头子当即跪地求饶，声泪俱下，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原来这趟抢的还不她一人，这些人胆大包天，抢劫了路过的行商队伍后，兴头上来，又从附近的村子抓了好些个大闺女小媳妇回去，窜进山里躲避追杀的时候，瞧见长相不俗的阎心慈，一并掳了。阎心慈和她们分开关押，没照过面，自然不知。知道了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把土匪挨个绑了，金银财宝收刮个干净，解救出被关押的女人们，平分了这些不义之财，有钱财傍身这些女人归家也好自谋生路也罢总有个活路，然后一把火烧了那个土匪窝。至于那些土匪，报官？哪能那么便宜他们，阎心慈就用那些不义之财托人把他们都打包卖到了盐场，做了“碓板一条龙，越捣人越穷；血干筋骨碎，席裹露两头”的“光荣”盐工。
这事后来越传越广，阎心慈一战成名，人送诨号七截龙阎罗王。
你说，就这么一剽悍的老太太，谁在她眼皮子底下能不怂？再则，老太太耍镖的功夫可没落下，别看如今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准头不行了，可怕就怕在这啊，乱扎一气谁受得了？
得了，啥也不多说，老老实实等着吧！
老太太阖着的双眼猛的睁开，精光四溢，厉声道：“谁拿的主意请计老婆子上门的？”
宋金花心中一凛，悄悄的在桌底下踢了脚李建功，李建功跟个木头人一样没任何反应。宋金花又把手伸到李建功大腿上，挑起块皮肉，三百六十度旋转，嘴上不情不愿的承认道，“妈，是我。”
“当年你怀李李的时候出了意外，我要请计老婆子上门给你拿掉，你怎么跟我说的话，还记得吗？”
宋金花搁李建功腿上的手一紧，李建功差点没把牙给咬崩了。她沉默半晌，点点头，低声道：“记得。”
“那你还这么对李李？”
“不是……妈，我……”
“行了！”老太太打抢白道，“我不想听那些马后炮，都是放屁！”顿了下，老太太身体前倾，声音突然尖利起来——
“我就教你这么做人亲妈的？”
“我就教你这么做人亲姥的？”
“我就教你这么做人丈母娘的？”
宋金花：“……”你啥时教的？
老太太直击灵魂的三连，不仅让宋金花无语凝噎，也让在场其余人陷入沉默。
沈谦牧都有些佩服这位霸气侧漏的老太太了。
李建功就更不用说了，给人做女婿几十年，感触还要更深些。老话说，明面教子，暗地教妻，关上门来教女婿。他原先想的是，他都还没来得及教自己女婿呢，就要被教了？哪想到，丈母娘是当着他面教女呢！他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表达下立场啊？
“那个，妈……”李建功话刚出口，看着老太太突然扬起的手，消音了。瞥了眼宋金花，自求多福吧！
老太太手顺势往下一落，啪的一声拍桌上，桌面一颤，众人的心也跟着抖三抖。
“说话！哑巴了。”
宋金花嗫嚅着，情急之下想找个垫背的，拉李建功下水：“又不只是我，你女婿还不是……”
“咳咳！”李建功连忙咳嗽两声，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老太太左瞄瞄宋金花，右看看李建功，心下了然，却仍旧只找宋金花的不是。鼻腔里发出“嗯”一声，音调上扬，派头拿捏的足足的。
宋金花光棍道：“我错了。”
老太太却道：“给我说起啥用？转过去对你自己女婿说去！”
“啊？”这哪跟哪啊？宋金花完全被他妈的神操作给惊到了！唱的哪一出啊这是？
不说她，沈谦牧也被老太太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给弄懵了，作为众人侧目的焦点，他清清嗓子，表明态度：“不用。妈已经和我解释过了，说是误会。”
“她说是就是了？”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宋金花，转向沈谦牧时已然一脸严肃：“你信吗？”
沈谦牧僵了下，随之肯定的点头：“信。”可以说求生欲是相当的强了。
老太太似乎对这答案相当的满意，脸色回暖，一下变得慈眉善目起来，她笑眯眯的对李建功道：“你看女婿的眼光是要比我强不少。”
李建功：“.....”拐着弯埋汰我？丈母娘这是对我意见大了，瞧我不上眼了？
李建功偷瞄了眼老太太，又瞥过去看看自己女婿，比对了下，心里安慰自己，算了算了，世人爱俏，老了老了。
老太太夸人夸的委婉，但质问起人来却很直接，她问沈谦牧：“你究竟回来干嘛来的？”
如此直白的话，犀利的让人心惊。
沈谦牧知道他的回来已经符合了大众的期许，以至于李家人沉浸在他人回来的喜悦中，好像仅此就已经足够，并且一厢情愿的认为有了孩子之后他就能和李李和好如初白头到老，从没有问过哪怕一句他回来的真实目的，不知是心大还是太理所当然。当然，就算是问了他也不会说出真实的打算，他期望达到目的的过程，上佳的该是循序渐进润物无声才对。
