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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汪家姑奶奶 ...

  •   委托梁鹏长期跟踪汪大庆,耗时,花钱,费力,褚时显深知这是个笨办法,他也无奈。

      当初坑杀他父亲褚成和泰元的,必定是个局,综合已知的讯息,汪浩,汪大庆,新华都的杨总,全部脱不开干系。另外,还有没有潜于泥沼下的巨鳄,伏于枝梢的食尸鸟?褚时显相信一定有。

      可对方全是老江湖,连褚成都没有觉察出丝毫,褚时显既不能深入内部调查,在边缘处再是努力推敲,最终只是瞎子摸象。

      打破僵局最好的办法是制造混乱。

      幸好梁鹏发现了汪大庆有小三存在。褚时显心想,汪海涛有个霸道的妈,听闻这消息不知会做什么反应。

      汪海涛顺手抄起茶几上的酒杯,将半杯残酒一饮而尽。手指点了点于小磊,十足警告的味道,站起身扬长而去。

      褚时显环顾一周,没发现其他相熟的面孔,交代汪浩说:“我去看看海涛,你们慢慢玩。”

      汪浩手足无措地喊:“显哥。”

      “谁家没点荒唐事?海涛大概是觉得落了面子,火既发出来,过些天就好了。”褚时显说完转向于小磊,笑了笑,摇着头先走了。

      汪浩见他如往日般和蔼可亲,心头定了定,只见于小磊站起身,指着门,问:“他那什么意思?进门到现在,他一声哥没叫过。”

      汪浩藏了一肚子的讥讽,人在的时候不说,人走了开始装逼了?还能有什么意思,对你无话好说而已。

      和于小磊接触到现在,汪浩早明白了褚时显为什么不爱跟这位表兄来往,太能装逼了,比褚时显这位正牌公子还能装。

      可汪浩在证券公司的大户室泡了近一年,所闻所见,全是庄家大佬们叱咤风云,股海中左手翻云右手覆雨的传奇,最初的谨慎抛诸脑后,心火越烧越盛。

      从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到此时,俨然已位列富贵圈子边缘,凡阶层的上升,机遇,眼光,努力,才智缺一不可,汪浩自觉天选之子非他莫属,假以时日,站在富贵圈子的中心未尝不可。

      所以明知不够厚道,于小磊抢白汪海涛,逼汪海涛追加投资时,他态度模糊,不为别的,于小磊能贷更多的款,于小磊更容易掌控。
      ……

      褚时显一路追到地下车库,汪海涛正坐在车里抽烟。他敲敲车窗,进去也点了支。

      汪海涛已经平复了心情,闷声说:“我爸早年间有过一次,开饭馆的,挺能干一个女的。后来被我妈知道,闹得那女的背井离乡去了外省做生意。……别看我妈赢了,我觉得她输了,我爸有一年多没怎么搭理她。”

      褚时显说:“我记得这事,那段时间我爸也遭了殃,天天被我妈念叨。”

      于秀枝听汪海涛他妈的话,狐狸能挡小三,于是那段时间天天折腾狐狸挂件,什么狐狸吊坠,狐狸耳钉,还非得是带点红宝才压得住小三的邪气,褚成头疼之余,勒令于秀枝少和汪海涛他妈来往。

      原本两人好得如同闺蜜,还合作开过美容院,之后由于于秀枝不会看账本,被她嫂子挑唆了几句,再加上褚成的话,这才淡了联系。

      汪海涛笑一阵,然后说:“所以这事不能告诉我妈。”

      这走向明显背离了褚时显的预期。

      没有汪海涛那个能扛水泥袋子能砌砖的霸道能干妈出场,这出戏唱不下去了!

      褚时显沉吟着说:“我觉得吧,还是该告诉阿姨。你说她不知道闹开了,会影响夫妻感情吗?阿姨那么精明果断的人,当然不会不清楚。说到底,她是为你好,她为你们父子感情着想,哪怕牺牲了夫妻感情,也要维护你将来的合法权利。所以,我觉得你还是该告诉她,她出面处理的话,名正言顺。你出面,一个不小心,父子失和就麻烦了。”

      汪海涛听进去了,默然考虑了一会,还是摇头,说:“显哥你说得都对,但我不能听。”

      他是个孝顺的,前世里,汪家一家三口逃债的前夜,汪海涛显然已经获知真相,可为了父母,他选择陪多年兄弟喝了一场断头酒。

      褚时显徐徐颌首,安慰说:“还没确定的事,犯不着现在急上火。”

      “我知道,我想清楚了,先弄明白怎么回事,再决定怎么做。真要有孩子了……”汪海涛迟疑着,最终咬住牙根,挤出一句,“不能留。”

      褚时显说要帮忙只管找他,没几天,汪海涛果真打了电话来。

      正巧是褚时美的生日,褚时显临时缺席,她老大不高兴地对谢晓桐说:“我哥怎么这样?说好了他请客的。”

      “你哥交代了,我先埋单,他明天回校还钱给我。所以,还是他请客。”

      “你们怎么还分那么清?钱还没混一起用吗?我哥没说塞给你一张卡,任刷不管的那种?”

