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翅蝴蝶》天遥

1、楔子

　　昨夜，我作了一个诡异莫明的梦。
　　破败的街角，灰白零落的蛛网上，一只蝴蝶正在苦苦地挣扎，它黑色的翅膀上点缀着零星的金色，形成耀眼而华丽的斑纹。黑暗的阴影中，蜘蛛张开了足爪，步步逼进，蝴蝶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它拍打着一侧的翅膀，用尽全力地试图飞起，粘稠的蛛丝终于一根根地被扯断，眼看即将挣脱禁锢，蝴蝶奋力震翅——它飞起来了，可那一侧的翅膀也生生地被折断，金色的粉末自创口散落，仿佛一片迷蒙的雾。
　　在空中，蝴蝶如同一片凋零的树叶，飘摇着坠落，残留的翅膀在空中画出美丽的弧线……
　　“不要……”呻吟般的梦呓从唇间溢出，猛地将我从梦境中惊醒。
　　我睁大着双眼，浑噩地瞪着面前一片浓腻的黑暗，仰天张着嘴，大口地呼吸着混杂着烟草及酒精味的空气。
　　久久，急促而混乱的呼吸渐渐平复，我侧身坐起，才发现，后背与身下的被褥，已被冰冷的汗水完全濡湿。
　　挣扎着起身，我拖着僵硬的身体，向外间走去，两条腿仿佛灌了铅似的，沉重无比。
　　我推开门，房门艰涩地“吱哑”着，撞倒了散落在地上的酒瓶，发出清脆的“乒乓”声响。
　　廖锋在狭窄的木板床上翻了个身，咕哝着骂了一句，又沉沉地睡去。
　　我放轻了脚步，小心地避开七零八落的一地酒瓶，穿过房间，继续向外走去。经过床边的时候，我低下头，看了一眼，他紧抿着唇，下巴中间有一道深深的印子，一种暗喻着不羁与叛逆的线条。
　　门外，夜半三点多的街道上，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腐气息。
　　对面的楼里，金姨正送客出来，阴暗的走道里仅有的一盏壁灯，将闪烁不定的昏黄灯光投在她的脸上。
　　隔着街道，我冷冷地看着他们拉拉扯扯的样子，那身形臃肿的老头挂在金姨的肩头，肥硕的手依然猥亵地停在她的胸前，金姨俯在他耳边说着些什么，笑得妖媚，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看着那老头的背影踉踉跄跄地渐渐走远，金姨斜倚着门，回过头来看着我，问：“小离，睡不着啊？”
　　我勉强地点了点头，不等她再说什么，转身走进房间，重重地摔上门。
　　——她脸上，那斑驳残存的脂粉，让我恶心。
　　“干什么？”廖锋被我摔门的声音吵醒，他支起上身，眯着眼看着我，嘶哑着嗓音，问。
　　“没什么。”
　　我瞥了他一眼，低下头，走回房间，轻轻地掩上门。
　　躺回床上，我将被子拉到胸口，看着残破的天花板，瞪着双眼，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