不想老太太掺和进来，一眼看透，直指人心，打乱了沈谦牧的节奏。
凝思片刻，沈谦牧沉吟道：“为了李李。”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回答也就平平，糊弄下宋金花还行，李建功勉强，打发老太太那是不能够的。她老人家追问道：“以后怎么打算的？”语气有些凶，显得咄咄逼人。
沈谦牧这下没有迟疑：“带她进城。”这本就是他俩合作的条件之一，也不算是说谎。至于进的是哪座城，自然是他说了算。
“进城”两个字带来的冲击力是巨大的，效果自是不必说，看看在场喜笑颜开的诸位，就能知道他们对这答案有多满意。
老太太高兴归高兴，却是在场少有的冷静人：“小沈，你是文化人，知书懂礼不忘义，好小伙子，不错！你刚才的话，出你口，入我耳，外婆可是记在心里了。要只是随便说说来安我老人家的心，那丑话咱们可得先说在这，不管你岳父岳母是咋想的，就你三个舅舅也不能让你好过了，明白吧？
龙虎豹三大舅收了笑，配合着老太太的话，又变得凶神恶煞起来，恶狠狠的盯着沈谦牧，进行着气势上的威慑。
沈谦牧识时务，口舌上逞能也没必要，干脆道：“明白，我保证。”
“好！”老太太高声一赞，侠气之风尽显，还拽了句文，“那，君子一言……”
沈谦牧接着老太太的话：“快马一鞭。”
“爽快！”老太太笑容稍稍真切了些许，看着沈谦牧的眼神和缓了不少，再没了一开始的咬牙切齿。
事情都说到这了，其他的就先不计较那么多了：“你们俩也行了，头别勾着了！再低得埋桌子底了！好看呀？得亏有个好女婿，这事暂时就到这吧！”两糊涂蛋年纪也大了，还是得留点面子。偶尔搧一巴掌还好，打多了，再是亲的也会跟你翻脸，不然老话怎么说人活一张脸呢？
宋金花一听她妈不追究她了！那头立马就昂扬起来了，鹌鹑秒变闹山雀，和哥哥们打起招呼来，刚没机会也没来得及。
场面一时热闹的很。
丈母娘气消了，李建功也是松口气的样子，他还得好话两句：“妈，李李这事是我们做的不周全，还劳你老人家和三位大舅兄辛苦跑一趟，我这心里实在是……”
“得了，你这些官面话留着外面说去吧！”老太太摆摆手，不耐烦道，“以后享李李和小沈福的时候不怨我就阿弥陀佛啦！”
老太太撩撩眼皮，看眼天色，突然朝着大门外喊到：“大狗！外面躲灾呢？听够了没？听够了就去催催饭，问问你媳妇儿，腊肉化渣没！”
屋里立马安静下来。
李立业差点没一个扑爬摔门槛上去，李安抱着他小腿起了点固盘的作用，李立业赶忙捞起小儿子跑去灶房催饭。
王翠华看他慌慌张张的进来，还道他有鬼追呢！
“鬼都没这吓人！”李立业没好气的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打小就怕他外婆，尽管外婆待他好的不得了，比起几个表兄，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他就是怕，找不出原因，根深蒂固大了都没消退。说来他外婆一家子，除了外公，个顶个的剽悍霸道，怕的又不只是他一个，这样想也还好。他一直比较好奇的是，外公还是念过书的斯文人，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好脾气，怎么在那个火气燎天的家里安生活到这么大岁数的？后来一琢磨，能压得住外婆镇得住三个舅舅的外公才是最牛逼的那个啊！
“爸爸，羞！”李安拿食指划着脸颊，臭李立业刚才的落跑行为。
李立业瞪他一眼，没工夫计较，问王翠华：“饭好了吧？外婆催呢！赶快给端过去。”
“早好了。”王翠华拍拍小儿子的头，让李平不用添柴了，三人一起，端着饭菜碗筷去了堂屋。
老太太拉着重外孙亲香，李立业逃过一劫，却又被三个舅舅轮着打趣一番，“大佬”面前他也不敢嚣张，只有乖乖受着。
沈谦牧看在眼里，心里嗤笑一声，暗自感慨，恶人自有恶人磨。
饭菜上桌，老太太记挂着她外孙女：“喊声李李。”
沈谦牧答话：“她睡沉了，还是不要去喊醒她。”
老太太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立起筷子在桌上笃笃两下，吃饭。
饭吃完，刚歇上一歇，老太太就说要走，一辈子雷厉风行惯了，大伙也都知道她说一不二的脾气，李建功和宋金花也没劝着说留下的话，要被骂。连李建功使眼色要宋金花去收拾点东西都被她老人家给识破并喝止了，让留着给她宝贝外孙女补补。
好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送到院门外，老太太让李建功和宋金花留下，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
