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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将近正午时,日光最足。澜澜陪着赵明珠走到院子里,抬眼看了看那刺眼的光芒,顿时便有些退却,“公主,还是回屋里歇歇吧。”

      赵明珠也半眯着眼睛抬头望了望天,紧接着伸出手去虚握了一下,像抓住那日光似的,许久都没有放手。

      没多时,身侧便传来了毫不留情的轻笑声。

      她收回目光向那边望去,只见李熙宁正站在那里抿嘴憋笑,虽然顾忌着这是公主府而没有表现得太放肆,却也没有掩饰什么,见她望过来,便连连摆手告罪,“我可不敢笑你,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罢了。”

      “以前又是什么事?”赵明珠心情烦闷,本就是出来找他消遣的,听他先开了口,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了起来。

      “还能是什么?无非是你小时候的事。”李熙宁想也不想便说道,“皇上纵着你,恨不得把日月都摘下来给你,偏偏你那时年岁还小,实在是不懂事,真以为这日月是能摘下来的,便吵着要皇上给你摘。皇上没了办法,又不想对你说这事办不到,刚巧几个皇子都在场,便将这事推给了儿子们。”

      一说到这儿,赵明珠也依稀想起了当时的事。那年她还不满四岁,像个小团子似的成日被皇帝抱在怀里,议事的时候带着,用膳的时候带着,就恨不得连上朝都带着了。但她那十八个哥哥却都已经长大了,有一个算一个,见了父皇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当她不懂事的说出了这要求后,皇帝竟也不忍心拒绝她,便将根本办不到的难题甩给了自己的儿子们。听宫人说,那时她的兄长们连冷汗都流下来了。到最后还是十四哥的脑子转得更快,暗地里偷偷对她说,摘星星摘月亮这样的事,都是相公才能做的,她喜欢谁,谁才能摘得下。年幼的她一听这话便当了真,扭头便对自己的父皇说,以后要让荣国公家的傅哥哥给自己摘那日月……

      “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我都快不记得了。那之后呢?发生了什么事?”她飞快地开口问道,用来掩饰自己唇边僵住的笑意还有心上那一瞬间的锐痛。

      见她神色不对,李熙宁也明白自己又提了不该提的事,但话都说到这里了,他也只能暗骂自己一声,然后笑着说,“皇上后来到底是查清了原委,怒气冲冲地赏了十四皇子几板子,打得他再也不敢偷偷跟你说什么浑话了。那之后也没人将这事传到国公府去,就连我也是那天刚好在场才听到了。”

      这么多年过去,李熙宁自认口风极严,从来不多说一些有的没的,自然也不会多嘴多舌越过赵明珠对傅知意说这趣事。

      但如今一想,当初还倒不如多嘴一次……

      “你们两个又在说什么呢?”正想着,那边已经传来了傅知意的声音。

      赵明珠和李熙宁同时扭头看了过去,却将对方脸上带着笑,好像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

      “他……顾阮呢?”虽不想再理会那人的事情,但在看到丈夫脸上的神情时,赵明珠还是忍不住好奇。

      “回东院了。”傅知意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刚刚两人的剑拔弩张只是“邻居”见面时的寒暄。

      李熙宁忍不住笑笑,“顾将军那脾气……我之前也有所耳闻。西北之地虽然荒凉,可是天高皇帝远,谁能坐得上统领之位,便与在那片天地称王称霸没什么区别了。他既然能守在那地方十年之久,又没被人从高位上踢下来,脑子要转得快,手段要强硬,心思要深沉,但惟独脾气无需好,不然拿什么去威慑那边荒蛮民”

      在西北的时候,若谁惹顾将军动了怒,那可是要见血的。哪怕他如今身处汴京,一个人的脾气秉性也不见得能改变多少。

      “你还是小心些吧。”他本能地想要伸手拍拍身侧男子的肩,却被傅知意不着痕迹地避过了,那只手只轻轻划过了对方的衣裳。

      而明明这一幕没有落在任何人的眼中,无论是躲的人还是被避开的人,脸色都僵了一僵。

      李熙宁收回手的动作看似自然,却在衣袖底下狠狠攥成了拳。

      赵明珠未留意到这暗潮汹涌,心里仍在想着顾阮一事,颇为忧心地坦然道,“我正是因为听过他的名声,又知道了他……他对我的心思,才有些恼怒不敢留他。”

      能在西北那个鬼地方守上十年的人,要么是走投无路无处可去,要么是自己也凶狠堪比煞神,而顾阮显然是后者。这几日赵明珠听傅知意说了许多与此人有关的传闻,其中最广为人知的无非是对方年少时在岭南夜袭华仑关那一战,小小年纪便出其不意,以少胜多,但在战后坑杀俘虏的残忍也为人诟病。有传言说,皇帝正是因为不待见对方的残暴才下令将其赶到了西北,专门用来对付蛮子。

      可是传言到底是传言,传闻里还说这顾阮虎背熊腰,是满脸横肉的凶恶相呢。谁成想人家不仅生得一副清瘦模样,还眉眼清明恍若少年。

      这样一个惹眼出众的男人,为何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偏偏来她的公主府当个面首?他若是倾心于她,当真会甘心一直这样没名没分的生活下去吗?