      她一说,冯兰兰笑得哈哈的,谢晓桐微红了脸。

      冯兰兰咬着天妇罗,摇头叹息说:“小不丁点的,泡妞的套路你倒是熟。”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爸那些……”褚时美挥挥手,随即泄气,“算了,不说那些让人不高兴的。”

      谢晓桐拨弄着碗中的三文鱼籽,抬头说:“感情深厚不是体现在这方面,我觉得你哥对我够好的了。好到有时我会有种不真实感。”

      褚时美好奇:“什么意思?”

      谢晓桐白她一眼,“你太小了,兰兰姐才懂。”

      褚时美又调转目光,“兰兰姐?”

      冯兰兰丢下牡丹虾,说:“看在你好学的份上,我教教你。大概就是太顺了,像我和怀化,一路顺利走下来,我有时都怀疑他是不是憋着坏,等结婚了之后才给我放大招。”

      谢晓桐莞尔。

      褚时美恍然大悟:“说得那么玄,我还以为什么呢?你们知道吗?有时候我特别招人烦,大伯娘和我哥都数落过我,是个磨人精烦死人。其实就是因为我太任性了,老喜欢试探他们是不是真的爱我。”

      单亲家庭的她严重缺乏安全感,自小到大,习惯了时不时地任性一下,考验人心。见两位姐姐不解,她直接说了:“你们再找个男朋友,候补的那种,试试我哥和张大哥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可惜冯兰兰和谢晓桐两人与她的理念完全不一致,一个摇头,一个瞪大了眼,说:“作精说的就是你这种吧,好好日子不过,折腾什么劲呢?”

      “兰兰姐,我好心给你出主意呢。”褚时美回瞪过去。

      “幸好你还小,掰得回来,不然我要为你男朋友流泪了。”

      褚时美摸摸脸,笑吟吟地说:“看我这张小脸蛋,将来忍不下我脾气的尽可以滚蛋。”

      谢晓桐好气又好笑,又有些羡慕她能恃美行凶的胆气和壮志。

      褚时显全然不知自家堂妹正给他使绊子拖后腿,他坐在汪海涛的车上,盯着前面一辆大众出租车。

      汪海涛说:“我找人跟了好几天,那女的不是个安分人,八个月的肚子,上午才做完产检,下午还跟小姐妹们逛街吃饭。”

      褚时显问:“确定了?”

      汪海涛木着脸点头。“金玉桥那房子是我家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尾巴上还栓了根绳。汪海涛和褚时显的三菱跑车不远处,沿街边停着一辆桑塔纳,里头坐着梁鹏和他的助手。

      江滩大道上,一侧是黑漆漆的市政公园和沉默的涛涛大江,一侧是新起的商业大厦,灯光璀璨。褚时显遥遥望向通明的五楼,嘴唇不由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真正不巧,正逢褚时美的生日,三个女生在五楼的日式料理吃晚餐。

      “饿了?”汪海涛问。

      褚时显摇头,“烟瘾犯了。”见汪海涛拿烟,他婉拒,“忍着吧。”

      这种事,对外宣扬出去太过丢人,对内处理不好会闹得父子失和。褚时显明白汪海涛的心理压力,此时是需要个相熟又知内情的人陪伴左右的。

      他问:“那女的在哪间餐厅?”

      “是个会花钱的,请了一堆小姐妹吃日料,按人头算,一千块一位的那种。”

      褚时显想骂娘了。

      “我特么想骂娘了,我妈连一千的衣裳也不舍得买。”汪海涛开窗吐了口。

      桑塔纳停靠在路边的一排车龙里,梁鹏大嚼着左手的汉堡,右手正扭着可乐瓶盖,助手呶呶嘴,示意说:“出来了,是那女的。”

      他们跟踪汪大庆有段日子了,一望而知。

      那女的挺着八个月的肚子,穿一件纪梵希的金黄色松身连衣裙,前胸偌大一只老虎头,也不怕冷,外头只披了一件同牌子的风衣,挥手作别时,指间钻戒熠熠生光。

      她大概嫌车库上下麻烦,宝马就放在大厦前的停车场,和小姐妹们道别后,转身往停车场去。一辆大众出租车飞驰而来,从后擦身而过,将那女的撞得双脚凌空而起,足足飞出十来步才贴地倒下。