“到底怎么回事？”人一散，老太太就问道，“我还是今个下午的时候听人说计老婆子脚扭了没上工，打听一下才知道上你这来了一趟给弄的。她嘴巴倒是紧，可她干啥的谁还不清楚，好事也不见你来报个喜，那肯定就是坏事了，捂得这么紧，事情肯定大了去了，我一算李李都多久没去看我了，你说她看书学习要考试还真把老娘给糊弄住了！来的路上又听到两个长舌妇嚼舌根子，话说的难听死了，究竟啥情况赶紧说说。”
宋金花说事有些添油加醋，李建功嫌她不客观，自己抢过话头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老太太听了后挥手就要往宋金花身上拍！宋金花眼尖，跳开几步躲过了。老太太够不着，手又往后腰上寻摸，找竹镖呢！看来是准备大义灭亲了。
宋金花一瞧这阵势，吓得直往李建功身后躲，龙虎豹哥仨反应过来也赶紧挡上去，劝的劝，拉的拉，阻的阻，才把老太太拦下来。
老太太手上动作停了，嘴巴可不饶人：“真是两糊涂蛋！这么大岁数白活了！李李没给你俩折腾死算她命大！沈谦牧这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宋金花听了这话还不乐意，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不忘替女婿辩说两句：“小沈不是都说了要带李李进城的吗？还给保证了！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你看那跑了没回来……”
“闭嘴吧你！”李建功看着丈母娘沉的滴水的脸，拐了宋金花一下，宋金花赶紧闭嘴，又把头往下缩了缩。
“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哈。”老太太把拦着她的龙虎豹三人拨开，手点着宋金花道，“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今天非扎你个透！蠢成这样我都觉得对不起女婿。”
李建功摆手不认这话：“没没没，妈你说哪的话呀，金花人挺好的，当年也是我运气才娶上的她。”这话你老人家敢说，我可不敢认。认了，估计你前脚一走，我后脚就得遭殃。
“自己生的我还能不清楚，你别打岔，听我说完。”老太太火气上来，谁的话都不好使。
行吧，你手里有镖，就听你的。
“宋金花！我知道你心里嫌老娘多事，这要不是看在李李是我唯一孙女的份上，我还懒得说你。你瞧瞧你办的什么事，你以为你那点伎俩人家看不明白？你以为几句糊弄人家就信了？人家心里指不定多大一疙瘩呢！现在不跟你计较，都记李李头上呢！孩子揣肚里对你客客气气的，落地了你就知道厉害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哭去。你还盼着他俩好，有你在这瞎搅合好得起来吗？哦，人家一说进城你就真信了？你就安安稳稳的等着了是吧？你脑子是不是跟猪换过，光长年纪不长脑子的糊涂蛋。”
宋金花不怕死的嘀咕：“你不也信了。”
“四妹！”宋金龙都看不下去，招呼了一声。宋金虎依旧不遗余力的劝着老太太。宋金豹在一边没说话，倒有些看戏的意思。
“场面话你听不出来是吧？我要说不信，你现在是不是立马进去把你女婿喊出和我对质啊？”说到这，老太太突然就不气了，缺心眼的你跟她计较啥，当真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啊？她还想多活两年呢！
再说，不领情也是白搭！想到这，老太太一下就没了那个心气。
“算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也起不了啥用，人家既然说了就姑且信了吧！往下就看他行动了，把人盯紧才是，别向上次那样没个交代就跑没影了，再是读书也没有抛下妻儿的说法！你两做父母的，结婚没替李李把好关，那人就得给她守住了！”
“说点不好听的话，他俩本就一个愿打一个不愿挨，这种剃头担子一头热的事，好不好端看个人造化了！旁人瞎掺合肯定是不行的，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你们心里得有个数，别放任就是了。说到底，日子是她自个的，你们也不能替她过不是？”
“行了，不说了，越说越啰嗦，你们又该烦了。”老太太看向李建功，“比起亲家母，我话多又管的宽，是讨嫌。可你也不能因为这就瞒着我，自己找上门讨嫌这种事我可干不来第二回，七老八十了，你也给我留点脸才是。”
“回吧！”
老太太说完就走，一马当先，领着龙虎豹哥仨，走得干净利索。
李建功辩解的话包在嘴里没来得及出口呢！
宋金花一把推开他，打直了松活下腰，小小抱怨了句：“你说，我妈真是……”
李建功一个踉跄，话咽下了肚子，心里暗道：你妈够可以了，我妈才真是……
一言难尽。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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