      等到他不甘心的那一日,要么是放弃心尖上的姑娘,要么是将矛头对准那碍眼的傅知意。

      赵明珠已经见识过太多后院争宠的惨事,哪怕是皇宫内院也逃不过这个命运,甚至可以说,越是权势显赫的地方,争斗便越是惨烈。哪怕她府上与寻常人家不同,可是世间的爱恨恩怨都是相似的,有情意便有妒意,她不愿傅知意因为一道荒唐的旨意便遭了无妄之灾。

      虽然她想得这样长远着实算是多虑了,但提起这事时,傅知意倒是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那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对方似乎根本不屑于在面前伪装什么,那双眸子里酿着的愤恨与杀意,甚至不加掩饰地展露在他面前。

      仿佛要将他活剐了一般。

      那已经不是纯粹的嫉妒了,滔天的恨意倒像是与他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

      若不是自己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人,傅知意都险些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曾经害死了对方全家。

      想着,他放缓语气,轻声安慰了妻子几句,“你我与他都从未谋面,他的出身背景也都是后来伪造的,现在还查不出什么端倪来,再耐心等等,等我查出他是什么来历,就能弄清他真正的目的了。”

      这话一出口,静候在一旁的澜澜眼皮一跳,强忍着才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来,只在敛下眼眸时偷偷打量赵明珠,实在不明白主子怎么没将实话说给驸马听。

      当年那一面之缘到底牵扯了什么秘密,竟能让公主对着驸马都闭口不言。

      而赵明珠脸色如常,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不过是劝他别离那顾阮太近。夫妻两个又在园子里说了一会儿话,眼见着日光越来越毒辣,才招呼着李熙宁一起回了正厅喝些凉茶。

      他们离开时,顾阮就坐在不远处的围廊栏杆上,遥遥望了望那边的场景,明明与那些人近在咫尺,却从未如此深刻的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甫一和他是一起搬进来的,也是他带来的唯一的仆从,眼下规规矩矩地站在他身侧,跟着他一起瞧着那边其乐融融的场景,再低头看看他,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但当下人的不多嘴,也挡不住主子开口去问。

      顾阮的目光从那夫妻二人身上掠过,最终停留在那另一个年轻男人身上,眼底多了几分探究,“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一个太医而已,怎么会与宝和公主和安阳候都如此亲近?倒像是自小一起长大的。

      “您是说李熙宁?”见主子终于不再与那夫妻两个较劲了,甫一答得格外痛快,“他现在确实是个太医,品级也不算高。但无论他当太医也好,当朝官也好,这汴京城还没人敢得罪他呢。”说到这儿,便停了一停,似要卖个关子。

      顾阮斜睨他一眼,示意他别说废话。

      生怕自己又惹这位主子生气,甫一忙把自己尽心打探来的消息都说个清楚,“因为他是李温韦的儿子,而且是嫡长子!”

      大魏朝的公侯封了很多,但是都没有实权在手,无非是领个俸禄和虚名,勉强撑起门第罢了。说白了就是空有爵位,爵位却不值钱。要说真的有权有势,还是要数中书、枢密,三司,分掌政、军、财三大务。而到了如今这宣和年间,建文帝又渐渐削弱了中书、枢密的权力,渐渐使太师总治尚书、总书、门下三省。

      而李温韦就是那个权倾朝野,跺跺脚足以使大魏朝震三震的太师。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温韦的儿子,当太医去了?”饶是顾阮再不关心朝中这些事,也觉得这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原本他也是汴京出了名的才子,文武双全,不比傅知意差。听说皇上最开始便是选了他当驸马,但他不愿尚主,宝和公主也倾心于傅知意,这事便这么算了。后来他就不知为何与家中闹掰了,投奔了一个敢与他父亲对立的老太医,甚至从此当了医官,一连住在太医院四年都没回过家。”说着,不等主子再问,甫一就把自己知道的全交代了,“他就是在国公府的傅姑娘死了之后才离家的。当时京中还有个荒唐的谣言,纯属捕风捉影,没有半点可信之处,但是听着挺有趣的,您听不听?”

      “……”顾阮沉默了半瞬,“听。”

      见他真的要听,甫一也没什么迟疑了,直言道,“那谣言说,当年李熙宁搞大了傅姑娘的肚子又始乱终弃,迟迟不肯上国公府提亲。怀远郡王世子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事,才拦在傅姑娘车前出言羞辱。您说这事是不是荒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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