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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一章,秋围(一) ...

  •   文佳二年,秋围猎场。

      小车娇骑在马上,跟在红黑相间的“车”字旗后。她的“小白鹭”是匹性情温顺的小母马,棕红的皮毛铮明瓦亮,头顶到鼻孔之间有缕白色的鬃毛,就像是刷过漆似地特别精神。这山路实在难走,颠得厉害。“小白鹭”通体是汗,不过这马颇有灵性,前蹄踏石的时候并不踩实,虚点一下,试探过后才跃蹄而上。车娇骑着这一丁点儿大的小马混迹在百人马队中,显得异常娇小,连人带马只及到别人的半腰。小车娇单手执缰绳,另一只手捧着一卷书简在看,她倒也不闲着。

      跟着来的官兵们大多是腰宽背阔的武将,见了车娇难免发笑:“小翁主这会儿还看什么书呀!在我孟章国,这读书又有何用?”

      车娇眼睛睁得老大,梳着的两只辫儿一颠一翘,卷起书卷一本正经地反驳:“先生说文能安邦,武能治国。”未能等她说完,兵士们就哄笑成一团。

      赵婉儿催着她的小黄马跟上车家的队伍,她与车娇都是七八岁的孩子,那正是最最淘气的时候,上房揭瓦趟水摸鱼,让下人趴下学狗叫叠罗汉,疯玩疯闹,砸碎的古董花瓶就有十来个,不过仗着车娇和赵婉儿身份娇贵又得宠甭说是打碎几个瓶子,哪怕是拆了哪宫哪院都没人敢吭声。这些天两个人吃住打闹都在一起,早就不分彼此,拍马扯嗓子银铃般喊一声:“谁敢欺负我车妹妹?”

      副将李三生了一双倒三角眼,是武蔺侯车延庆的心腹,平日里也喜欢逗这小姐俩,不阴不阳地在边上煽风点火:“我说,您两位一个是我们侯爷的独苗,一位是襄文侯的千金,供起来当祖宗还嫌不够,我们还敢欺负谁了喂。”李三说话带着浓重的西北腔调,引得婉儿掩嘴轻笑。

      “不过嘛——”李三皱着眉头顿了顿。

      车娇与婉儿最吃这一套,小姐俩脸一虎:“不过什么?”

      “不过咱们对小翁主服服帖帖,其他人未必这样恭顺。”马队里大小兵将都拿眼瞪李三,知道这小子又要冒坏水,李三这人贼坏贼坏,他自己不敢得罪的人,全让车娇她们替他给得罪遍了。

      小姐俩骑在马上当然不平不忿:“说!谁不服我们!说!不说扯碎你的嘴皮子。”

      李三眼珠子一转,看情形这火煽得差不离了:“哎!还有什么旁人,不就是那——”李三没拿嘴说,直接单手一摆比划了一下手势。

      “哦哦!”车娇和婉儿何等的聪明,只一眼就全都看明白了,李三的手摆成鱼尾的样子,暗指公子羽。

      小姐俩暗暗憋气,这公子羽果然不是个东西。

      前几日女帝一高兴把四大诸侯都召来陪她秋围,除了带来的人马驻扎在外城,这四位侯爷连同家眷当然都住在宫里。早晚请安的时候,车娇和婉儿见过这公子羽,年岁么也就十三四,模样还真有点欠。眉毛稀稀拉拉挂在脸上,酒糟鼻子小眼睛方海口,扔到普通老百姓堆里,顶多也就是个中等偏下。人丑点也就罢了,架不住这公子羽还惹人厌。就拿车娇他爹车延庆来说,身为武蔺侯那在西边地界上说一不二,统领万民坐拥千军,跟那没穿皇袍的皇帝差不离,可恨这公子羽压根就没把这些放在眼里。

      昨个晚上吃完宴席时光还早,车娇陪着她爹娘在院子歇着。赵婉儿心痒,知道武蔺侯慧眼识马,就命下人牵了几匹好马来,说要让车伯伯没事儿给相相马,看看哪匹脚力最好。

      正在这当会儿,这公子羽晃晃悠悠就带着太监们溜达到门口,武蔺侯见了他当然也十分客气,一躬到地,好言好语想问,小公子来这里有何指教呀?

      这公子羽毫无分寸,小眼睛一翻,拿眼白看人,鼻子冲上说话,啊没事!你们忙着!说罢拍拍屁*股就走,外带踢了脚马腿。把小车娇和婉儿气得够呛,李三就算不提这公子羽,这小姐儿俩也想着要报仇。

      更何况听小宫女们私低下嚼舌根,都说这公子羽别提有多残暴,仗着他是文佳帝的大公子,平日在宫里被众人捧着,作威作福那就不必说了,居然一不顺心就拿小太监小宫女车裂玩,什么叫车裂,就是最残忍的一种刑罚,又叫五马分尸,宫里的太监宫女叫苦不迭,没有一个见了他不怕的。

      车娇和赵婉儿打心眼里没瞧得上这个大公子,他算哪根葱哪瓣蒜啊。他有什么资格。不服气,那就打得他服气呗!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公子羽就被这俩孩子惦记上了。两个女娃聚在一起嘀咕了一阵子,就这么硬碰硬还不行,对方毕竟是金枝玉叶。就算得了便宜也少不了回身挨爹娘的责骂,这整人还得讲究一点智谋,逮住机会再算。

      * * *

      四大诸侯带了不少擅长弓箭的将士,簇拥着女帝的黄骠马走在队伍最前端的黄罗伞下。前后的随从自然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良士精兵,身上带了不少的零碎,什么装弓箭的羊皮套、箭筒、暗器囊、长挠钩、网兜,这些打猎的用具一应俱全。

      文佳女帝英姿勃发,满面红光端坐在马背上。出门围猎,身上的行头略显简单。滚龙边的金黄斗篷搭在肩头,头顶软金冠,紧紧束着发髻的金丝帛随风飘扬。上身是玄色的矩领窄袖长衣略显宽松,下身是纁色的武生裳腰系革带。脚上蹬了一双薄底筒靴,佩着金茧剑。

      女帝姚华心里别提多高兴,一路上同四位侯爷有说有笑。前几年大军在南方奎木狼一带与邻国天市军久战不下。亏得三朝老臣子大司马聂世超善用奇兵,遣人说服太微国向天市国发兵,太微军乘天市国内空虚之际夺了他几个要镇。天市兵将这才不得不调转马头回国迎敌,一来一去可算解了孟章国边境的燃眉之急。也难怪这几日文佳帝心情这般好,对她而言总算是去掉了眼中之钉,这大军在外一天要消耗掉多少粮草金钱,国库早就频频告急,好容易盼得一时的平静,这总是一件能让人欢喜的大事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一章,秋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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