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宇宙第一红

2、汪两声

　　“砰”的一声，门被甩上了。

　　嘿，小老弟儿还挺害羞。

　　祁立还维持着高举大拇指的姿势，他家的帅狗还在跟浴巾作斗争，不死不休，战况尤为激烈。

　　都快把把浴巾缠到自己狗腿上了呢，真棒。

　　“别咬了。”祁立轻踢了一脚狗屁股，见它还摸不着方向，就低头把浴巾给扯下来了。

　　蒙蔽了它狗眼的死敌被新主人抓住了，帅狗并没有靠自己而打拼出一番天地，它十分伤心，耷拉着狗脑袋跟新主人回了新家。

　　新家不大，还有些脏乱，新主人的衣服堆满了沙发。

　　别看新主人这么脏乱，对它的要求却十分高，真是上梁不正偏要掰下梁，欺负狗狗不会说话吗！

　　“看看你脏成什么样。”祁立把狗提进洗手间里，拿水龙头对着冲：“以后一天遍澡，再敢乱跑就不给你肉吃。”

　　帅狗愤怒！

　　“汪汪汪！”

　　“乱叫个屁。”祁立把它洗干净了，搬到洗手台前，一边找毛巾一边念叨：“明天我要去新学校上学了，中午才回来，你别在家乱来啊，不准再跳到邻居家去。”

　　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了刚才在走廊时的惊鸿一瞥。

　　等等，“惊鸿一瞥”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祁立陷入沉思。

　　帅狗趁机想跑。

　　祁立回头一抓，把湿漉漉的狗拎回来，回头去抓毛巾，抓了一个空。

　　他才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买毛巾呢。

　　犹豫片刻，祁立去沙发上把白浴巾给抓了过来擦狗。

　　白浴巾上散发着一股橘子味儿，应该是洗发水的味道。

　　嘿，小老弟喜欢这个味儿的。

　　祁立擦着狗，又想起了他的内裤，还在小老弟手上呢。

　　不过现在去要显然也不太合适。

　　算啦，就当送给小老弟的礼物吧，祁立宽宏大量的想。

　　等等，宽宏大量这个词儿好像也不是这么用的。

　　祁立又一次陷入沉思。

　　而隔壁的小老弟并没有觉得这玩意儿算是个礼物，并且还十分嫌弃的把这破内裤扔进了垃圾桶，顺带写了两张卷子冷静了一下。

　　写到第三张卷子的时候，沈浪看了一眼时间。

　　八点零三分。

　　沈浪的神情瞬间变得十分复杂。

　　他对自己的生活有一种近乎是刻板的要求，说八点睡就要八点睡。

　　一旦生物钟被打破，他这身上就像是有虫子爬一样，浑身不舒服。

　　最终，沈浪叹息一声，从学习桌上下来，躺在床上，然后把第二天早上的闹钟调后了三分钟。

　　从此，他的起床时间变成了六点零三分。

　　不止起床，从现在开始，他的所有，都延后了三分钟。

　　沈浪抱着这“三分钟不爽”，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六点零三分，他准时起床，收拾好自己，下楼，在楼下吃了早饭，然后走路上学。

　　从他家到学校也就十分钟的距离，他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手机。

　　七点零三分，正好。

　　进学校门，上楼，到班级，打开课本，七点一十准备早读。

　　沈浪是班级里的语文课代表，兼职管早读。

　　班级里的学生差不多都到了，正三三两两的说话。

　　一切都熟稔且有序，但今天，沈浪掏课本的时候掏到了个热乎乎的东西，他掏出来一看，是一份早餐。

　　饼和豆浆。

　　沈浪深深蹙眉，用两根手指头捻着塑料袋，拍了拍前桌的肩膀问：“谁送的？”

　　之前说过了，沈浪对自己的生活有刻板的要求，所以衍生出了很多奇怪的规矩。

　　比如，晚上晚一分钟睡觉，第二天就得晚一分钟起床，饭必须在餐桌上吃，拿到了学校课桌上他就会十分不舒服。

　　“赵柯。”前桌的同学挤眉弄眼：“浪哥儿，够腻歪的啊。”

　　沈浪沉着脸，起身，走到垃圾桶前，丢下，回到座位上，拿起书准备早读。

　　前桌“卧槽”了一声，探头到沈浪身后问：“咋回事儿，分手了？”

　　沈浪出柜的事儿他们班都知道，源自于高二上半年的时侯有个女生跟沈浪表白，沈浪直接说“我喜欢男人”给拒了，然后整个年级就都知道了。

　　那天晚上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哭红了眼，据说有几个女生宿舍里的女孩都疯了，做梦都向上天祈求，希望自己能长个小吉吉。

　　毕竟沈浪也是校草级别的颜值，学神级别的成绩。

　　“嗯。”沈浪也没多解释，看时间差不多了，拿书在桌上磕了两下，起了个头。

　　“沁园春，长沙——”