      瞬间血色浸染了她金黄的裙子,洇开于水泥地面。

      她那些小姐妹们此时才蓦地反应过来,惊叫连连,高跟鞋噼啪地响,纷纷冲向事发处。

      汪海涛一直攥着的手松开了,绷紧的面孔渗出一丝笑意。

      褚时显之前听他的计划,是将汪大庆的小三撞飞之后,由撞人的出租车司机出面,将那女的送去医院,至于是否需要拖延救治时间,路上酌情处理。

      汪海涛一心要弄死那未出世的孩子,大人他倒是没有伤害之心。

      可人心难测,一旦超越良知那道界限,底线只会无限放宽。

      褚时显见汪海涛伸手推车门,竟是想亲自过去见证此事,他心中凛然,抢先推开车门,说:“海涛等等,我好像看见我妹了。”

      褚时美谢晓桐冯兰兰三人刚下观光电梯,走出大堂,就见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蜂拥向停车场,吵吵嚷嚷的。

      “咦,是刚才那群女的。”褚时美认出是日料里的旁座,之前这群非良家吱吱喳喳的,打扰了静谧的就餐气氛还旁若无人,很惹她的厌。

      冯兰兰望见保安们也往那方向跑去,好奇地说:“是出事了?刚才叫得太吓人了。”

      “去看看?”谢晓桐问完就是一声惊呼,旋身回望,瞬即笑靥如花,“啊,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有事实在脱不开身吗?”

      褚时显借势搂住她的腰,说:“刚和朋友散了,紧赶慢赶的过来,还是晚了步。你们吃好了?”

      最后那句是问他堂妹的,褚时美扬起下巴,蔑然说:“等你埋单等了半个小时。”

      “我的错,明年再补请一次。”
      “我还以为明天呢。”

      说笑着,四人招手喊出租,坐上车的时候,褚时显回首远眺,心理挣扎了一番的汪海涛最终下了决断,正往事发地疾走,而梁鹏的那辆桑塔纳也徐徐往前,换了个位置,停靠在车场出入口附近。

      褚时显先把堂妹送回家,又将冯兰兰送回宿舍,回到三舍楼下后,谢晓桐歪着脑袋问他:“你今晚干什么去了?”

      褚时显不料她竟如此敏锐,面色如常说:“不是告诉过你嘛,和朋友聚会。”

      她哼一声,怀疑地瞅着他,说:“我闻到谎话的味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闻到香水味道。”他促狭地笑,一把搂她入怀。

      谢晓桐捶他肩膀,“别以为抱抱我,就能转移我的注意力。”

      “你发现什么了?”他问。

      “你身上好大一股烟味,没点酒味。”其实是乍见时,发现他泄露出一抹紧张。谢晓桐抿抿唇,接着柔声解释,“我知道这理由很牵强,但是直觉告诉我,你做坏事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谢晓桐学会吃醋了。”他握住她的手,吻一下,说,“没有的事,别瞎操心。我和朋友聚了下,谈正经事就没喝酒,烟倒是抽了不少。嗯,我说戒烟,最近好像越戒越凶的样子,是该受批评。”

      谢晓桐这才释然地笑。

      褚时显确实心头紧张无法排遣。

      今晚的事,说来与他无关,可全部因他而起。

      天知道他前世多想要个孩子,可赵芳媛总以工作忙,小斌还小……各种理由推拒,褚时显逐渐了解赵芳媛的顾虑,怕他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后,对小斌再不如以往。

      为了安她的心,也为哄她高兴,他买下第二套房时,将第一套房的名字转为小斌。那段时间,他俩的感情越来越融洽,直到搬家前,褚时显发现赵芳媛藏在衣柜底下,早已被遗忘的病历。

      自此夫妻关系名存实亡。

      今晚看见汪大庆的小三被撞,褚时显当时就忆起前世被赵芳媛流下的他的孩子。

      虽然两个孩子身份完全不同,但都曾来到过世间,不及看一眼走一遭。

      关键是,这些事前世并不曾发生,因他的重生,其他人是否相应的偏移了原本的轨迹?

      不能想。越想,越深切地感到命运的奇诡与大恐怖。

      这一夜,非他一人辗转难眠。三点多时,褚时显接到梁鹏电话:“那女的保住命,没保住孩子,引产的孩子不是汪大庆的。”

      褚时显屏息问:“谁的?”

      “不知道,当时在手术室外面,汪大庆暴跳如雷,给了汪海涛一个耳光,说那女的不是他二奶,是汪家的姑奶奶。”

      褚时显怔愕了片刻,静夜里忍不住发出低笑。“这样的形容词,应该也不是我爹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汪家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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