　　稀稀疏疏的早读声就跟着响起来，最开始还很散漫，后来越来越多，渐渐地钻出了门窗，混着九月初晨的阳光，洒满走廊。

　　高二一班班主任、年过六十的小老头就踩着这样的阳光，十分得意的往自己的班级走，感觉自己都在发光。

　　果然，像他这样的好老师，走哪儿都是无法淹没的，就算他不说话，他的学生们也会替他发声。

　　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就是他的班级！

　　高二一共十八个班，九个理科九个文科，因为班级里都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们，正是活力旺盛的时候，所以几乎每天早上，所有的班级都闹哄哄的。

　　只有他的高二一班不是。

　　“新同学，你转到我们班算是转对了。”一边走，班主任一边回头跟新同学说：“一会儿你就能见识到了，我们班是整个一中最好的班，要知道，高二正是冲刺的关键阶段，你突然转换学习环境——”

　　絮絮叨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跟在后面的祁立一阵犯困。

　　他今年刚从北方转学到南方来，因为户籍所在地的关系，他要在这所学校里面高考，因为路途遥远，所以父母都没过来，就他一个人过来了。

　　临来之前他还很担心，怕学校不同，上课老师不同，影响他的睡眠质量，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祁立用崇拜的目光看向他前面的班主任，他未来的人形催眠机——这位老师大概六十来岁，是个小老头，功力十分深厚。

　　根本都不需要讲课，一说话他就想睡。

　　简直是良心老师！少说也有个三十年的功力！

　　“同学，你在这等等。”进门之前，小老头让祁立在门口站着，自己进了班级。

　　班级里刚结束早读，距离第一节课上课还有十分钟时间，很多同学都想趁这个机会吃点早餐垫垫肚子，但一看到小老头来了，又都忍回去了。

　　第一节课就是小老头的语文课，要是被他逮到吃零食，会被拎出去罚站的。

　　小老头干瘪精瘦，佝偻着腰，穿着个汗衫，咳嗽着走上来，一上了讲台，他佝偻的腰立刻挺直了，满脸的褶子都跟着精神焕发的动了起来，慷慨激昂的挥舞着胳膊：“同学们，今天是九月七号，一个值得纪念的一天！今天，我们将迎来一个新的同学，为我们二年一班添砖加瓦！”

　　小老头话音刚落，由沈浪带头，班级里就响起了经久不息的、雷鸣般的掌声。
　　整个二年一班的同学们，用自己通红的掌心，撑起了他们年过六十的班主任的虚荣心。

　　老头的脸上勾起了一丝满意的微笑，手掌虚虚的向下压了压，等同学们都安静下来之后，才冲门口挥了挥手：“进来吧。”

　　全班同学的视线整齐划一的落向了门口。

　　老头振臂一呼：“欢迎新同学！”
　　全班同学“啪啪”的拍了起来，异口同声的喊道：“欢迎新同学。”

　　祁立踩着震耳欲聋的呼声进来的时候，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进了他们老家的酒吧，站在讲台上的DJ把自己胳膊甩成了风火轮，时不时的还跟台下观众们来个互动。

　　“同学们，我们该对新同学怎么样？”
　　“团结友爱！”

　　“同学们，你们知道新同学的名字吗！”
　　“不知道！”

　　“新同学就叫——”小老头胳膊都伸到天上去了，俩脚尖还垫着，正是紧要关头呢，脑袋突然空了一下，整个班级都跟着静了几秒，几秒钟后，小老头才回过神来，问祁立：“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祁立回过神来，回道：“祁立。”

　　这声音——
　　沈浪看向门口，然后又慢慢闭上眼。

　　还真是。

　　小老头在台上说了一大通，慷慨了大概有个十分钟，说痛快了之后才把祁立安排到了最后一排坐着，正坐在沈浪的旁边。

　　他们这边的位置都是单人单排，没有同桌，但四周距离都不远。

　　毕竟祁立这一米八的个头在这所学校里那是鹤立鸡群，前面实在没他地方塞得下他。

　　“哎？小老弟是你！”经过沈浪的时候，对方瞪大了眼：“缘分啊！”

　　沈浪没理他。

　　祁立就自己坐下了，只当小老弟害羞。

　　沈浪本来还怕这人没眼色，认出他之后跟他说昨晚的事情，但他显然多虑了。

　　因为他身旁的人走进了教室之后，直接趴在了桌上，小老头才拿出课本，说上第三句话时，他的身旁就传来了一阵呼噜声。

　　那呼噜声在寂静的课堂里尤为清晰，大概是睡的很香，还说起了梦话，叽里咕噜的，好像还夹杂着几声狗叫。

　　沈浪不由得蹙眉看过去，这人是故意的吗，转学第一天就给老师找麻烦？

　　“小老弟你这个——”

　　熟悉的声调，熟悉的声音。

　　沈浪的手抓紧了书。

　　“小玩意儿长得真别致哈哈哈我这回没说错啊哈哈哈哈嘻嘻嘻。”

　　沈浪静默三秒，平静的放开了书。

　　确定了。

　　他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